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悲憤（求收藏，求追讀）
夜色愈發的濃郁，淡淡的薄霧在這死氣沉沉的破敗小鎮裏瀰漫，籠罩住了漆黑如墨的天空，也籠罩住了牆角下落寞的男女。
“……我儘力了。”凌婉馨雙手抱緊自己的身體，喃喃自語道，“我已經努力地確保我們都能活着回去……然而我還是大意了，低估了築基期的實力，也忘了這裏是屬於敵人的主場……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不是你的錯。”江羽玄打斷了她，很認真地說，“別再自怨自艾了。師姐，你能判斷你中的什麼毒嗎？你這麼強，應該有辦法壓制住毒性，堅持住，救援會來的！”
“我都不知道我中的什麼毒。”凌婉馨緊緊地靠在牆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自己倒下去，“我現在頭暈目眩，看你都已經看不清了，我感覺我隨時都會昏迷過去……我真的沒有辦法再起來了，江羽玄。”
此刻，江羽玄的心情異常沉重。看到被他深惡痛絕的師姐如今淪落到這步境地，他發覺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無言。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身邊女子的身上，再也沒有挪開過一寸。
朦朧的月光照耀在凌婉馨潔白無瑕的臉蛋上，將她姣好的容貌襯托得分外迷人。夜風一陣陣地撩撥着她的秀髮，在長空中甩出道道優雅的漣漪。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了過去對江羽玄趾高氣昂的傲慢姿態，清冷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可那雙越眨越小的眼睛裏彷彿藏着很多東西，有迷茫，有淡淡的凄涼，還有些許的不甘。
這讓她看上去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鮮花，美麗，但一觸即滅。
“你帶上我的東西，趕緊離開這裏。”凌婉馨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別再惦記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這是我的命，沒辦法的。”
“我不相信沒有辦法！”江羽玄心有不甘，大聲說道，“我也不相信你會永遠地留在這種地方！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你肯定不甘心死在我前面吧？那就給我挺住！”
“呵，你果然還是那麼的可惡。不愧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把我氣哭過的人。”凌婉馨嘴唇微翹，“那我告訴你，其實到現在我還是很討厭你，我知道，你也非常地討厭我。所以你幹嘛還要留在這呢？”
她的眼皮已然垂下來了一大半，幾乎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正對着江羽玄所在的位置，那漸漸失去光芒的眸子裏忽然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哀愁。
“江羽玄，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倆就結仇了。這半年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你，打壓你，想要讓你屈服……可我從來都沒有成功過……所以，我老惦記着你這煩人的傢伙了。沒想到，你居然會成為我最後一個見到的人，而且還在鼓舞我……這樣的結局……好像也不賴呢。”
說著說著，她的頭慢慢低了下來。
“凌婉馨。”江羽玄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
“過去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人品糟糕的人。”江羽玄看着腳下的劍，呢喃道，“你總是拿着那件事不放，搞得我很不爽。我們倆針鋒相對了半年，我更是從未想過要對你低頭。”
他長吸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可是事到如今，我好像想通了，你只是太在乎面子，你的人品遠比我想像的要高尚。既然如此，過去的就過去了吧，你那麼想讓我給你道歉，我就破例為你低一次頭。”
他的手輕輕搭在凌婉馨的肩膀上。
“對不起……”
凌婉馨身軀一歪，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的她，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江羽玄的目光瞬間凝固，沒能說完的話卡在了他的喉嚨里。
原來，凌婉馨早已沒了意識，都沒能聽到他的那句“對不起”。
江羽玄的手指緊緊地掐入了掌心。
許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的，一隻手握着凌婉馨的劍，一隻手握着凌婉馨給的隱靈符，心中除了悲憤，再無其他。
他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與凌婉馨日常交往的一幕幕，他的耳邊不停地迴響着凌婉馨和他說的每一句話，明明都是令他相當不快的回憶，卻在這一刻變得如此的刻骨銘心。
曾經的他，巴不得與凌婉馨永遠沒有交集。可到頭來，關於凌婉馨的一切，都成了他穿越后的生活里揮之不去的一部分。
他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影子，註定無法忘懷。
靠着凌婉馨給的隱靈符，江羽玄沒有再被敵人發現。他終於鼓起勇氣邁出了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小鎮的外面。
最後，他總算看到了外面的平原，還是那麼的空曠，還是那麼的陰暗，唯獨明朗的月亮高懸在夜空中，為他照耀出了一條通向遠方的道路。
這一次，江羽玄沒有再前進。他勉強從對凌婉馨的追憶中掙脫出來，認真地思考此刻的處境。
“不對勁……”他用微小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這裏可是邪霧谷。小鎮裏有霧，外面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如此顯眼的月光，出現得太過刻意……”
他回顧之前發生的事情，頓時恍然大悟。
“施加在我身上的幻覺，還是沒有解除啊……”
他的心中猛然有了決斷，於是他轉過身去，開始快步往小鎮裏面返回！
憑什麼認定那個女童會輕易地放過他？
僅僅是出於對她的臆測，覺得她的第一目標解決了，所以就沒有必要再對修為偏低的自己心狠手辣了？
不要想當然了！
把生存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簡直是大錯特錯！
實力更強的凌婉馨已經倒下了，女童完全可以順手把他也一起解決了，反正這也不會給她帶來多大麻煩！
迎着暮靄沉沉的夜幕，江羽玄在小鎮中越走越深。他愈漸深邃的雙目里，陡然升起了憤怒的火焰！
“一味地被敵人牽着鼻子走，我就無法破局！不徹底殺死那女童，我就不可能離開得了這裏！”
江羽玄一路走回了之前躲藏的地方，他遠遠就看到了仍然躺在地上的凌婉馨，後者還是保持着四肢蜷曲，側卧在地的姿勢，緊緊閉合的眼睛正對着他所在的方向。
他感受到了敵人的靈力波動，連忙躲在了一個難以被發現的陰暗角落裏，然後通過牆上的縫隙看了過去。
“嘻嘻……”伴隨着陰森的笑聲，女童的身影突兀地從黑暗中出現，降臨在了凌婉馨的身邊。她的旁邊，還跟隨着幾個身高與她一樣的大號玩偶。
“挺能躲的，在這麼大個鎮子裏找到你還真不容易呢。”女童對着凌婉馨得意地笑道，“可惜啊，實力那麼強悍，卻因為中了我的陷阱而倒下，一身本事都發揮不出來。”
凌婉馨一動不動地躺着，對女童挑釁的渾然不覺。
“嗯，看來是中了迷魂藥，昏睡過去了。”女童更加得意，自顧自地拍起手來，“你一定想不到，這讓你陷入夢鄉，呼呼大睡的葯，其實只是普通的凡人製造出來的！看來師尊的教導果然是對的，對付鍊氣期的修士，可以用上凡間之物，講究的就是出其不意！”
居然是凡人做的迷魂藥？江羽玄心裏一咯噔。
不過轉念一想，他心中又莫名的喜悅。
凌婉馨還活着！
原來她並不是中了什麼要命的毒，她不過是被迷魂藥暫時性地迷暈過去了而已！
她還是有救的！
女童伸出雙手，朝着凌婉馨隔空揮了一下，後者身上的衣服隨即輕微地抖動了起來，似乎是被一陣風所帶動。不一會兒，衣服就恢復了原狀。
“身上沒有別的東西了，就連丹田內的靈力都消耗光了……”女童嘴巴一張一合地沉吟道，“是知道要變成我的傀儡了，所以不給我留下一點便宜？不過嘛，這最大的收穫在於她還是處女身，適合煉製成稀有的朱血傀，看這樣子，估計那男的也不是她的姘頭……就是不知道那男的又跑去哪裏了……”
她原地踱了幾步，突然立定。
“算了，整個鎮子都已被我佈下了幻法術陣，那個男的不管想走哪條路出去，最後都必定會落入到致命的陷阱里，等天亮了再去給他收屍吧！”
聽到這話，江羽玄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出去。他臨時的突然決定救了他一命！
女童再一次朝着凌婉馨伸出了手掌。這一回，她的手指里冒出了數不清的銀色絲線，在接觸到凌婉馨肌膚的時候便化為無形，就這麼一點一點地纏繞了上去。
“這下，你可就再也反抗不了我這千凝傀儡絲了。”女童面對着凌婉馨，吱吱壞笑道，“在殺你之前，我還得先帶你去通通脈，吸收一下這邪霧谷里的陰邪靈氣。如此一來，在讓你恢復靈力的同時，也能順便讓你的身體提前適應我地獄道的力量，這樣的你，將來才會成為一具品質優秀的屍傀啊！”
江羽玄知道了女童要對凌婉馨做什麼，頓時心中無比急切，他本想跳出去，揮出附魔之劍，給女童來個攻其不備，然而就在這時，他倏地察覺到了更多的靈力態在四周活動。
這即是說，他只要一現身，就會被大量的玩偶所包圍，然後要麼被耗死，要麼被殺死。
不能動，至少是現在！
江羽玄強壓住內心的衝動，選擇了靜觀其變。同時暗暗發誓，等會兒，他定要讓這女童慘死在他手裏！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躺倒在地的凌婉馨漸漸動了。她先是胳膊抬了起來，然後兩條腿以一個不協調的幅度彎曲豎起，把整個身軀都撐了起來。此時的她，腰身依舊軟綿綿地往下垂，可雙腿卻穩穩地立在地上，這姿勢既古怪，又透着幾分詭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挺起腰，變成了正常的站立姿勢，緊閉的雙眼也緩緩地睜開，露出了一對空洞無光的雙眸。
女童不再說話，她轉了個身，接着所有在場的玩偶齊齊來到了她的身邊。在玩偶們的簇擁下，她朝着陰氣瀰漫的小鎮深處走去。
而凌婉馨也跟着邁出了腳步，加入到了玩偶的隊伍里，她的眼睛始終茫然地朝着一個方向，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形似夢遊一般，就這麼木然地走在一群傀儡中間，竟看不出半點違和感。
或許，失去了自我意識，全程被女童用千凝傀儡絲操縱着行動的她，本身就已經是一具傀儡了。
江羽玄靜靜地看着她們遠去，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