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往事前塵(四)
夜空晴朗。
這道陰冷的聲音悠悠地盤旋良久,但江雍仍未見空中有何異樣。
突然,江雍瞳孔微縮,他雙腳猛然一扭,一氣躍上了大院的屋頂。
就在江雍躍起的剎那,兩雙鐵鉤猛地撕開了之前江雍倚靠的院牆。
一道人影破開厚實的磚牆,他跨進院子,有些意外地說道:
“速度不錯。”
來人身着黛紫錦袍,肩披玄色斗篷,手持血色雙鉤,其面容與金子揚相差無幾,卻沒有半點輕狂之氣。
他冷酷的臉龐盡顯陰狠,氣勢非凡,正是督查使,金子昂。
江雍額上滲出幾滴冷汗。
方才雙鉤撕來,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半點徵兆。
金子昂環步大院,他瞧了瞧院內可怖的血泊,還有在地上激動地不斷扭動的金子揚,旋即他伸腳一踢,緊跟着金子揚身上的束縛盡解。
金子揚連滾帶爬地抱住金子昂的大腿,他涕淚俱下的說道:
“哥!你終於來了!這個江雍,你一定要殺了他!!不……不,給他留下一口氣,把他交給我!”
金子昂沒有正眼看自己弟弟一眼,他的眼睛緊緊與江雍對視,似要看穿江雍一般。
金子揚見哥哥不搭理自己,他正欲繼續哭訴,卻見後者忽然低頭看向金子揚,但目中並無半點憐愛,有的只是冷血動物般的殘忍。
“聒噪!”
金子昂再次踹出一腳,正好踢在金子揚鮮血淋漓的嘴上。
隨着幾顆爛牙飛出,金子揚被踢出了大院外,如踢走一團垃圾一般。
金子昂淡淡開口,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道:
“江雍,我請了你這麼多次你都沒來,今天怎麼自己到這了?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好提前準備款待你。”
聞言,江雍目露犀利,眼前的金子昂就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而獵物,就是自己!
江雍沉聲說道:
“金大人,江某不請自來,多有得罪!家妻病危,素聞崇瑞城之寶青憐花可解萬毒,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效,懇請金大人賜江某一朵,日後必有重謝!”
只見金子昂手中巨鉤垂地,他姿態隨意的看着屋頂的江雍,說道:
“江雍,世上和你同名同姓的人,數不清啊。可是能有這般實力,又剛剛好在二十年前突然來到崇瑞城的人,惟有“瘋秀才”江雍了,你說是吧?”
江雍不作回應,並暗自催動了袖中追雷劍。
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危險,卻不是來自金子昂的話語。
金子昂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身為督察使,我還知道一些小小的秘聞,二十年前你被瑚木王朝之人追殺,其真正的原因是,你在擒住魔人的同時,還拿走了魔人身上的重寶,螭龍玉佩!”
金子昂眼神熾熱,他擠出一絲陰冷的假笑,道:
“你把玉佩交給我,我把身上兩朵青憐花都給你,這個交易如何?”
見狀,江雍皺眉,抱拳說道:
“金大人可能聽到了市井流言,江某身上並沒有……”
還未說完,江雍的瞳孔快速收縮。
他終於知道了之前感知到的危險從何處而來。
在夜色的掩護下,院中原本不堪的血泊正以金子昂為中心不斷縮小,快速流向金子昂抵在地面上的雙鉤。
原來方才不過是緩兵之計!
眨眼之間,只見金子昂身形起伏,他手中的雙鉤流動着耀眼的赤芒,朝江雍極速掃來。
而江雍袖中追雷劍早已蓄勢待發。
江雍手掌瞬間作印,下一刻,長劍從他袖中呼嘯飛出。
追雷劍的劍光猶如閃電,帶出一道炫目藍光,與金子昂雙鉤挫在一起,震出刺耳至極的金鐵之聲。
金子昂被追雷劍的雷霆一擊打得倒卷飛出,他重新落至大院地上。
“竟能斷我寶鉤!”
金子昂側視手中雙鉤,驚道。
那殷紅的雙鉤被削去一截,隨後竟如活人一般流出鮮血。
冷風中,金子昂審視着江雍手中幽藍長劍,陰惻惻道:
“有趣,穆謙那老廢物還把他的劍給你了,你們是要篡反不成?將螭龍玉佩交給我,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
江雍沉默着,他單手持劍,佇立於屋頂,環視四周。
但見方才激烈的打鬥聲已引起府內許多下人注意,紛紛在遠處伸着脖子眺望着此處。
更有大批身穿青金綉袍的侍衛,正從四面八方趕來。
江雍心中暗道:如不殺金子昂,必定為崇瑞城引來大禍。可若是在這繼續爭鬥,難免傷及無辜。
旋即,江雍眸光一凝,他的心中已是有了決斷。
江雍高聲說道:
“金子昂!玉佩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過來拿。”
說罷,江雍身影一動,掠過一棟棟樓閣,往府外而去。
望着江雍的背影,金子昂目露兇殘,他雙腳猛地一跺,地面便瞬間陷下一個小坑。
下一刻,金子昂借勢騰飛到屋頂,他嘴唇翁動,朝着躲得大院遠遠的金子揚傳音幾句,隨後便緊緊向江雍的背影追趕而去。
……
崇瑞城南,一戶普通人家的小院中。
一個小童正在台階上玩耍,忽然,有一個細微聲響自他頭上傳來。
小童好奇地抬起頭,他指着房頂,對屋內母親說道:
“娘,上面有人在飛。”
房間內,一婦女挑着燈,正捧着一件衣服縫縫補補。
婦女頭也沒抬,輕笑道:
“是貓跑到房頂了吧,哪有人在飛。”
片刻后,小院破落的屋頂好像不堪重負一般,突然陷下一個大洞。
瓦礫碎屑滾落而下,幸而沒有波及到屋內的女子。
綿綿塵土中,一隻大腳從屋頂洞中拔出,落下一道冷冷的聲音。
“哼,早晚把這裏夷為平地!”
小童沒注意到身後,他向天空瞪着眼睛,開心地說道:
“娘,你看!真的有人在飛!”
由天空俯視而下,在崇瑞城南,一紫一白兩道身影,你追我趕,踏過了無數屋檐。
江雍速度極快,一路向南。
金子昂窮追不捨。
直至兩人出了崇瑞城。
無名土山上,江雍倚劍而立。
幾個呼吸后,一道紫色流星夾雜着赤芒,朝着江雍襲來,正是金子昂。
金子昂臉色陰沉,他揮舞着凌厲雙鉤,欺身向前。
雖然金子昂來勢洶洶,但江雍依仗追雷劍鋒芒,遊刃有餘地,不斷撥開面前雙鉤。
兩人兵器錯影分合,眨眼便已過了數十招。
金子昂眼神凶戾,不停嘲笑道:
“江雍,真是生就一副好心腸啊。不過在這死了也不錯,好讓這郊外野狗飽餐一頓。”
金子昂桀桀笑着,攻勢愈發兇狠。
隨着時間推移,江雍將長劍使的如水銀瀉地般,堪堪抵擋住了金子昂一波波似狂風驟雨的招式。
險象環生,江雍的一襲白色長袍多處被撕破。
兩人鏖戰了兩柱香,還是沒有分出高下。
金子昂步步為營,即便他的身上被追雷劍刺破了三四處傷口,他的面色扭曲,瘋狂之色盡顯,逼得江雍不斷倒退。
因為金子昂察覺到,隨着時間的推移,江雍的靈氣正飛快的薄弱下去。
“江雍,你是怎麼了?觀你靈氣收吐自如,境界不下於我,為何如此後繼無力?”
金子昂雙鉤血芒閃耀,祭出一式式殺招。
氣機外露之間,劃得土地裂開一道道驚人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