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幹掉上司的第十天
有光芒從溫德爾的手中綻出,他創口的劇痛在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癢。
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手心中鑽出來一樣,那種傷口生長的瘙癢戰勝了肌肉撕裂開的苦痛。
棲息在漫宿中的生物從世界的創口中探出頭來,但溫德爾沒有看見它。
跡形不喜歡被人看見,他在溫德爾手掌的反面。
“砰砰砰——”有人在用力敲打溫德爾的家門,敲門的響聲,十分混亂但密集,外面的人很急迫。
溫德爾忍住痛苦,想要去開門。
但是已經晚了,他才剛剛打開自己所在的書房的門,伴隨着轟隆一聲,大門被推倒了。
溫德爾後退一步,關上門回到了書房裏。
隔着一扇門,他聽見了珍妮的叫喊。
“放開我!我不認識他!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這裏是紅頭罩老大的地盤,你們怎麼敢闖進來!”這是米高的聲音。
“閉嘴!”一個粗壯的男聲說道,他說完就聽見一個巴掌聲,然後是米高痛苦的嗚咽。
“你進去看看,有人就抓出來。”男聲命令了某個手下,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從男人的聲音,以及那個下屬的腳步聲可以聽出來,他們應該全副武裝。
那個男人大概帶了防毒面具或者是類似的東西,他的聲音聽着總覺得隔了一層。腳步聲很沉,踩在地板上有金屬的聲音,大概是厚重的軍靴。
溫德爾後退幾步,將空間讓給跡形。
他聽見門板被用力推開的聲音,進來的那個下屬在一個個房間檢查,遇到鎖了推不開的兩間沒有傢具的房間,他還用槍把門鎖給打碎了。
溫德爾不由得慶幸,他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放在記憶宮殿裏,否則按照這些人的粗野作風,他的書、他的顏料全部都保不住。
但現在溫德爾還是很生氣,就算他家再空蕩蕩的,被破壞了還是有損失的。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書房門口,接着那個人用力一把推開了書房脆弱的木門。
“呃啊……”壯漢扼住自己的咽喉,緩緩倒在了地上。
溫德爾從記憶宮殿中取出秘傳,還有入迷,他再次舉行了儀式。
他強行把屍體當做工具,靈活變通。
“喂!傑克?你怎麼了?”頭領聽見了壯漢落地的聲音,大聲質問。
“我……沒事……不小心……摔倒了……呃啊……”名為傑克的男人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動作遲緩而僵硬,就像是一個剛剛從沉眠中醒來的植物人。
傑克不像他的上司那樣全副武裝,他只穿戴了簡單的防彈背心,頭上隨意地帶着一個黑色安全帽。
他的腦袋膨脹着,把安全帽頂的快要掉下來了,有什麼東西從他的五官中伸出,把搖搖欲墜的安全帽纏繞在了他的頭上。
很快,等他爬起來站直了以後,傑克的動作便敏捷了起來,他的眼中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狡黠,從出生到現在,傑克從未有過這麼聰明的眼神。
傑克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這種名為“抽芽行屍”的召喚物是用召喚來的林地之中的植物和現實中的人類屍體一起製作而成的。
或許是因為植物來自於林地,而林地處於漫宿之外,所以製作它們並不需要用啟來開門。
類似的召喚物還有破碎行屍,它也是用人類屍體製作而成的召喚物。
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食屍鬼所言,破碎行屍比抽芽行屍更加鮮美多汁,或許是因為抽芽行屍發芽已經汲取完了這具屍體裏所有的汁水。
抽芽行屍並不能說話,它所發出的聲音只是溫德爾在控制它的胸腔震鳴。
強行使用錯誤的召喚方式大概還是出了些問題,溫德爾製造出來的抽芽行屍沒有辦法自己行動,只能靠溫德爾控制着一舉一動。
它或許並非抽芽行屍,只是一具被林地植物佔據了的屍體。
但外面的頭目並未聽出異常,他粗聲道:“沒發現人就趕緊出來。”
抽芽行屍從地上撿起他的武器,緩慢地向外走去,跡形隱藏在抽芽行屍的眼中。
它被人類看見便會消亡,但傑克已不是人類。
“慢吞吞的,趕緊走。”頭目不耐煩的等着傑克走到他什麼,罵罵咧咧了一句,接着帶着手下們,抓着珍妮和米高準備離開。
這時候,跡形動手了。
它從抽芽行屍的內部滑落,潛入到了所有人的腳底。
“閉眼!”溫德爾戴上了一個防毒面具,從書房探出頭來,大喊一聲。
聽出了他聲音的珍妮和米高聽話地閉上了眼,其他人雖然認不出這是誰,但也乖乖照做。
按理來說,如果有人往敵我不分的地方喊叫閉眼,一般是對自己的同伴喊的,這種時候應當使用□□之類的武器,蒙蔽敵人的視線。
這樣的話,敵人選擇閉上眼也是對的。
然而現在並非正常情況。
閉上眼后,跡形便沒有了敵人,它以極快的速度在光中舞蹈,它轉動的光如同裙擺,輕飄飄的落在全副武裝的大漢們身上,宛若莎樂美跳七重紗舞時挑逗地拋來的紗衣。
這光芒也確實像莎樂美的紗衣一樣暗含殺意。
可以抵擋子彈的防彈衣裝甲在跡形銳利的光芒中被切割成一縷一縷,防彈衣包裹着的□□也像衣物一樣被切分成一條一條。
米高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寒意沁入骨肉,他聞見了血腥味。
哥譚的孩子們都懂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所以米高沒有睜眼。
他只是等到身邊沒有風了以後,小聲地問:“可以睜眼了嗎?”
“稍等一下。”溫德爾走出了房子,把跡形收了起來,任何才開口,“可以睜眼了。”
米高和珍妮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地血腥。
一大群壯漢已經變成了一大堆壯漢,運氣好的,四肢都擺在正確的地方,把骨頭對照着拼起來,或許能湊個全屍。
運氣不好的,估計連破碎行屍都不能做了。
七零八落的肢體散落在地上,但流出來的鮮血比想像中要少,那麼多人死去了,怎麼會只有這麼一點點血呢?
或許是抽芽行屍里的植物偷喝了鮮血。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些壯漢們勤於鍛煉,體脂率不高,即使被切碎了,也沒有流得滿地都是脂肪。
給之後負責打掃的工人減少了不少麻煩。這棟樓里的公共區域的保潔也是由米高的母親負責的,她做好幾份工作才能養活自己和兒子。
珍妮看着這幅場面,覺得有些反胃,踉蹌兩步,扶着牆吐了出來。
米高卻很適應,即使是對哥譚的孩子來說,適應這種場面也有些太超過了。這孩子果然是個能幹大事的。
“這些是什麼人?”溫德爾問看上去還算平靜的米高。“他們怎麼突然把你們抓住了?”
“是羅馬人。”珍妮已經緩過來了,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扶着牆站了起來。“他們是羅馬人的手下。”
溫德爾想起來了那天住在斯特拉斯科因附近的青少年,付錢的那個踢球手(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但他踢拖鞋真的很准)就是羅馬人的法爾科內家族的一員。
他還向紅頭罩舉報了踢球手。
是歪打正着嗎?羅馬人的手下明顯是衝著珍妮來的,或許老鼠真的被攪進了drug案里。
“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嗎?”溫德爾問米高,對方和胡德認識時間更長,或許還認識紅頭罩,他這個本地人應當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紅頭罩的據點。
“我知道。”米高點了點頭,就想要往下跑。
溫德爾攔住了他:“你去叫上你媽媽,我們拿點武器先。”
於是大家分頭行動,溫德爾和珍妮闖進胡德家裏一通搜羅,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好幾把槍和一些手榴彈之類的武器。
他們從安全通道走到一樓的時候,米高也正好帶着他母親從洗衣店後門溜過來了。
米高的母親瑪麗很年輕,雖然她有一個十歲的兒子,但是她如今還不到30歲。
只是,過度的勞累讓瑪麗的皮膚變得很粗糙,經常吃廉價的高熱量食物也讓她身材走樣了,即使同時打着三份工,她也並不消瘦。
瑪麗每天早上在洗衣房外賣擺攤向路過去上班的行人兜售自製的三明治,等樓里的住戶走得差不多了,她就開始清潔整棟樓的樓梯間,做完這份工作就開始看洗衣房。
她是個勇敢堅韌的女人,要不然也沒有辦法在哥譚養大自己的孩子。
四人一起出發,米高走在最前面帶路,瑪麗和珍妮走在中間,溫德爾在最後面斷後,他的抽芽行屍被收了起來,但跡形隱藏在他的背後。
珍妮和米高剛才都被那群羅馬人的手下打了,米高恢復得很快,已經蹦蹦跳跳的走在了最前面,但珍妮卻要靠瑪麗攙扶才能繼續行走。
他們在米高的帶領下走進了下水道。
“下水道本來是鱷魚人的地盤,他吃人,所以平常大家都不敢下來,但是這一段不一樣,這其實是以前的廢棄防空洞,裏面沒有水,和下水道只有一點相連,頭罩老大把那一段封死了,鱷魚人不會過來。”米高走着走着就落後到了溫德爾身邊,這一段路都是單行沒有分叉,所以不需要他帶路。
米高顯然對剛才在溫德爾家門口發生的事情十分好奇,他剛才一直沒有問,但現在到了紅頭罩的地盤就忍不住了。
“剛才……”米高剛開口就被溫德爾堵住了。
溫德爾問米高:“昨天胡德不是說有什麼事情讓你事後通知他不要自己上嗎?你怎麼被抓住了?”
“我是想跑的,這不是沒跑成嘛。”米高皺起鼻子,“我本來在附近的公園裏玩,突然看見好幾輛車往家裏來,然後我就想起昨天晚上胡德哥哥的吩咐,但是他們都往家來了,再通知胡德哥哥肯定來不及了,我本來想抄小路回來通知你趕緊跑的,結果在樓下被逮住了。他們問我附近有沒有什麼新來的,附近只有你一個新來的,他們肯定是來找你的。我說不知道他們也不信,拖着我就去砸了胡德哥哥家的門。”
說著,米高看了珍妮一眼,悄悄問:“那是誰?我怎麼沒見過她?那些人其實是來找她的嗎?”
“你去問胡德。”溫德爾把米高的腦袋推開,他再看,萬一不小心看到了跡形,那他們幾個就全無自保之力了。
抽芽行屍只有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的戰鬥力,在敵人眾多的情況下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