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中深夜,米粥與酒肉
這一聲喝,旁邊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包括另外一邊的卒長還有幾個伍長,都饒有興緻的看了過來。
看到那個低着頭的皮包骨一樣的瘦弱身影。
新人啊,嘿嘿。
是個二愣子?還會不會繼續糾纏下去?
那怕是在趙正手上,不好過了。
指不定哪天便會被派去單挑官兵,屍橫當場。
不過,他們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那名新人,似乎也不完全是二愣子,沒有再問下去。
而是把頭低的更低,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臉。
此時的路遠,弓着身子,低着頭,腦袋幾乎埋在了滿是肋骨的胸膛上。
這個姿勢看似恭敬,但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的眼睛裏,已是一片殺意。
路遠努力控制着自己因為殺意抖動的身軀,彎着腰,不讓自己的猙獰表情被發現。
他已經餓到極致。
一分糧,都是他的命!
這些人,奪他的糧食,便是要他的命!
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是,現在的他還做不到。
但他一定會等,等到這樣一個機會,把這些人,全殺了!
他有“力大無窮”這個超能力。
既是力大無窮,絕不可能只加十斤力。
一定是有什麼觸發條件,或者是什麼時間限制。
他只需要等,等發現了如何運用“力大無窮”,待到實力足夠時,來一場屠殺!!
不論是誰,都擋不了!!
他緊緊攥住那袋不足四兩的白米,躬着身子,低着頭,向後退走。
“哼!”。
發放糧食的伍長哼了一聲。
算這小子識相,不然,少不了上去一巴掌教他做人。
不過看對方身子都在抖的樣子是,已經被自己震住了,嚇的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就退走,應該不敢造次了。
而他後邊的趙正趙卒長,則是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退去的身影。
他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這人低下頭的時候,竟讓他有一瞬間的心驚。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瘦的跟竹竿一樣的東西,竟會讓他產生這種錯覺。
或許是因為今天在縣城搶糧的時候,與那裏的鎮守官兵拼了一擊,胸口有些翻湧的緣故。
但是,既然此人讓他不爽,還差點要他丟了面子,那不論如何,此人,他不會留。
當然,不是說直接打殺。
即便是區區一流民入伍,算不得什麼的新卒。
但畢竟是自己手裏的卒子,若是當場打殺了,誰還會再跟他趙正?
更何況,如此做,是犯了旅帥的大忌。
等下次,時機到時,攻滅清平縣的時候,再找機會。
陰冷的目光從那小卒子身上收回。
區區一個流民小卒,生殺予奪皆在他手,到時候,隨手安排一下就是。
身後窯洞裏的酒香傳了出來,他變了副臉,笑容滿面的朝着窯洞走去。
今天在清平縣殺進了幾個富戶家裏,把那裏的官兵和護衛砍殺了個乾淨,收穫很不錯。
十二頭豬、一百多隻雞鴨、還有許多圓滾滾的雞蛋鴨蛋,甚至還有幾壇埋在地窖里的老酒。
現在已經殺了頭豬,烤了幾隻鴨,鼻尖除了酒味,還有煎蛋的香味。
就連趙正都忍不住咕咚了幾下喉嚨。
今日,便與旅帥還有從徽州殺過來的兄弟,一起大塊吃肉,痛飲好酒!
......
漆黑的夜晚,到處都是生火的痕迹。
這個時候,許多人都已經吃完飯了。
路遠找了個塊石頭,屁股坐在上邊。
一邊伸出手從兜里拿出幾粒生米,放到嘴裏咯吱咯吱的打着牙祭。
另一隻手則給火堆添柴。
柴火上,是一個焦黑了的水壺。
應該是鐵的,反正黑的辨認不清了。
原身孤身一人,來加入亂軍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連個破爛的碗都沒有。
路遠特地等到這個時間,等別人吃完飯,才借來的這個燒飯的壺。
壺身不大,不過也用不着多大。
這裏邊,也就是一兩米。
路遠特地多加了很多雪進去,煮成粥,也好飽肚子。
反正雪也不用軍功去換,地上一抓一把。
燒飯的壺開始翻滾起來,冒起了白氣。
路遠此時的肚子“咕咕咕”的直響。
忍不住的湊在那燒飯的壺上,聞着那帶着米粥味的白氣。
餓到極致,連這水蒸氣,他也不願放過。
直到水壺裏的水翻滾了許久,粥味越來越濃,裏邊的米都給煮爛了,融入到粥里。
路遠才拿着爛布裹着手,把那滾燙的水壺拿了下來。
打開水壺蓋,鋪面的水蒸氣,打在他臉上,讓他臉上還未癒合的傷口都有些疼痛。
但他毫不在意,看着裏面那米粒飄在上邊,白花花的一片,把在嘴裏許久的口水吞了下去,端起那滾燙的水壺抿了一小口。
剛出鍋的米粥,接近一百度。
即便是抿的一小口,也把路遠嘴上的皮給燙掉了點,但路遠卻渾然不顧,臉上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不經歷飢餓,永遠不懂這個滋味。
即便是這一點輔料都沒有加的白米粥,甚至還有夾雜在雪裏的泥煮進去的味道。
路遠也只覺自己置身仙境。
腸胃的蠕動,促使路遠端着那水壺用力的吹着白粥表面,把表面的溫度吹的低了一些,再喝上了一大口。
路遠不斷的吹氣,然後一口又一口的喝着白粥。
很快,便把白粥喝完了。
滾燙的粥喝下肚,讓路遠的臉都有些通紅。
他摸着肚子,竟有了一點點的飽腹之感,似乎是吃飽了。
但是,他知道,這不過是喝了太多水,欺騙自己胃產生的感覺。
水壺裏的粥雖然不算少,但裏邊大多都是粥水,只有一兩的米。
這麼點東西,喝進肚子,又怎麼可能飽腹?
要不了多久,路遠便又會再餓了。
他舔了舔嘴唇,把嘴邊的稀粥殘渣舔乾淨。
水壺放在一邊,就地躺了下來。
地上都是些干茅草,他穿着棉衣,把茅草蓋在了自己身上,又有燒着的火堆在旁邊,並不覺得冷。
他得趁着肚子還未餓的時候睡着,睡下去。
不然,到時候可能就睡不着了。
他臉對着的地方就是窯洞。
那裏不時傳來呼喝聲,還有猜拳的聲音。
偶爾還傳出幾聲暢快的大笑。
火光照着路遠的臉,他的臉上因為剛吃完粥有些滿足。
但眼睛,盯着那些窯洞,卻是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