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要一個道歉
張婉婉一聽女兒出事，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見岳琪琛似乎只想對自己說教，根本不在乎女兒的情況。
她一把拉住岳琪琛的手，顫巍巍催促：“帶我去見然然。”
岳琪琛甩開張婉婉的鉗制，沒好氣解釋：“去什麼去，我已經讓媽帶着人去醫院了，我們在家等着結果就好，這時候去不是上趕着讓人訛。”
張婉婉聽着岳琪琛的話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了，她這是要將女兒和婆婆推出承受對方家長的怒火，一想到敏感的女兒此刻受到的傷害，她越發覺得岳琪琛不配做父親。
她急忙撥通了婆婆的電話，當問清地點后，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
房門關閉的那刻，岳琪琛的咆哮從裏面傳出：“張婉婉你是不是沒長腦子，媽就一個老太太他們能把她怎麼樣……”
張婉婉不理會身後怒吼的岳琪琛，她只想先用電話安撫女兒幾句，卻發現那面異常的吵鬧。
等她懷着忐忑的心到了市人民醫院，發現受到驚嚇的女兒正瑟縮在角落，而她的婆婆不知為何居然躺在了地上打滾。
“然然，媽媽來了……”
“嗚嗚嗚……媽媽……我沒打人，是他自己摔倒的。”
終於有人傾訴心聲的岳然然撲倒母親懷裏，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張婉婉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發現女兒並沒有受傷懸着的心也漸漸放下。
但孩子心靈的創傷怕是更可怕，她拍了拍女兒瘦弱的背，柔聲安慰：“媽媽知道，我的然然最善良，一定是有人誤會你了，我們一起去跟她們講清楚好不好。
“好……”
張婉婉剛安撫好女兒，就見一個身材纖細滿頭濃密的大波浪、渾身充斥着刺鼻香水味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你就是這孩子的媽媽？”
“沒錯。”
張婉婉將女兒護在身後，絲毫不畏懼對方強勢逼人的態度。
她冷靜道：“孩子還小有什麼問題，我們大人交涉，如果真是我女兒犯了錯，我們願意承擔醫療費用，但是若不是孩子的錯，你也需要給我的女兒道歉。”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對方家長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那中年女子被張婉婉的氣場震懾，氣勢肉眼可見地低落，她指着身後耍賴的李彩玲略顯憤慨解釋：“這你媽還是婆婆，也太不講理了，我們家思語還在做檢查，只不過讓她交些費用就開始撒潑打滾，簡直沒辦法交流。”
張婉婉不得不上前將婆婆扶起，小聲在對方耳邊叮囑：“媽，你這麼鬧沒用的，凡是都要講證據的。”
她不理解這都什麼時代了，李彩玲總是覺得聲大就有理，習慣了不分場合撒潑，她終於明白岳琪琛為什麼不願來，怕也是丟不起這人。
努力半晌的李彩玲，好不容易盼到對方怕自己，沒想到張婉婉一來就將自己的計劃都打亂了，心煩地推了兒媳一把，冷臉質問。
“張婉婉你哪頭的？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幫着外人說話，我兒子的錢也是辛苦掙的，明明是他們訛人。”
見對面的家長湊近，李彩玲更是來了精神，根本不給張婉婉反駁的機會，叉着腰開罵。
“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嬌氣的孩子，摔個跟頭就要來醫院，還做那麼貴的檢查，分明就是拿人當冤大頭使。”
李思語媽媽一聽氣到跳腳，她向來都是主動強勢一方，卻被一個不起眼的小老太太佔了上風，這叫她如何忍耐，也不顧上醫院人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回懟。
“你們不要太囂張若是我家孩子有個好歹，定要告得你們傾家蕩產，你家孩子也別想繼續在這個幼兒園上學。”
“哎呦，還要告我？我老太婆是被嚇大的么？你去啊，不去你就是孬種。”
……
一時間，兩人的吵架聲充斥着整個醫院。
張婉婉默默忍受着往來人群異樣的目光，她聽了半晌也明白了原委。
之所以因為一個推搡就來了醫院，是李思語倒地后一直說腿疼，老師沒辦法才聯繫了雙方家長，而張婉婉第一次手機沒電關機，就遇見了這種事情，真是讓她十分懊悔。
張婉婉回頭打算安撫一下女兒受傷的心靈，就見女兒的班主任張老師拿着收款票據一溜小跑地回來。
她急忙帶着孩子迎了上去：“張老師，對不起我來晚了，思語若真是被我女兒弄傷的我們一定不推卸責任。”
張老師見到張婉婉來了，真得鬆了口氣。
她才二十幾歲剛參加工作，平日裏帶帶幼兒園的小朋友還勉強應付，處理撒潑的家長她真的快被逼瘋了。
張老師將票據塞入了張婉婉的手中，柔聲解釋：“一共交了兩千元的費用，大夫說孩子小，最好是做個核磁好好檢查一下。”
張婉婉點點頭剛接過票據，就見醫生帶着李思語走了出來。
“哪位是李思語的家長？”
“怎麼了醫生，我家孩子骨折了，還是軟組織挫傷？”
“知道的還挺多，這麼厲害你家孩子缺鈣你不知道么？”
大夫的話一出，張婉婉瞬間鬆了口氣，心想女兒不用自責了。
她安靜地等大夫將李思語媽媽訓斥一頓后，才上前將手中的票據遞了過去。
“這筆費用是張老師代付的，麻煩思語媽媽結算一下。”
思語媽媽滿臉的羞臊，她拉着女兒，麻利地將所有的費用都轉給了張老師后，就打算離開，卻被張婉婉叫住。
“站住，思語媽媽是不是忘了些什麼？我說過，如果是然然做錯了我們會承擔所有費用，可若是我們沒錯，必須道歉。”
道歉，她們必須給女兒道歉。
惱羞成怒的思語媽媽猛地轉身，卻在對上張婉婉沒商量的目光后，將視線挪到好欺負的張老師身上。
“老師，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孩子母親如此咄咄逼人，可不利於同學間關係。”
張婉婉覺得人還是有些通病的，柿子專挑軟的捏。
她擋住支支吾吾左右為難的張老師，勇敢當起了對方的嘴替。
“怎麼？這時候想起還有同學關係需要維護了，哭着喊着帶孩子來醫院的是誰啊？難道你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冤枉別人扭頭就走？”
張老師感受到來自張婉婉的力量，也站了出來力挺對方：“沒錯，思語，你的確冤枉了岳然然，好孩子要懂得明辨是非，需要給然然道歉的。”
李思語面對老師的要求，當即邁出一步剛要開腔道歉，就聽見一聲嚴厲的呵斥。
“道什麼歉，道歉有什麼用，賠錢，你們母女耽誤了我兒媳婦掙錢，還撕裂了我老婆子新買的衣服，對了還有往來的打車費用，一分都不能少。”
張婉婉沒想到李彩玲能在這個節骨眼站出來索要賠償，她側目瞥見婆婆正偷偷撕着開線的舊衣服。
她面對李彩玲只顧着自己發泄不滿情緒，完全不顧及然然的感受的自私行徑，心裏只有對這個家的失望。
可為了女兒，她只得收起內心的小情緒，攔住想要上前撒潑的婆婆道。
“媽，這是孩子之間的事情，我們大人不要摻和，往後孩子們還要一起上學呢。”
可李彩玲根本聽不進去張婉婉的規勸，她只覺得兒媳吃錯藥了，連錢都不要了。
李彩玲好像要丟失一個億一樣激動喊着：“我不跟你個沒腦子的說，張老師您說，我說的有錯么？她們不該賠償么？”
張老師本以為事情都要解決了，被岳然然奶奶這麼一鬧，明顯更加複雜了，可仔細想想然然奶奶說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這……這……岳奶奶您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張婉婉見狀重重嘆了口氣，心想女兒今日的道歉算是要不到了。
她急忙拉過無理取鬧的婆婆，幫老師解圍：“張老師，孩子們要放學了，你還是先回去忙吧，這裏沒事了。”
對面的李思語媽媽見狀也跟着張老師離開，生怕再被李彩玲纏上。
等所有人走後，無處發泄的李彩玲心疼被自己扯壞的衣服，揚手就要給張婉婉一個巴掌。
好在張婉婉反應快，攔住了婆婆的進攻。
“你幹什麼？”
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張婉婉也顧不上顏面，只希望李彩玲能理智些。
她將婆婆想打人的手丟出，護着女兒，一字一頓道：“我敬重您是長輩叫你一聲媽，你若只顧着自己撒潑，全然不顧及然然日後在學校要面對怎樣的議論，那你便不配做孩子的奶奶。”
現在的小孩個個跟人精似的，幼兒園就是一個小社會，張婉婉不能時刻陪在女兒身邊，只能努力給孩子營造一個健康的環境。
她惡狠狠地瞪了眼吃癟的李彩玲，便抱着女兒毅然離去。
瑟縮在張婉婉懷中的岳然然，小聲呢喃：“媽媽，我想上廁所。”
此刻，張婉婉的心猶如被重拳擊中一般難受，她的然然無比懂事，見大人們吵得不可開交，內急也不敢說出來。
她立刻腳下生風，帶着女兒胡亂找了個衛生間一頭就鑽了進去。
“莫妮卡你可太幸福了，都說被愛的女人最美麗，如今你懷了孩子怎麼更漂亮了。”
“哎呦，就你那張小嘴會哄人。”
張婉婉幫女兒整理好衣服，外面的對話不自覺聽到耳中。
等她開門出去，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