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聲名鵲起的名偵探
“他認罪了。”
沖田正一神色非常複雜。
他按照那個叫“亂步”的少年的要求,說了幾句話之後,石切峰幸頓時臉色一變,然後慌慌張張地認罪。
此刻正在口供室大喊“都是那個女人的錯”“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不好”之類的話。
按照正常情況,從收集證據到串聯並找出真兇,他們至少也得花上兩天左右的時間。如果線索證據不足,時間可能被拉得更長。
有時候室外的線索,還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破壞。
能在48小時內破案,已經是很厲害的表現。
這個案子是昨天報過來的,死者被鄰居發現死在家中。但是死亡時間已經是半個月前,是因為房間傳來屍臭味才被發現。
破案難度無形之中提高。
然而,這個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口供和現場照片,就鎖定真兇。
多可怕的才能,多可怕的頭腦。
“你、難道你是異能者嗎?”沖田正一小心地問。
“異能者?”亂步有些疑惑。
燭和壓低聲音,貼在亂步的耳邊告訴他:“就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群,像我平時開診所就是用的異能力救人。”
所以診所裏面沒有任何醫療器械啊。
到底有沒有異能力,亂步還真不清楚這一點。畢竟他是從出生起就和周圍的人不一樣,這種才能是天生的。
‘不過異能者聽起來很酷啊。’
‘既然這樣,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就是異能者!’
亂步抬起頭:“沒錯,我是異能者,異能力名為[超推理]。無論是怎麼樣的案件,名偵探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真相!”
沖田正一做了一個之後職業生涯中每每想起都無比慶幸的決定。
他帶亂步去見了上級領導,在進行了一系列讓亂步覺得非常無聊的測試之後,聘請亂步作為警局編外人員。
除絕密檔案之外,其他檔案都可以對亂步開放,懸而未決的案件,交由亂步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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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從今天起就不是無業游民了哦,這就是名偵探的厲害之處啊!現在我是名偵探,等以後知道的人多了我就是世界第一名偵探!”
亂步坐在餐桌面前也忍不住手舞足蹈地朝織田作之助和燭和炫耀,明明平時到家就會狂吃粗點心。
“離開警校的時候,那個舍長說我是怪物,怪物根本沒辦法在人類世界生存,沒有地方能接納我,總有一天我會像流浪狗一樣死在某個無人知道的橋洞底下。”
“事實證明,他是錯的。我不是什麼怪物,是天才,世界僅有一個的天才名偵探!雖說是編外人員,不過論起級別來可比他要高吧,他還只是一名在校生呢。再碰到的話,他還得說一句‘江戶川警官’吧。”
“啊呀,想起來就開心,不知道明天過去,能看見什麼有趣的案件呢。”亂步心滿意足地餵了自己一大口紅豆。
晚飯是紅豆年糕湯,年糕在盛飯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乾脆就沒有給亂步盛了。
因為亂步不喜歡。
燭和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看着亂步:“是哪所學校?舍長叫什麼?”
“他罵你,我去把他殺了吧。”
織田作之助雖然對亂步還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是燭和明顯因此生氣了:“殺人的話,交給我吧。”
在有了想要寫小說的想法之後,織田作之助其實沒有再殺過人。
創作是在書寫其他人的人生,總覺得如果隨意殺人,視生命如草芥,就寫不出人了。
過去為了生活不得已殺人是既定事實,無法改變,但是可以決定未來不再殺人。
窺伺診所的人,織田作之助只是開槍廢掉對方的行動力。他出現一個月之後,也沒什麼人敢再靠近診所了。
他們都知道,診所的那個魔鬼醫生的身邊,有一個神槍手保護着。
織田作之助已經決定不殺人。
但是他會為了家人殺人。
雖然以前一直是獨行俠,但是他其實偶爾也會羨慕那些有家人和同伴的人。
是家,就要好好守護。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雖然燭和和織田作的表情都很淡定,但是亂步能感覺到很強大的殺意。有些高興,父母死後,第一次有人在意他。
“那種事情其實也無所謂啦,想也知道像他那樣無能、做了醜事被人指出來之後惱羞成怒責怪別人的人,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大成就的。”
“對於他這種自負的普通人來說,碌碌無為一生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吧。”
亂步語氣平靜,說話卻一陣見血。
他有時候並不懂人情世故,在他看來應該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的事情,有時其實是他人再小心隱藏的秘密。
明明大多時候都看不懂其他人的想法,這種時候,卻格外懂人性。
不擅長捧哏的織田作之助重新端起碗:“亂步說得也對。”
殺人的事情被輕飄飄帶過去,亂步和燭和吃完飯就樂滋滋地討論起明天第一天上班,要穿什麼樣的衣服。
燭和:“要穿很帥氣的衣服吧,黑色西裝怎麼樣?感覺黑色很給人壓迫感噢。”
亂步:“可是那樣不像名偵探吧?很像路邊保護人的保鏢啊。我過去工作過的地方,很多保鏢就是這麼穿的。”
燭和:“說得也是啊。名偵探會穿什麼衣服啊。”
亂步:“不知道。”
兩個討論不出結果的人,目光齊刷刷看向織田作之助。
他剛收拾完桌上殘局,不急不緩地用乾淨的毛巾擦乾淨手上的水漬。
燭和不滿地催促:“織田作——你也給一些想法啊。”
“加個披風怎麼樣?超人不是都會有披風嗎?”
燭和疑惑:“披風感覺、感覺應該還可以吧。”
亂步興奮:“再加上一個帽子,帽子是必備的吧!說話的時候壓一壓帽子,會顯得很帥氣啊!”
燭和:“噢噢噢——說得很對啊,帽子也要戴上!”
這天晚上三個人睡在了一起,亂步和燭和討論到很晚。
到了後半夜明明很困了,聲音越來越低,已經閉上眼睛,還在努力說話。
燭和先一步睡著了,亂步晚一點。
他迷迷糊糊地抓住燭和的手:“燭和,你要陪我一起啊……”
還沒等到回答,亂步也陷入夢鄉。
織田作之助一直等到兩個問題兒童睡着,重新給他們蓋上被子之後,才閉眼睡去。
第二天亂步難得是第一個起來的人,甚至比早上會起床訓練的織田作起得更早。
“織田作早上好!”
其實我是姓織田啦,亂步也被燭和帶偏了啊。
“亂步早上好。”
吃完早飯,亂步就要去上班了。
“我不會坐電車。”
“那我陪着亂步一起去好了。”其實早就已經換好衣服就在這等着的燭和如是說。
織田作看看兩個很興奮的小孩:“你們都說沒問題的話,那我就留在家裏了。”
“留吧留吧,”燭和偷笑,“織田作不是要在家裏寫小說嗎。”
織田作想起有些挪動痕迹的本子:“是你動過啊。”
“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是因為不小心撞倒了,撿起來的時候不經意間瞥到的。”燭和趕緊為自己澄清。
織田作無所謂:“那也不是什麼不能看的東西。”
亂步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門口:“燭和燭和!快點來吧!我們趕緊出發啦!”
等燭和和亂步都離開之後,織田作把診所地門關上。
屋子裏突然變得非常冷清。
“有點過分安靜了。”
明明以前還挺習慣的,現在卻覺得不適應了。
織田作搖搖頭,抬步上二樓的房間。
坐在椅子前,他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夏目老師那冊書的上中兩冊。這本書沒有下冊,因為夏目老師說怎麼都寫不滿意。
他讓他來寫。
雖然走廊上少了吵吵鬧鬧的追逐打鬧聲不適應,但是織田作還是很快沉下心來。他在心中打下腹稿,以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虔誠姿態,小心落筆。
一個又一個字塊,是他期盼已久的故事。
總覺得如果能寫好這個故事,就能找到一些,以前找不到的答案。
打斷織田作思緒的是診所外傳來的瘋狂敲門聲,一聲比一聲力度大,一聲比一聲急促。
他不得不下樓開門。
門外,是一個看起來和織田作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肩膀上還背着一個只有微弱氣息渾身鮮血的男人。
看見織田作,少年眼睛裏迸發出驚人的渴求:“請問神宮醫生在嗎!我知道現在不是他的營業時間,可是我哥哥就要死了。請他救救我哥哥吧!”
“無論付出怎麼樣的代價都可以,這是我唯一的親人,請救救他!”
織田作看了一眼他背上的男人,下顎看起來被人踩斷了,身上中了三槍。
那是mafia對待叛徒常用的懲罰手段,很明顯的標誌,里世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少年看見織田作的眼神有些緊張。
mafia的威名,橫濱即便是普通人也知道。在橫濱,沒有人想和mafia作對。如果對方認出哥哥是mafia的叛徒,可能真的就不會出手了。
“求求你們。”
少年跪在地上,伸手抓住織田作的袖子,眼睛裏充滿希冀的光。
然而織田作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希冀。
“燭和不在,出去了。”
“晚上才會回來。”
少年眼中的光破碎了。
哥哥,等不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