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高尚（求收藏，求追讀）
漫長的對峙。許久，夜空中回蕩起了女童稚嫩的嗓音。
“能頂着我對你們施加的幻術，一路殺到這裏，你們也算是鍊氣期中的翹楚之輩了。不錯，確實是上品的屍傀材料！不枉我費心費力地把你們引到這裏來！”
江羽玄皺眉道：“把我們引到這個地方，有什麼好處嗎？”
他在詢問的同時一直在留意對方的靈力是否存在於附近。
“這裏的死氣最充裕，將你們殺死在這裏，做出來的屍傀品質會更好。”女童說，“師尊會對我大加讚賞的。”
凌婉馨一臉輕蔑地說道：“哼，有本事你就不要躲躲藏藏，堂堂正正地出來和我們打啊！半天了還是只會操縱一群傀儡出來應戰，對付的還是我們兩個鍊氣期，真是丟了築基期的臉。”
“激將法對我沒用的。”女童冷笑，“我只在乎結果，用不着在乎兩個必死之人對我的看法。如果嘲諷我能讓你臨死前心裏好受一點，那麼你請便吧。”
凌婉馨沒有吱聲。江羽玄卻從女童的話里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她對凌婉馨的正面戰鬥力心存忌憚，不敢迎上她那把附魔的寶劍！
如此一來，女童接下來的行動也就可以猜出來了：不停地操縱玩偶傀儡與他們戰鬥，一直耗盡他們的靈力，然後就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們。
絕對不能再中計！
“師姐。”江羽玄輕聲呼喚了一下。
“嗯？”凌婉馨頭也不動，眼角的餘光瞥了過來。
“你可以用你劍上的電光配合我嗎？”江羽玄用只有凌婉馨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可以。”凌婉馨說，“怎麼配合？”
“我要使用御風術來對付它們。”江羽玄說，“所以等我把它施展出來的時候，你就把電光投射到風牆上！”
“御風術？”凌婉馨眉頭微蹙，“你目前的修為施展出來的御風術可擋不住那麼多的傀儡。而且維持此術消耗的靈力巨大，你堅持不了多久的！”
“相信我。”江羽玄重重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短暫的沉默。凌婉馨點了點頭。
“好，我相信你！”
江羽玄也不再關注玩偶們的動向，他迅速地運行丹田內的靈力，提純出其中一股，推至體表下的各處經脈！
霎時，他周身的靈氣受到了恐怖的衝擊，並飛卷帶起了一陣大風，將自己與緊緊地靠在他身邊的凌婉馨護在其中！
“御！”江羽玄一聲大喝，風向四周輻射爆炸開來，化成那道無形的牆壁。
與此同時，凌婉馨長劍一揮，劍身上蹦出一股強烈的電流，帶着陣陣白光傳遞到了風牆上。
一時間，被風捲起的無數廢墟碎片都綻放出了奪目的光芒，它們互相串聯，隨風旋轉，形成了一道由電光交織而成的大網！
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至於江羽玄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一切，他相信外面的玩偶以及藉助它們來觀察自己的女童也見不到他們了！
擾亂對方的視野，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伺機逃走！
他一邊維持風轉，一邊對凌婉馨說：“師姐，我等會兒會把風牆向外擴散出去，然後解除！在我停止施放御風術的瞬間，你和我一起從東南方向跑！”
這是他提前觀察后得到的結果，有三個方向是沒有敵人的，東南方向只是其中一個。敵人經歷了視野上的混亂后，肯定猜不到他們會往哪跑。若是兵分三路，只會讓他們倆更加輕鬆地殺出重圍！
“好。”凌婉馨輕聲回應。
江羽玄將維持風牆的靈力一鼓作氣釋放出去，帶來的是如暴風般席捲四周的風流。那些被電流傳遞，散發出明亮光芒的碎片，也跟着飛向了圍在外面的敵人們！
兩個人立刻轉身，沖向了東南方向，不過幾息的時間，就把敵人遠遠甩在了後面。
在路上，江羽玄不斷地回憶着女童給他們設下的陷阱，進而思考出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女童剛復活時，由於對他們的實力存有忌憚，於是不再與他們交手，而是偷偷對他們施加幻術，然後隱匿了自身的存在。
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和凌婉馨攜帶着同樣能夠隱藏自身存在的隱靈符，女童怕脫身後會找不到他們，才會以幻覺作為引誘，讓迫於逃生的他們走上一條能夠被女童完全預估到的行走路線上。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路上他們總是能遇到敵人的原因！
現在靠自身破局后，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從女童的監視下消失了！
女童操縱大量實力一般的玩偶圍攻他們，目的就是要耗死他們。那麼只要堅守避而不戰的信念，女童的陰謀就無法得逞，自己也能拖到真正的救援到來！
他們一路衝進了一棟還算完好的樓房裏。這個地方，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藏身之處了。
凌婉馨連喘了幾口氣，說：“江羽玄，我好像猜到你的目的是什麼了。不過隱靈符好像維持不了多久了。”
“你還有嗎？”江羽玄急忙問道。
“只有一個了。”凌婉馨說，“我先提醒你，它放在誰身上，就只對誰生效。”
“這……”
江羽玄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個更大的難題。
這是保命的東西，凌婉馨肯定會留着自己用，那他呢？他能怎麼辦？
他捫心自問過，他覺得他做不到對一個救過自己命的人下毒手。
算了。江羽玄默默地苦笑。他實力本來就不如凌婉馨，哪怕硬搶也是搶不到的。所以思考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呢？
到頭來，還是只能聽天由命。
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隻手掌放在了他眼前。這隻手儘管佈滿了灰塵，但依然能看出其光滑白皙的皮膚。
掌心的位置處，是一個灰撲撲的靈符。
“這個隱靈符，就留給你用吧。”
“啊？”江羽玄驚愕地看向凌婉馨，心裏感到不可置信。
“那女童的第一目標是我，然後才是你。”凌婉馨臉色有那麼一絲掙扎，但很快就被笑容所取代，“所以我覺得……比起我，你更有希望逃出去。”
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凌婉馨似乎徹底下定了決心，把隱靈符強行塞進了江羽玄手裏。
“江羽玄，如果是我用了這隱靈符，那女童一定會先殺了你，然後再追殺我。她或許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手段，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我困在這，再派出傀儡滿鎮子搜查，到頭來我還是逃不出去。”
她深深地看了江羽玄一眼。
“但是你不一樣。她抓到了我后，很有可能就會放棄追殺你，因為她需要一個上品的屍傀，有我一個就夠了，你對她其實是可有可無的。你逃出去，至少還能求救，也許救援到來的時候我還沒有死，人也還在這，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迎着江羽玄凝重的目光，她啞然失笑。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拋棄你，自己把隱靈符用了。但是我仔細一想，我不能把目光放得這麼短淺。隱靈符給你，我們一起活下來的可能性反而更大。這一路下來，我也見識過你的頭腦和實力了，我相信你。”
許久的安靜。半晌，江羽玄抬起頭，嗓音都變得嘶啞了。
“我們倆結怨已有半年之久，至今未曾和解。你就真的這麼相信我？”
“沒有哪個修道者能做到絕對意義上的獨善其身，不論是誰，出行在外，總是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把信任託付出去。”凌婉馨長嘆道，“你我同時身陷囹圄，這個時候糾結過去的仇怨只會害了我們彼此。看在師出同門的份上，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江羽玄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個隱靈符就在他的手心裏，質量很輕，可握起來卻格外的沉重。
“師姐，你不會有事的。”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一定會和我一起活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思來想去，或許是出於不甘，或許是出於不舍，亦或者，兩者都有。
“希望會。”凌婉馨轉過身去，說道。
她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麼，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江羽玄見狀也跟了過去。
“這裏有個玩偶！”凌婉馨停下了腳步，警覺地舉起手中之劍，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角落裏，一個小丑外觀的玩偶身上。
江羽玄首先想到的是他們被女童發現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玩偶和別的玩偶不一樣。
其他被女童操縱的玩偶，身上多少存在着靈力，以至於可以被他感知得到。可是這一個小丑玩偶，身上竟沒有半點的靈力，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的玩具。
更不用說它到現在都沒有動過一下了。
有了同樣發現的凌婉馨說：“好像就是個單純的擺設，不是那女童的傀儡，所以她應該不會通過這個東西找到我們的位置。”
放下心來的江羽玄走了回去，正要思考接下來的對策，他猛地聽到了一聲“咯吱咯吱”的怪笑聲。
這笑聲他熟悉得很，不是人類的聲帶能發出來的，而是製作傀儡的材料在摩擦時所產生的！
他扭頭一看，只見那小丑玩偶自行跳了起來，對着凌婉馨的臉就張開了嘴！
凌婉馨當即一劍斬下。玩偶瞬間爆炸，散發出了一股白色的煙塵！
煙塵逐漸瀰漫開來，猝不及防的凌婉馨一邊後退，一邊不忘大喊：“江羽玄，快退出去！是陷阱……咳咳咳……”
被迫吸入大量煙塵的凌婉馨劇烈地咳嗽着，連話也說不清了。她索性捂住自己的鼻子嘴巴，快步退了出去。
早已退至門外的江羽玄憂心忡忡地看着凌婉馨走出來。
“沒事吧，師姐？”
“咳咳……我……沒事。”凌婉馨咳嗽了幾聲，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然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你這也叫沒事？”江羽玄驚慌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凌婉馨倚靠在牆上，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她的眉頭緊鎖，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好像在與什麼做着激烈的抵抗。然而短短几息的時間，她炯炯的眼神就漸漸黯淡下來，變得迷茫而又空洞。
“江羽玄……”她的聲音也有氣無力，“我……我大概是中毒了……頭好暈……全身都沒有力氣了……”
“你沒有帶解毒的丹藥嗎？”江羽玄守在她身邊，就等着幫她從身上找葯了。
“沒有……準備不夠充分。”
“你……”
江羽玄突然感覺到胳膊上輕輕的觸摸，卻是凌婉馨的手放在了上面。
“我本以為至少能堅持到半個時辰的。”凌婉馨嘴唇哆嗦着，很勉強地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還是被算計到了，真是防不勝防……這一回，我是真的不行了……”
她挪動着胳膊，將那把還在閃爍着電光的長劍扯到江羽玄腳下。
“我已經把所有的靈力全部注入到了劍里，確保它還能繼續維持附魔效果……你拿着它吧，接下來……它就是你的武器了。”
劍靜躺在地上，仍舊電光閃爍，然而失去了主人的持有，它已不復最初的威力。
江羽玄遲遲不動。
凌婉馨黯然失色的雙眼裏，漸漸倒映出了江羽玄愕然的面容。
“江羽玄，你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看在我那麼地討厭你，卻依然還是救了你的份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