第一百三十 所謂永久
不知道是邵磊膽怯了,還是因為預料出薛儀華不會答應他的看似無理的請求。就在昨晚送別她去機場的時候,一路上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說出他想了一夜話,然後又練了無數次的“台詞”,句句都把他自己說服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正因為如此,元旦過後的那一段時間裏,他都懼怕與安馨待在一塊,恐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的一句話把邵磊問的啞口無言,甚至一聽到安馨兩個字,就有一種無以言狀的負罪感。他太失敗了,像一個懦夫一樣親手毀滅了自己構築的諾言。
這還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白婉兒與董亮兩個人之間的故事影響到了安馨。就在元旦后不久,董亮把關於白婉兒的一切東西都裝在收納盒裏面送到了4棟舍樓的地方,交給了管理員阿姨。等到電話打到她們寢室的時候,白婉兒死活都不願意去拿,無奈之下,安馨到樓下把那一包東西搬了上來。
其實,他們兩個人分手的事情已經弄的人盡皆知了。一向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白婉兒竟然會在寢室裏面哭的稀里嘩啦。起初安馨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打電話質問過董亮之後才搞清楚現在白婉兒是怎麼了。當時她在電話裏面就罵了他,罵他是人渣,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是現在罵又能怎樣呢?
收納盒裏面被裝的滿滿的。有兩個人剛認識時的情書,有董亮生日時她送的寶貝熊,出遊的照片,白婉兒編製了一個月的圍巾......此般種種都記錄了他們在一塊的點點滴滴,在這一刻全化作了最實際的一個個物件被歸還了回來。安馨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讓原本承諾相守一輩子的兩個人在短短的幾個月裏。塵埃落定。
白婉兒接到收納盒的時候。一把把它從書桌上推了下去,零零散散的撒落一地。她趴在桌面上,哭的痛徹心扉,誰也沒有去阻止她,就如當初他們相愛時,誰也沒有說“不”一樣。
第二天,一切又都歸於平靜。白婉兒第一個起床。把鬧鐘設置到了最大的音量。一個人刷牙,洗臉,然後帶上耳機,聽着自己喜歡的梁靜茹的歌曲,圍着屬於自己一個人操場跑了不知道幾圈,氣喘吁吁的回到寢室。站在陽台上,衝著裏面大聲喊着:“混蛋。讓他們都去死吧。”說完大聲的尖叫。拉長了聲音。
安馨幾個人都被吵的坐了起來。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窩在被窩裏面,不想起床。白婉兒的自我治療法還真是快,如果是我......安馨想着,只是不敢再想下去了,一定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一定不會。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舊如此。一個人的時間裏,沒有了他.她.它的束縛,反倒更像是一個人的世界,世界裏只有她一個人。
為這點感情的事勞神的不僅僅是白婉兒一個人,蘇芮也遇見了小麻煩。自從元旦到現在,武恆好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任憑她怎麼聯繫都得不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唯一寄存下的希望就是吳昊,但不知怎麼了,他也變的對此事上保持沉默。儘管如此,吳昊對此事的恍惚神情和回答上的閃爍其辭,無法不讓他們多想。
眼看着期末考試都快要結束了,4315寢室卻像是被洗劫了一樣,丟失的不是物品,而是人心。一個為了排解失戀的情緒,每天都早起的到操場去跑步,雷打不動;另一個則更顯得凄慘,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滿世界找,拿着一個備註武恆的11位手機號碼,還有“渾沌”酒吧。但現在手裏的唯一兩根線都段了,再也拉不回來他了。
吃這學期散夥飯的時候,憶先居的12號包廂與往日相比冷清了很多。沒有了董亮,沒有了武恆。蘇芮為了找到武恆勞心傷神了半個月,人顯得憔悴了很多;吳昊不說話,儘管他知道關於武恆的事情,但他不想說,也不能說;邵磊招呼着大家吃飯,盡量用自己的話語化解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凝固的空氣,也堵住安馨的嘴,他不想提起元旦時答應她的話,現在他不能兌現;白婉兒則顯得異常的興奮,不知道她從哪裏獲得的能量,像是被打雞血一樣的說著,鬧着,身邊沒有了董亮,她的笑容依舊很燦爛;袁儀琳與錢至恆緊挨着坐着,她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的原因,但他不知道,看着桌子上各色各樣的表情。
晚上離開的時候,邵磊沒有說諸如“我陪你”或“我送你回去”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把安馨丟到錦華花園的家的床上,最好她是睡着的,這樣就可以不被她提問的啞口無言。
不過,等邵磊拉開出租車門送走她的時候,安馨確實沒有說,也沒有問。只是自己從裏面狠狠的用力拽着,然後發出一聲悶響。這聲音不像是出租車門鎖卡扣碰撞時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安馨在向他訴說著,聽不清楚她究竟講了什麼,或許有埋怨,還有不滿。
那天的5235寢室註定的不安寧。吳昊沒有回家,晚上回到5棟宿舍樓下的時候又遇見了前段時間一直來找吳昊的那個女孩。他說著是他的前女友,他們也就且把她當作他的前任女友了。只是不知道這麼晚她來是為了什麼?吳昊沒有搭理她,一直快步向舍樓方向走着。她站在遠處喊了兩句,沒有得到回復。
回到寢室,邵磊質問着吳昊:“你究竟是怎麼了,樓下的女孩又是因為什麼,還有武恆,莫名了失蹤了嗎?”蘇銳剛和陳峰兩個人盯着吳昊看着,沒有說話,這會也只有邵磊能夠問他,也只有他可以。
吳昊不願意回答,扭頭轉動着身子,盡量的躲避邵磊的眼神。他的表情很嚴肅,現在他們身邊有了太多的未知和疑問,以至於壓的他們這一群小夥伴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這一切可能有很大的成分是因為我和我家的緣故,但......”吳昊說著,話音又停了下來,轉身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顯然整個人平靜了很多,繼續說著:“我爺爺去世了,但他的死法無法不讓人聯想到武恆的爸爸,他也是死於車禍,甚至檢查事故原因都是那麼的相似,剎車線斷裂導致剎車失效。所有人都隱瞞了武恆父親的死因。”頓時他大聲叫嚷着:“這原本就是一場謀殺,卻被定為交通意外。其實他們都是罪人,全是罪人,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邵磊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坐在與他相對的一條椅子上,盡量用語言安撫他。武恆失蹤,吳昊回歸寢室,樓下的女孩,這段時間裏發生的點點事情都變的清晰起來。
過了一會兒,邵磊起身去衛生間的時候,看到了還在樓下等着的那個女孩。左右搖晃着身體,用力的向身後的一輛紅色轎車上踢了幾下。他轉身又回到吳昊身邊,輕聲的問着:“那個女孩還在樓下,要不你去看看。”說完坐回到了自己的書桌邊上。
等吳昊倚着窗檯向下看去的時候,紅色轎車邊上已經沒有了人,只看見車子的大燈亮起,轉了一個90度的彎離開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等到真正的失去了,才發現當初的無動於衷是多麼愚蠢的伎倆。
估算着安馨應該到家了,邵磊趴在書桌上用手機在輸入框裏鍵入這樣一條短訊:到家了吧,好好照顧自己,寒假愉快。輸入完過後又刪掉了,發現這幾個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又顯得庸俗乏味。從新寫着:到家了吧,寒假玩的開心,我會想你的。按了發送鍵,合上手機丟在了一邊。
不知道是怎麼了,從短訊發出去之後,邵磊的手機就一直處於安靜狀態,那種紋絲不動死寂讓他感覺渾身都不舒服。難道她還沒有到家?但這麼長時間她也應該到家了吧。還是故意不搭理我呢?邵磊告誡着自己這種可能是不成立的,一次又一次的勸慰自己,她一定是把手機丟在了一邊,陪爺爺奶奶看電視的,不然就是太累了,以至於剛到家就睡的沉沉的。想到這裏,安馨熟睡時的可愛表情立即浮現在他的臉前,憨憨的,傻傻的可愛。
這種臆測沒停留多久,就被邵磊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他急忙抓起手機看着:磊,難道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現在,兩個人之間喜歡上了疑問句,尤其是指反問。邵磊凝視着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很久,反覆思索着,不知道下面該說些什麼。安馨要的只是能夠看到她未來可能的家的模樣,但他卻連這一點要求都不能給予,甚至連說的勇氣都喪失殆盡了。他自嘲着:邵磊啊邵磊,這就是你所謂的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