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七十九塊錢？我把命給你得了！”
中午放學，林深裹挾着寒風來到青森網吧，剛進門就從網管小王哪裏聽說了《英雄榮耀》新上架皮膚的消息，他半倚在收銀台前，手指在枱面上輕點兩下。
“拿包白沙。”
收銀小妹從櫃枱最左側，也就是最便宜的那一排裏面拿出一包煙遞過去，隨口對他說：“哥，你卡里只剩二十五了。”
“啊？這麼快。”林深拿起煙，隨口問，“楊青森什麼時候回來？都多少天不見人了。”
聽他這麼問，網管小王接上話。
“這不是隔壁市有個試訓嘛，他去挑人了，眼看臨近比賽了隊伍突然出問題，楊老闆壓力也大。”
“什麼比賽什麼比賽？”
林望野忽地一個探頭，提着保溫盒從網管身後走出來，衝到林深旁邊抓住他的胳膊兩眼放光地追問：“真的是楊青森啊！”
林深眼疾手快，趕緊把煙揣兜里。
楊青森就是林望野記憶中那個遊戲戰隊經理。
他本來以為不會那麼巧，沒想到還真是！
認識的人竟然在多年前和林深也打過交道，這件事對林望野來說頗有種時空顛倒發生混亂的錯覺。
尚未來得及細問，林深就把目光轉移到他手上提着的盒子，湊過去聞了聞。
“什麼東西，吃的？”
林望野連連點頭：“嗯，給你的午飯。”
聽到是給自己的，林深順手接過來，領他往包間走：“你哪來的午飯？陸成軒家裏順來的嗎？”
“我親手做的！借了他家的廚房和食材。”
林望野開心地揚起下巴，拉開沙發坐下。
“這麼急着當邀功小子啊。”
林深被他驕傲的小模樣逗笑，坐下打開面前的三個保溫盒。一盒辣椒炒肉，一盒番茄炒蛋，最後一盒是米飯，完美的葷素搭配。
被餐盒鎖住的香味在包間四溢開來，讓人瞬間食慾大開。
林深沒想到會這麼豐盛，驚訝道：“真是你做的？沒讓他家保姆幫忙？你還會做飯？”
林望野沾沾自喜：“厲害吧。”
其實他算不上特別會做飯，只是當年為了多和時淵在一起，纏着他教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雖然會的種類不多，但味道還過關。
只可惜當年父子倆溝通太少，林深也太忙。
兒子做的飯，當爹的從來沒嘗過。
林望野睡到日上三竿中午才醒，吃飯的時候總是想起他爹那熬壞了的胃，又不好意思麻煩陸家的保姆，這才惦記着親自做份午飯送來。
也算是錯時空的孝順和補償。
在林望野滿載希翼的目光中，林深夾起一塊辣椒炒肉塞進嘴裏細嚼慢咽，道：“淡了，還不夠辣，扣大分。”
扣分？扣大分？
林望野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把飯盒掀起來扣他臉上。
見他變臉林深也趕忙抬手示意投降，戲謔地笑道。
“開個玩笑嘛，挺好吃的，真的。”
“這還差不多。”林望野冷哼一聲，扭頭開電腦，“我故意做得清淡了一些，這辣椒本來就不辣，”
林深提建議：“下次多放小米椒嘛，這麼吃沒味兒。”
“別那麼多要求。”林望野佯裝發怒：“我做什麼，你吃什麼！”
林深乖乖點頭示弱：“行行行，你說了算。”
打開電腦過後，林望野發現其實也沒什麼要乾的事，於是順着剛才被打斷的話題轉頭和林深聊道。
“對了，剛說什麼比賽？這個網吧的老闆真是楊青森？”
由於楊青森本就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選手了，林深對於林望野的話也沒有感到意外，當做下飯的八卦邊吃邊聊。
“是他。月底就要打城市聯賽了嘛，隊裏原本的打野選手家裏父母死活不同意，被迫退隊了。現在缺個打野得趕緊找人頂上，他正為這事兒忙得焦頭爛額呢。”
“城市聯賽……”
林望野念叨着，突然問：“有獎金嗎？”
“廢話，當然有了。”林深說：“總冠軍二十萬，亞軍十萬，季軍五萬。其實獎金倒是其次，主要是明年開始英雄榮耀就要開辦官方職業聯賽了。前三名的隊伍可以獲得職業聯賽選拔賽建隊資格，這可是通往官方職業聯賽的唯一通道。這時候隊伍出問題真的要命，楊青森急死了都。”
林望野掐指一算，發現今年還真是首屆《英雄榮耀》職業聯賽的前一年。若干年後，電子競技就會成為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帶着絕對的商業價值進入大眾視野了。
20年後作為戰隊經理的楊青森，正是國內電子競技領路人其中之一。
只不過，未來雖然可期，但在這個時間段想打職業並不容易。
電子競技的職業壽命非常短暫，操作、反應、手速巔峰期往往在十幾歲。
在這個年紀，家長的反對太要命了。
“哎！”聊起這個，林深忽然念頭一轉，扭頭盯着林望野，“我覺得你可以，你打野很厲害啊！”
林望野當然正有此意，這對他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當年經常和職業選手雙排，打個肯定入圍賽沒什麼問題。
只不過……
“可以是可以先頂上去多給楊經……楊隊長一些時間物色新打野。但是，前三名才有獎金嗎？我等不到那個時候，我沒那麼多時間。”
林深震驚：“你是不是傻，直接入隊跟他們一起打職業聯賽啊！很有前景的，你信我！”
“我知道有前景。”林望野嘆氣，“但我不想打職業。”
為了全心全意幫他幫他分析利弊出謀劃策，林深連筷子都暫時放下了。
“為什麼不呢？你有這個基礎啊，跟着楊青森參加系統的訓練好好努力肯定還會更厲害的。他包吃包住，還間接幫你解決了未來的工作問題，一舉多得啊。退一萬步來說，你本身也是喜歡遊戲的對吧。”
這些道理林望野當然都懂。
以他現在的身份背景，走這條路相對來說是最順理成章的。
可思來想去，林望野還是堅定搖頭。
“我喜歡遊戲，但我不想打職業。”
林深實在想不通，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我還得談戀愛。”林望野滿臉真誠，“打職業比賽沒時間談戀愛。”
林深：“……”
千算萬算，林深着實沒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
意料之外，但又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重重拍打林望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劍譜第一頁，先斬意中人。動了心的打野，連打野刀都拿不穩。”
林望野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
“我戀愛腦，打死不斬意中人。”
林深倒是十分納悶：“弄得跟真的一樣。你小子哪來的意中人啊？”
林望野那股子叛逆勁兒蹭蹭往外冒，堅定不移地回答：“反正我要談戀愛的，我得留時間。我有更遠大的目標，職業聯賽不是我的歸宿。”
“行吧，你的歸宿最好別是網戀被騙八萬。”
雖覺得可惜，林深也只能尊重他的決定，懶得再多說，拿起筷子繼續扒飯，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翻通訊錄。
“那我先給楊青森推薦你暫時頂替打野位打下一場比賽，他肯定要親自考核，不過以你的技術大概率沒什麼問題。錢的事兒好辦，我和他說一下你的情況就行，他會給你開工資的。”
找到楊青森的手機鈴聲后，林深就按下了免提。
沒想到這邊剛撥通，倆人就聽到包間外面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配合著快節奏的腳步聲，包間門帘被掀開。
意料之中，正是一張林望野熟悉的臉。
未來的戰隊經理，如今的青森網吧老闆：楊青森。
楊青森比林深還要大兩歲，之前對林望野來說絕對已經是長輩級的人物了。或許是因為當慣了領導者，林望野印象中此人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手底下的選手都怕他。
沒想到的是楊青森年輕時候竟然還挺帥。
尋到目標人物的楊青森隨身靠在門邊，雙手抱臂歪了歪頭，笑容中帶着些痞氣。
“誰要開工資？我不在這幾天有人都開始當老闆娘幫我招人了？”
林深端着飯盒抬頭瞪他，笑罵。
“滾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楊青森掛斷電話把手機揣進兜里，目光很快轉移到林望野身上，“這位是？”
林深隨口道：“我兒子。”
楊青森震怒：“我才離開幾天你就搞齣兒子來了？誰的？”
林深瘋狂用筷子扒飯往嘴裏炫：“你猜。”
聽他這麼說，楊青森也將目光轉移到林望野身上，饒有興緻地用哄孩子的語氣問道：“小朋友，你另一個家長是誰呀？”
是個人都能聽出方才林深和楊青森言語間的曖昧。
林望野滿臉問號，後腦勺都快撓禿了。
發覺話題延伸到自己身上后，他眼神在倆人身上來迴轉悠了幾圈，忽地轉移到楊青森身後，抬手一指。
“是他。”
林深和楊青森同時回頭，和陸成軒足以冰凍三尺的目光撞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