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殺伐果斷”
“咻！”
江羽玄熟練地以單手結印，匯聚於指尖的靈氣陡然炸裂，化作一團燃燒的火球，在他自身靈力的推動下飛向正前方的魔物。
那形態似人，身高兩丈，渾身漆黑的魔物毫無躲閃，失了智一般地一路莽進，被火球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腦門上。它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翻滾着倒地，不一會兒就被燒成了一具無頭屍體。
又解決了一個！
江羽玄踏過屍體，繼續向前。他的身後，已經留下了十幾具魔物的屍骸。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自己無力招架的對手，所遇的魔物，大多數實力不濟，而且智商也都停留在嬰幼兒的水平。
倘若真如凌婉馨說的那樣，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了。
另一邊，程日飛也以一掌擊殺了一個狼犬形態的魔物，追了上來。
“不錯不錯！”程日飛注視着一地的魔物屍骸，讚嘆不已，“真不愧是鍊氣九層，殺魔物的效率比我要高！”
“這算是你第一次誇我？”江羽玄沒好氣地問道。
“本少爺也不是傻子，你的實力確實比我強，值得我誇你一番。”程日飛又習慣性地擺起譜來。
走在前面的江羽玄頭也不回地說：“那你告訴我，你是出於什麼心態殺了張沖？”
“他太弱了，還拖我後腿，我不殺他，還怎麼保證自己安全？”程日飛一副對張沖嗤之以鼻的樣子，“哼，他以為他拜我做大哥那麼多年，我就會拿命陪他耗了？他也不問問自己，他配不配？”
“倒也有點道理。”江羽玄嘀咕了一句。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對於任何人的人性而言都是講得通的。像凌婉馨那樣執着於救下同門的，反而屬於少數了。
這也是為什麼江羽玄會在那一刻起就對凌婉馨徹底改觀的原因。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沿途留下了更多魔物的屍體，在這個過程中，江羽玄基本摸索清楚了程日飛的實力。
此人還沒有學習過體系化的仙術，其反覆使用的掌擊術，就是簡單地通過靈力，把一股靈氣聚在手掌，然後直接打出去。
掌擊術是所有普通弟子都會的，以程日飛的修為而論，此術對付實力不如他，且只會近身攻擊的單個敵人是夠了，可一旦遇到成群結隊或者是會遠程攻擊的敵人，此術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想來也是，剛入派半年的弟子，本身就還不具備學習其他仙術的資格。像江羽玄這種靠偷學習得仙術的，反而屬於違反了門規的有錯之徒。
鑒於這樣的觀察結果，江羽玄倒也不太擔心程日飛會不會背刺自己了。以他的修為，只要程日飛不提前使出限制他靈力的陰招，他就不可能被程日飛重傷得到。
更何況以目前的形勢來看，程日飛但凡智商正常一點，就不會幹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真要幹了，他也不是沒有後手。
走着走着，江羽玄停了下來。他強化過的感官驟然察覺到了眾多質色陰暗的靈力，這無疑是在警告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數量不少的魔物群。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畢竟他和凌婉馨分別得太匆忙，沒能來得及問她具體要往哪邊走。
“怎麼了？”程日飛也停止了前進，“有大麻煩了？”
“別說話！”江羽玄低聲喝道。
他沉下心來，感應着來自敵人的靈力波動，隨後，他迅速地運行丹田內的靈力，提煉出其中一股並打散，推至體表下的各處經脈！
霎時，他周身的靈氣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並捲起了一陣大風，將自己與緊緊靠在他身後的程日飛護在其中！
“御！”
江羽玄一聲大喝，風向四周輻射開來，化作一道無形的牆壁。數不清的枯枝敗葉被風吹起，呈環形流淌在牆體內，為這流動的風牆平添了幾分神態！
下一刻，一股股黑色的水滴從不遠處的山丘上襲來，以暴風驟雨之勢砸向了兩人。然而它們在接觸到風牆的一瞬間就被吹得七零八落，撒在了外面，卻是沒有一滴穿了進來！
那些被黑色水滴落中的地方，紛紛冒出了滾滾黑煙：一棵大樹的樹榦頃刻間就被腐蝕掉了大半，轟然倒地；一具完整的獸骨在水滴的澆灌下，幾息的功夫就軟化成了一攤爛泥。
好險！
江羽玄心中驚駭異常。若非他掌握了這號稱低階仙術中難度最大的御風術，此刻恐怕已經屍骨無存！
然而真正麻煩的還在後面。施展這攻擊的敵人尚且沒有露面。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任何情況，而且對方的數量明確不止一個！
繼續維持風牆，對靈力消耗太大，江羽玄立刻解除御風術，往後退去。
“撤，前面的敵人我們招惹不起！”
兩個人飛快地後退着，直到完全感覺不到敵人的靈力波動后，江羽玄才停下。
“他們應該不會追上來了。”躲在一間屋子裏的江羽玄說著，往身後看去，“程日飛，我看咱們還是別輕舉妄動了，就留在這裏，等到師姐……”
他眼神一凝，暗叫不好！
距離他兩丈之遠的程日飛手掌前伸，掌心有一青色的印記出現。與此同時，他的胸膛處也突兀地冒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
這印記出現之時，他就發覺自身的丹田被徹底封閉，再也無法調動一絲一毫的靈力！
回過神來時，他並沒有感到多麼的意外。
“想不到吧？”程日飛咧開了嘴巴，“我還會用鎖脈靈印！在我當前的修為階段，它能讓我封印住鍊氣十層以下任何一個人的靈力！這可是我動用家族力量，買通一位長老讓其偷偷私授給我的！為的就是現在這種時候！”
江羽玄兀自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根本不能信任。”
“只有你這樣的傻瓜才會講究信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程日飛獰笑道，“魔物層出不窮，一味地邊打邊逃，是逃不出一條生路的。聯想到毛小宏的下場，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必須要用一個人的血肉為餌，把魔物暫時都吸引到一個地方，剩下的人才能有一線生機。這個人不能是我，就只能是你了。”
江羽玄冷冷地說：“你不過是單憑一番臆想，就覺得自己只能靠這種手段才能活下去罷了。方才那條路走不通，大不了換條路，或者就和我剛說的那樣，守在這裏靜觀其變，也不是不可以。這附近的絕大多數魔物並不強，我們倆一起合作，完全能殺出去。”
“放屁！”程日飛齜牙咧嘴地叫囂道，“一開始老子想和你合作，是看中你的修為和實力，覺得你能提供保護！但是現在看來，比起合作，真就不如直接把你獻祭給魔物，老子還能保存實力！”
“保存實力？”江羽玄眉頭一翹，“你用這法術封閉我丹田，鎖我靈脈，還要將效果一直持續下去，你自己肯定也在不斷地消耗靈力吧？”
“沒事，不會持續太久的。”程日飛笑得越來越狂妄，“我接下來就會一掌一掌地把你的腿骨打斷，疼得你哇哇大哭，絕對會把魔物都引過來！在這之前，我早就跑遠了！至於你，雙腿盡廢，連動都動不了，只能等死，哈哈！”
江羽玄沒有回應。
程日飛得寸進尺地叫嚷道：“江羽玄，你現在靈力被封，與凡人沒有區別，就是個廢物！你跑不過我，也反抗不了我，像個待宰的羔羊一樣！一想到你即將帶着一肚子憋屈成為魔物的口糧，我這半年來攢下的怨氣就算是通通發泄出來了！”
江羽玄無聲嘆息。
“與你師出同門，真是我的不幸呢。”
“切，死到臨頭還跟我談什麼同門呢。”程日飛一步一步地走向江羽玄，他一隻手仍然張開，維持着印記的存在，另一隻手開始匯聚靈氣，收規於掌中，形成了極具破壞力的氣流。
“我爹小時候就教育我，不要和外面的任何人講究什麼同門情懷。所謂的同門，就是拿來利用和出賣的！所以，只要我意識到你的死會給我帶來好處時，我就應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你，絕不心慈手軟，懂了嗎？這就叫……殺伐果斷！”
程日飛的五官隨着情緒的爆發而迅速地扭曲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副猙獰陰森的笑容，他伸出手掌，對準江羽玄的雙腿就拍了過來。
“嗖！”
銀光一閃，程日飛的笑容瞬間僵硬。
下一秒，他的衣服破碎，胸膛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噴涌而出。
怎麼會？
程日飛呆住了。他根本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江羽玄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雙腿折斷，而他自己，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和大量失血造成的暈眩感而倒了下去。
江羽玄手持着黑光閃爍的烏鐵匕首，慢慢地走了過來。
重傷的程日飛已無法維持封印，江羽玄一下子就恢復了對靈力的掌控。
“程日飛，你以為我沒有後手嗎？”江羽玄揮舞着手中的匕首，淡淡地說道，“這烏鐵匕首是最低級的法器之一，效果一般，還有很大的副作用，唯一的優點在於，它不需要靈力就能使用。”
程日飛只覺得雙眼發黑，一張嘴，咳出來的是一口口的血。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也和你說得很明白了，我們合作，是完全可以一起活着出去的。”江羽玄俯下身，對着程日飛搖了搖頭，“是你非要自尋死路，那我也沒辦法呀。”
他拖起程日飛，朝着外面走去。
“既然如此，我決定向你好好學習一下，就由你來代替我充當魔物的口糧吧。”
“不……唔……咳咳……求求你……”程日飛哀嚎不止，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被口中的血嗆得含糊不清。
遠遠地看到了第一批接近此地的魔物后，江羽玄把程日飛扔在了地上。
“永別了，程日飛。日後要是有機會，我會去你的墳頭前給你蹦個迪，助個興的。”江羽玄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屬於他自己世界的話。
程日飛嘴裏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不過江羽玄也沒興趣聽了。這個囂張跋扈了一輩子的紈絝子弟此刻只能慘兮兮地躺在地上，任由鮮血覆蓋全身。
嗅到了強烈的血腥味后，江羽玄果斷離去。他已經感覺到了，以程日飛為中心，方圓幾里的魔物靈力都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開始不約而同地往這邊靠近。
對於程日飛最終的結局，江羽玄毫無憐憫和惋惜。
把靈力保留下來，和我一起殺敵逃生，這樣做對你不好嗎？
滿腦子都是算計，將一身的靈力全消耗在了內鬥上，就顯得你很機智了？
你這樣做也配叫殺伐果斷？
可笑！
你不過是個目光短淺的蠢貨罷了！
身後，是程日飛愈發絕望的悲鳴聲，僅僅只是持續了片刻，就漸漸地被魔物沉重的腳步聲和興奮的嘶吼聲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