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16 第十六章

林溫溫害怕神仙怪她貪心,一連數日都惴惴不安,夜裏她睡覺前,甚至還會偷偷爬下床,去將窗子打開,對着月亮道歉。

然這道歉的過程,又是一番糾結。

“我是一時大意,不小心多許了一個,老天爺可千萬不要怪我,就當沒聽見第二個願望,那是我隨口說的,做不得數。”

“不不,還是第一個願望不作數,第二個希望寧軒阿兄做我夫君的願望,必須作數。”

“那也不行,還是夫君愛我最重要……”

手心手背都是肉,林溫溫根本選不出來,最後她讓老天爺自己看着挑一個,總之,不要懲罰她就是了。

月底,秋老虎徹底不見,林溫溫也終於將此事放下,宋先生也回到林府開始授課。

林溫溫繼續聽天書,只盼着堂間休息,因為休息時寧軒會教她下棋。

林溫溫聽得格外認真,偏她就是記不住,連時不時過來湊熱鬧的盧芸都會了,她還頻頻出錯。

林溫溫懊惱時,寧軒不急不躁,只溫聲寬慰。

林海找她麻煩的時候也少了,一個是因為寧軒會刻意對旁人強調,觀棋不語,還有一個是盧芸將他纏得緊,一口一個表兄喊着,讓他也教她下棋。

林清清有時會做茶點拿給大家品嘗,有時靜靜坐在林溫溫身旁,一併聽寧軒教棋,有時會拿出古琴彈兩首曲子。

盧蕭百無聊賴,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至於顧誠因,一到休息時便會去竹林背書,等他從竹林出來,回到院裏時,目光會落在旁間的那扇窗后,腳步也會漸漸放緩。

他看到她怔懵不知,看到她蹙眉深思,看到她驚喜過望……不論是何模樣,落入眼中的那刻,他陰鬱的眉眼都會生出一絲淡淡的柔軟。

那本《加洛林遊記》,顧誠因看完之後沒有給寧軒,他向來不喜歡分享,尤其是他在意的東西,可那日既然當著她的面應下了,便索性直接自己手抄一份,送給了寧軒。

寧軒自是感激,還來一本前朝大家的詩文。

公薦之事,林郁已經安排妥當。

每過一月,林郁便會親自來考功課,林海的確努力,他的進步林郁看在眼中,只是顧誠因太過出挑,在他的對比下,林海實在平平。

林郁愈發覺得,他可以對顧家這個孩子有更大的期許。

今年除夕那晚,顧誠因還是如前幾年那樣,沒有露面。

林郁卻是特意差人將他叫了過去,張氏撇了撇嘴,到底也沒說什麼。

到了時辰,晚輩給長輩拜年行禮。

今晚妾室不得入堂,大房林修帶着盧氏站在最首,朝林郁與張氏行跪拜禮,說吉祥話。

二房林信與馮氏緊隨其後。

再就是孫輩。

林海最先,林清清其次,再就是林溫溫,最後是林澤,今年顧誠因也來了,他在林澤身後,在最末。

林澤雖年幼,卻從柳姨娘口中聽說過顧誠因,自然不是什麼好話。

林澤害怕,緊緊跟在林溫溫身後,與顧誠因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盧氏臉上有些掛不住,林澤雖不是她親出,可在外人眼裏,庶子無禮,做主母的也有責任,尤其今日顧誠因是被恩國公親自差人叫來的。

馮氏瞥見,心裏嗤笑,然還未笑多久,張氏便忽然朝她幽幽看來,“開春了記得好好調理身子。”

果然,每年當著一大家子的面上,張氏都要說這樣的話。

表面是關切她,實際誰聽不出來,還是在怪她沒能給二房生個兒子,這是她的錯嗎?

馮氏僵笑着點點頭,遂又去看林信。

林二爺知道妻子委屈,這麼多年都是在替他擔著,幾次都想直接尋國公爺和老夫人把話說明白,馮氏卻為了他的臉面,要他瞞着。

外人眼中,馮氏有許多不足之處,或是出身配不上五姓七望,或是琴棋書畫不夠出挑,或是十多年生不齣兒子,也不給二房納妾……

可在林二爺眼裏,她的妻子疼他敬他,為他背負太多不堪言語,他心中對妻子虧欠,唯有這一生一心一意待她。

且他也下定決心,不會再讓馮氏委屈,待正月過後,便將事情說清楚。

晚輩拜完禮,長輩賞下壓祟錢,便開始守歲。

林郁將林海與顧誠因叫到身前。

他讓林海日後與人外出,不論參加詩會還是遊玩,要多帶着顧誠因。

顧家這孩子兒時命苦,養成這個陰鬱模樣,日後若當真入仕,可不能只會讀書,還需要學會與人相處之道,這是他所欠缺的。

同時,也需要讓外人知道,顧誠因來自林家。

林海心裏不願意,但又不能違背祖父,只得點頭應下。

初五之後,應酬便多了起來,林海每次出門前會差人跑一趟流景院,結果顧誠因不去。

林海也不勸,既然是他不想去,祖父就怨不得他了。

來年便是春闈,正月之後,林海也不再外出,連上巳節都不曾出門,宋先生在堂上也明顯將重心都放在了郎君身上,林溫溫搖着腦袋點頭犯困,宋先生都不再理會,林清清也極有眼色,從前有不解之處會去詢問,如今都將機會留給幾位郎君,只在堂間休息時,尋機會去問寧軒。

功課繁忙,寧軒也不再教林溫溫下棋,堂間時郎君們也沒有心思再去吃吃喝喝,皆坐在正堂看書。

盧芸再是脾氣驕橫,這個時候也不會吵鬧,且也跟着莫名緊張。

這一年過得很快,眨眼便又到除夕,林海與顧誠因拜年後,領完壓祟錢,林郁便揮手讓他二人去休息,連守夜都不必。

臨走時,沒人覺察到,顧誠因的眸光鎖住了那抹嫣紅。

她總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個,一眼就能望見。

明明日日都會見面,可莫名覺得,他們已經許久未見了,可能因為這一年,沒有紫毫筆,沒有葯,沒有透花糍,沒有西市同游,沒有同乘馬車……

更沒有那掛在床頭,只他一合眼就會出現她身影的香料。

顧誠因緩緩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於林溫溫而言,這一年,許多事情都變了,卻又好像沒變。

張氏不會再給馮氏臉色看,可對林溫溫還是不冷不淡。

她似乎已經徹底習慣,完全不放在心裏。

立春裁新衣時,她恍然發現自己長高了許多,袖口短了一截,身前的袔子只能將那兩朵白雲遮住一半,她以為是胖了的緣故,可腰帶卻比以前鬆了。

“該說親了。”

馮氏笑着望她,眼睫卻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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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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