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他們，很像曾經的我們
無憂城隍則顯得非常淡定，只是平靜地看着黃之心。
“阿黃啊，你既然說我是你大哥，怎麼如此不了解我呢？你認為，這樣的所謂【復活】是我所希望的嗎？”
黃之心一怔。
無憂城隍繼續說道。
“如果你的齋醮儀軌是正大光明，手段也是找不出一點差錯，那或許我也願意再活一次。跟阿黃你繼續做好兄弟。可是……”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黯然起來。
“九十八條冤魂啊！你害了九十八個無辜之人，而我的身軀就是由這九十八條無辜冤魂凝聚而成的。換句話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正道真修的嘲諷啊。阿黃，你覺得我還願意繼續活下去嗎？”
“對我來說，生死無關緊要。心中的道義才最重要。當然，每個人的道不同，大家求同存異，沒必要苛求別人。但你是我養大的，我用自己的【道義】來要求你和我，並不過分。”
“阿黃啊，我既無法接受自己是九十八條冤魂為基礎凝聚而成的神祇，也不能接受親手了結你自己還獨自活在這世上。最好的結局，便是如此了。”
無憂的聲音溫柔而耐心，就彷彿說的不是自己和黃之心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一些別的。
大黃狗黯然，終於嘆了一口氣。
“也罷，大哥你總是能說服我的。其實我做這一切最希望的，就是能再見你一面，然後好好告別，彌補當初倉促分別的遺憾。既然如此，你我兄弟共同上路倒也算是不錯的結局了。”
說話之間，不斷有鮮血從它的傷口中往下滴落。
無憂城隍見它想通了，臉上竟露出微笑。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大黃的腦袋。
“不愧是我的好阿黃，我的好兄弟。”
我和小圓在旁邊都看傻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小圓也收起了平時的嬉笑怒罵，非常認真嚴肅地朝無憂行了一禮。
“道友高義！”
我嘆息一聲。
“到了現在，我才總算是明白，為什麼無憂前輩你生前所有接觸過的人，都對你交口稱讚。連我那大大咧咧的暴躁孫叔孫無空，都說你是他生平少見的得道真修。”
無憂城隍訝然。
“沒想到小友竟還是故人之友，那毛毛躁躁的猴子現在如何？”
我笑道。
“但叫前輩放心，孫叔就在鵝嶺鬼市裡工作。它和鬼市的【持令人】打賭輸了，要在那裏幹活挺久。”
無憂也笑。
“哈哈！看來那毛躁猴子是栽了跟頭。以它的性格，束縛在鬼市裡打工，怕是會很難受了。”
咳咳……
黃之心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噴濺而出。
但它表情卻沒多少痛苦，只是近距離認真看着眼前的無憂城隍。
“大哥，要準備走了嗎？”
無憂想了想。
“阿黃，這兩位小友如果不是與你為敵的話，人品和修為如何評價呢？”
黃之心沒想到自己大哥會突然問這種不相干的事，愣了一下之後，還是認真回答。
“人品和修為俱是上佳。若大哥你還活着，若不是天意弄人，想必大家會成為摯友。”
說著，大黃狗扭頭看了我一眼。
“吳小哥，之前多有得罪，抱歉了。”
我搖搖頭，沒說什麼。
其實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情感上是想原諒他的，但理智上一想到他掀起的大禍事，又覺得那句“沒關係”實在說不出口。
無憂城隍聽了黃之心的評價，反問道。
“阿黃你不覺得，這兩位小友和曾經的我們很像嗎？都是人和妖，但沒有絲毫隔閡，都以兄弟相稱。你我即將消散，但無論是你一身精純浩瀚的妖氣，還是我這海量的濃郁香火地脈之氣，白白浪費豈不可惜？”
大黃狗恍然。
“大哥的意思是……”
無憂哈哈笑道。
“不如就送給這兩位小友，既當是見面禮，也算賠禮吧。”
什麼？！
我頓時大吃一驚。
本來無憂城隍的選擇就已經讓我很震驚，萬萬沒想到，臨走之前竟然要把這兩股龐大的力量留給我和小圓！
這劇情變幻翻轉太快，實在是讓我始料不及。
簡直比懸疑小說還懸疑啊！
黃之心點點頭。
“嗯，我無所謂，反正都聽大哥你的。”
好！
無憂拊掌笑道。
“那便如此了！”
他看向我。
“小友，你可敢接下這一段因果承負？阿黃雖然放下無法饒恕的罪孽，但它本心不壞，也算是曾經為這天下出過一份力。你們收了我們的力量，那以後可要替我多行善事。”
我撓了撓頭。
“這潑天的富貴我自然想要，無憂前輩你說的善事我也在做，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比如我一般習慣以殺止殺，但凡邪魔外道，做了錯事可不給什麼改過自新的機會。基本就以命償命，直接殺了完事兒。沒名門正派那麼多條條框框，什麼渡人渡己的花頭。”
無憂城隍笑道。
“喲！小友好重的殺性啊。不過從你身上的氣息，我也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的鋒銳和暴烈兇悍之氣。庚金，烈火，雷霆！小友，你這三大看家本領可都是走的兇悍無匹的路子，和性格倒也相配。只要是懲惡揚善，你有你的行事風格，我並不介意具體手段和細節。”
祂說的這三大看家本來，分別是星辰刃劍術、火炁元籙、雷法。
星辰刃的劍術，是我融合師父教給我的符籙法統和內家武道自己摸索出來的路。
火炁元籙，則來自香江黃大仙廟的傳承。
雷法的成分就比較複雜了……既有黃大仙廟的雷炁元籙，也有我師父乾坤真雷的一點感悟，還有吳家村口那棵老樹帶來的大概率是我吳家先祖傳下的某種雷法。
但就像無憂城隍所說，無論是劍、火、雷，全都是兇悍殺戮之道。
無憂看向我。
“好了小友，若是不拒絕，我就當默認了。那麼……做好準備吧！你們兩位分別接受我和阿黃的力量。哦，當然了，我這一身力量，也算是阿黃給我弄來的。除了九十八條魂魄隨我歸於天地，其他的香火和地脈之氣給你。還有，別忘了替我跟阿黃去給那九十八個受害者的家屬賠罪。這也算是我收的一點報酬了。”
我肅然回應。
“這是自然！”
無憂城隍點頭。
“那麼，開始吧……阿黃。”
“好的大哥！”
黃之心點頭，然後“轟”的一聲，渾身升騰起精純的妖氣。而無憂身上則開始往外散發金紅色的香火靈氣，祂原本跟活人沒任何區別的身軀開始迅速變淡……
“兩位小友，接受我和阿黃的力量，也會有我們靈魂和記憶碎片的部分重疊交錯。若是看到什麼小秘密，可千萬要幫我保守哦！哈哈。”
在無憂城隍爽朗的玩笑話里，兩股恐怖的力量朝我和小圓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