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吳少爺吃白食
下了山,直奔昆明最繁華的老街。
這是吳世璠第一次親身到昆明市井中。
雖自出生起,吳世璠就在燕京為質;
幼年之時,又到昆明,所旅居之地,都是繁華都市。
但彼時年少,又是居住深宮之中,對市井煙火幾無概念。
因此從第一腳踏入這條老街,吳世璠就被眼前的繁華景象深深吸引。
東張西望,滿眼皆是好奇和詫異。
只見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市聲鼎沸。
食肆、客棧、肉檔、米店、書坊、當鋪、錢莊、茶坊等各種行業一應俱全,鱗次櫛比。
此外,還有各式各樣的雜貨鋪、成衣店、打金店、鮮果攤、古玩店、鐵器鋪,甚至棺材鋪等各種店面,五花八門,琳琅滿目。
行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整個街道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活力,彷彿一幅豐富多彩的畫卷,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嗯,看來藩國內,真如宮人所說,百姓安居樂業啊。”
吳世璠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欣慰地點點頭,接着又閑庭踱步般地打量着昆明城中繁華。
這邊路旁有人在表演雜耍,圍觀百姓紛紛叫好;
那邊的小糖攤前,攤主每吹出一隻糖人,都有稚童驚呼稱奇。
“烤鴨咧,宜良烤鴨,來自咱宜良狗街的正宗美食咧。”
一陣奇特的叫賣聲吸引了吳世璠的注意。
狗街?
好奇特的名字。
吳世璠循聲望去。
只見一家不大的食肆前人頭攢動,門口一個肩膀垮着毛巾的堂倌小哥,正用熱情的嗓門向行人進行邀請。
吳世璠走近望店內一瞧。
小店不大,不過七八枱桌凳,卻收拾得乾淨整潔。
木質門楣上懸挂着一塊斑駁的招牌,上面以隸書撰寫着“宜良烤鴨”四個大字,字跡古樸,蒼勁有力,招牌雖早已歷經風雨,但仍顯醒目。
門帘輕輕搖曳,透出一絲溫馨的氣息。
“客官,裏面請,試試咱正宗的宜良烤鴨,香得很!”
堂倌小哥見吳世璠走進,極力地介紹着自家的美食。
恰巧,吳世璠也餓了,懷着好奇,走進這家小店。
“有貴客~”
堂內正在收拾桌椅、伺候食客的跑堂小哥聞言,隨聲應和:
“貴客到~”
堂倌一聲高亢的吆喝,頓時讓吳世璠倍感尊重,更有一種無法拒絕的盛情。
隨着堂倌的帶領下,吳世璠走進店內。
店中幾張木質桌椅擺放得錯落有致,牆壁上掛着幾幅不知名的字畫,為這個小空間增添了幾分古樸的韻味。
入門的左邊,是小店的灶枱。
灶枱上,吊著幾隻泛着油光的烤鴨用以招攬食客。
棗紅色的酥脆表皮,微微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灶台內,一個掌案的大廚,正忙碌着把烤鴨片成連皮帶肉模樣,擺入盤子;
身邊一個配餐的老嫗正緊張有序地給客人準備配餐;
堂內正中,一個身材矮胖、小眼睛的掌柜正打着算盤,見有客到,微微抬起頭斜了一眼后,繼續低頭忙着手裏的活。
還有一個年輕的跑堂小哥,手忙腳亂地擦拭桌凳和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
食客們絡繹不絕。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獨自一人。
他們或低聲細語,或談笑風生,享受着這份獨特的美味。
小食肆內充滿了歡聲笑語和烤鴨的香氣,構成了一幅溫馨而和諧的畫面。
吳世璠尋了無人的角落坐下。
剛一坐下,堂倌小哥就扯着肩膀上的抹布,在吳世璠的桌子上抹了抹后問:
“客官想整哪樣(吃什麼)?挖接(我家)的烤鴨最是板扎(好、棒),鄰里四方都愛甩(吃)咧。”
吳世璠雖是身居深宮,也是懂一些雲南話,於是想也沒想,大方地說:
“好,那就把你們家的特色安排上來。”
“整隻撕着吃還是片肉?”堂倌接着問道。
“你安排,哪樣好吃就哪樣。”吳世璠一副客隨主便的模樣。
“好嘞,客官您先喝茶,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堂倌小哥一邊麻利地給吳世璠倒茶,一邊笑着應和,接着轉身向堂內唱和:
“貴客一位,招牌烤鴨嘞。”
“要咧~”
隨着堂倌小哥的鳴堂聲唱起,食客的食慾也被吊了起來,心裏對自己所點的菜多了一絲期待。
不多時,一隻色澤棗紅誘人,帶着微微蜜香的烤鴨被堂倌小哥端上桌子來。
“客官,烤鴨剛出爐,燙手。您用手撕着吃,更脆更香。”跑堂小哥笑呵呵地介紹道。
吳世璠吃過的美食不少,可這道烤鴨,卻是少見。
上手一撕,酥脆甜香的烤鴨表皮,霎時被扯裂開來。
隨着酥皮的裂開,空氣中散發著鴨子獨特的氣味,隱隱瀰漫著松枝的清香。
棗紅色的酥皮下,每扯下一塊,在白嫩鴨肉中間,都有新的油脂順着撕開的縫隙流淌下來,在盤子裏匯聚成一汪誘人的湖泊,在陽光下,閃爍着琥珀般的光芒,令人食指大動。
吳世璠扯起一隻鴨腿,咬了一口。
瞬間被這味道驚艷到了。
酥中裹着嫩,嫩裏帶着甜。
好吃!
在府里就從沒吃到這麼好吃的!
吳世璠咬了一口肉后,就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地撕咬着。
不一會兒,整隻烤鴨就被吳世璠風捲殘雲般吃完。
末了,吳世璠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喝了杯大葉普洱,擦了擦嘴后,起身準備走人。
剛沒走兩步,堂倌小哥就突然出現,臉上陪着笑詢問道:
“客官可是甩好?”
“嗯,吃好了。”吳世璠打了個飽嗝。
“挖接的鴨子可是板扎?”小哥又問。
“宜良烤鴨,名不虛傳,板扎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小哥憨厚地笑了笑。
見小哥問完,吳世璠準備越過堂倌小哥,打算要走人。
沒想到,小哥戲法般地移了個身位,恰巧擋在吳世璠面前,哈着腰點頭道:
“承蒙客官厚愛,一錢銀子。”
說罷,臉上繼續陪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而吳世璠一時憨布魯出(雲南方言:反映遲鈍的意思),脫口而出:
“錢?什麼錢?”
聽到眼前的客人說這話,堂倌小哥原本堆滿笑容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咋地,還遇上個吃白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