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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沒有人會喜歡洗碗的。”】
雖然是泡澡,但太宰並沒有放任自己太過沉浸,以至於他出來的時候,柊真白連早飯都還沒做好。
聽着鍋碗瓢盆傳出的響聲,踏出浴室的太宰隔着遠遠的距離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就像一隻初來乍到的貓一樣悄無聲息的開始重新探索這塊變得陌生的地區。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冰箱儲存的食物,又看了看零食櫃裏的庫存,最後走進那間不易被發現的酒窖;酒窖不大,僅僅只有兩個木架,卻擺着各種各樣的酒,朗姆酒、伏特加、威士忌幾乎每個種類都能找到幾瓶。
從酒窖出來,早飯已經擺到桌上,而柊真白就在桌邊微笑地看向他。
太宰沉默了片刻,最終走向餐桌。
餐桌上擺着兩份同樣的食物,都是味增湯、烤鮭魚,兩個梅子飯糰和一個恰到好處的煎蛋。
“我開動啦——”
意料中的聲音,太宰看着說完話的柊真白拿起飯糰,又過了一會兒,才一邊慢吞吞地拿起吃煎蛋的刀叉一邊嫌棄:“居然又是梅子飯糰呢。”
“還算合胃口不是嗎?”
“但是,我昨天開的食物盲盒裏也是梅子飯糰。”
柊真白笑了起來:“唔,原來是這樣嗎,那晚上吃蟹肉料理吧。”
太宰像貓一樣看了他一眼,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從來胃口不好的他,卻默默地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等到他喝完最後的味增湯,放下碗,兩人隔着桌子對視了三秒,然後,柊真白一股腦的把弄髒的廚具丟進洗碗機里。
太宰:“……”
負責做飯的柊真白揉了揉鼻子,開始強行挽尊:“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喜歡洗碗的。”
差點以為要被分配洗碗工作的太宰沉默了片刻,非常認可道:“你說得很對!”
隨後,兩人完全地把洗碗機拋到腦後,太宰通過梯子回到樓上,而柊真白也抽空沖了個澡。
洗完澡再出來時,發現室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下起了雨,雨聲擊打着集裝箱的鐵皮發出清脆的白噪音,柊真白看着淹沒在床里不知道是睡是醒的太宰,放輕了動作,他撿起地毯上的被子,躺回沙發上準備也睡個回籠覺。
聆聽着最後一點微弱的聲音消失,本該休息的太宰卻仍然睜着眼睛,鳶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望着不遠的床尾,屋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濺開,又匯成水珠沿着水痕墜落,屋內蓬鬆的被子包裹着他,彌留鼻尖的全是太陽久曬后散發的溫暖氣息。
床尾與新開的窗子中間擺着一個實木書櫃,他帶回來的《完全自殺手冊》就隨手擱在上面,而那個盤繞在他的腦海的該不該去見安吾的問題重新浮了上來。
“喂,你睡了嗎?”
屋子裏的靜謐被打碎了。
“沒有哦。”
也許是因為環境太過舒適,柊真白的聲音也懶洋洋的。
太宰頓了頓,開始找茬:“現在不是白天嗎?身為一個學生,你為什麼還沒有去學校?”
柊真白失笑:“因為現在是春假時間哦。”
春假是三月中到四月末,距離上學時間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太宰沉默下來。
雖然被迫起得早,但已經不怎麼困的柊真白反過來問:“是睡不着嗎?”
太宰又不說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空氣里才又傳出下一句話。
“你相信平行世界嗎?即這個世界之外,還有無數多的世界生存着無數的我們……”
無數多的他們會發展出無數的經歷,然後延生出不同的未來。
細碎的雨聲變大了一些,柊真白思索了片刻,點頭:“相信哦。”
畢竟他從小就知道,這是個bug數不勝數的世界。
“那麼,”太宰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將心裏的猶疑說出來一樣,“你覺得自己會與平行世界的自己走向同樣的命運嗎?”
柊真白愣了一下,在這個一看就天馬行空的問題里,他聽出了太宰的認真和迷茫——這是個無法驗證的問題,因為他永遠不會得知平行世界的自己經歷了什麼,但太宰確確實實在為這個問題苦惱着,他像是停在岔路口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下去一樣。
柊真白端正了自己的態度,他從沙發上坐起來,開始認真地思考,只是還沒等他想出答案,連續工作了半個月,早已無比疲憊的太宰已經在這片靜謐的雨聲中墜入了黑甜的夢裏。
平緩的呼吸混着嘀嗒的雨聲,認真思考的柊真白不知不覺也慢慢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臨近黃昏。
雨停了,但太宰還沒醒。
柊真白放輕了動作去到廚房,將昨天凍好的雪蟹取出解凍,又把米飯放上鍋,等到他把晚飯做好,太宰正好醒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太宰踩着梯子下樓,萎靡不振的趴到餐桌上。
“是睡的不好嗎?”
“不,”太宰打了個哈欠,抱怨起來,“是睡得太好了,有點不想起床,但是不起床不行,還有必須要完成的工作。”
一起吃過晚飯,重新換上港口黑手黨三件套的太宰消失在夜色掩映中。
他沒說‘我出門了’之類道別的話,柊真白也沒問。
目送着他離去,柊真白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出門了。
*
因為龍頭戰爭的興起,橫濱的經濟再一次陷入蕭條低迷中,街頭巷尾無數的店鋪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倒閉,因此失去工作的人們不計其數,其中就包括了柊真白。
雖然因為上學的關係,他一直打的是零工,也並不是真的很缺錢,但作為極致的打工皇帝,他覺得他還是很有必要為了美好的未來,提前磨練承擔養家餬口重擔的意志,畢竟,他養的宰科生物可是一旦有挑剔的空間就會極盡所能挑剔的人。
所以,他今夜出門的原因有且僅有一個:找到一個合適的,工資還可以的,主要是足夠休閑,能夠時不時回家做個早中午晚飯的工作。
那麼,問題來了,那裏會有這樣的工作呢?
以囂張的四處亂飛的子彈為背景,柊真白站着夜晚的橫濱街頭,思考了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某個龍頭戰爭白熱化的爭鬥現場內,為了避免軍警調查,也因為人手不足不得不擔任這次收尾工作的太宰指揮着部下收好最後的,諸如帶指紋的槍-支和彈殼,以及能證明身份的隨身物品等等,同樣在出勤現場的織田作認真的為死去的港口黑手黨成員拍下照片,才來到太宰的身邊。
“已經完成了嗎?”太宰看了一下手錶,以軍警的出警速度估算,“也是時候離開了。”
穿着黑衣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入水般退去,很快的,現場只剩下太宰和織田作兩人,他們還拿着剛剛收集上來的物品,他們需要把這些東西帶回港口黑手黨。
於是,他們邁開了離去的腳步。
“啊——終於能離開了,那個地方,是再多待一秒就會死掉的程度呢。”
能被選定為戰鬥現場的地方自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那裏是廢棄的工廠,雖然有足夠的掩蔽物,但堆滿了污泥和刺鼻的工業廢油,是連老鼠都很少靠近的地方,所以,理所當然的,他們沾染了一身的刺鼻氣息。
“要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可是剛剛洗得很乾凈的。”太宰又抱怨了一句。
“那也太可惜了,”織田作說道,“但是,我覺得太宰你也不是很生氣的樣子,相反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太宰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腳步沒停:“也不算什麼,就是覺得有個笨蛋還不錯吧。話說回來,織田作,我今天想通了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呢。”
“那,是什麼樣的問題?”
“是關於未來和經歷的選擇問題。人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唔,打個比方,比如國語從來沒有及格過的真白,意外在某一天得知未來的自己居然是一個國語老師——這種問題,是想想都會惡寒的可怕程度——那麼,你覺得真白的國語就會因此考一百分嗎?”
織田作難得的沉默了:“……不可能的。”
他沒說會或者不會,只說不可能。
被念叨的某個國語廢材剛走進工作應聘現場,就猛地打了個噴嚏。
“是吧!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幽深的鳶眸望向前方,太宰輕聲呢喃着,“所以啊,不如順着時間繼續往下走,然後在出現事故端倪時,一舉清理病症……”
港口黑手黨,走在去交遞死者隨身物品的會計事務所的暗室路上,織田作沒聽懂太宰的話,但這不妨礙他們繼續無障礙聊天。
“這樣的話,是值得慶祝的事情,那一會兒叫上真白去喝一杯吧。”
“欸——雖然但是,為什麼要叫上他。”
太宰抱怨着走入拐角,而後迎面看見事務所的暗室里,一個戴着圓眼鏡的青年坐在堆滿文書的辦公桌上,皺着眉對他們露出嫌惡的表情。
“我說,能麻煩你們不要再靠近這裏了嗎?很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