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間骨肉
而此時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正在認真給內閣送過來的票擬批紅。
他現在的心情甚是不錯，現在司禮監只剩下自己了。內閣的高儀居然聽到高拱的事情后，驚懼不已，在家卧病兩日吐血而死，現在只剩下自己的盟友張居正了。
可以說整個大明中樞，再也沒有人能跟自己和張居正抗衡了。
而皇帝現在年紀還小，雖然喜歡修仙問道，但平日也聽話的很，管教起來也方便。哪怕不聽的自己的話，那就讓李太后多教訓他就是了。
想到這裏，馮保又想起皇帝昨日對自己的建言不屑一顧，心中頓時舒服了不少。
叫他那般輕視自己，整日不學無術，學什麼道法修仙，真的是無稽之談，如此對江山社稷何益。之前顧不上他，沒時間管。現在就讓李太后多教訓教訓，看他以後還敢這樣。
而就在此時，一個小宦官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火急火燎地跑到馮保面前，跪下說道：
“老祖宗不好了，老祖宗不好了。”
馮保見他如此慌慌張張，頓時面露不滿，厲聲斥責道：
“慌慌張張幹什麼，真的是成何體統。”
“老祖宗恕罪，老祖宗恕罪，兒子失態了，可是慈寧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李太后失言說要廢掉陛下。陛下聞言大怒，說讓太后想廢就下旨，說完便拂袖而去。李太后見皇帝如此傷心不已、痛哭流涕，仁聖皇太后也到了慈寧宮，現在正在寬慰太后呢。”
馮保一聽先是一愣，隨後大驚失色，把筆一扔連忙上前問道：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將整個過程快快講來。”
於是小宦官連忙口述慈寧宮發生的原委，一字不差地講述出來，聽得馮保暗暗心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皇帝的脾氣會這麼強硬，特別是其中說的一句話，更是讓他感到心憂。
“你確定陛下知道有人遞話給李太后，讓李太后教訓他？”
“老祖宗千真萬確，陛下給太后說，如果有誰想要通過她來說，那就讓此人親自給陛下說，不用勞煩太后了。”
馮保聞言沉默不已，隨即開始在司禮監左右走動思考起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皇帝的態度會如此強硬。
居然面對太后的問詢，根本不給太後面子，居然硬生生的懟了回去。最後讓太后惱羞成怒說出廢黜的話語。
但皇帝即使面對這種情況也毫不畏懼，更是與太后針鋒相對。
更主要的是，皇帝還暗示太后之所以這麼說，是有人挑撥的。至於是誰挑撥的，皇帝怕是最清楚不過了，肯定猜到是他。
並且如果皇帝這個坐實，不就等於把離間太後跟皇帝母子的罪名給安到他頭上了嘛。
想到這裏，馮保心中卻驚懼不已，手忍不住發抖。暗道自己真的是小看皇帝了，沒有想到會如此強硬，看來以後絕不能等閑視之。
“陛下現在回乾清宮了？”
“是的，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
看到太監吞吞吐吐，馮保不由的惱怒，當即厲聲讓他快些說。
“但是剛剛乾清宮傳過來的消息說陛下病了，說要休息兩日，今明兩日內不見任何人。”
馮保聞言臉色更變，這麼做豈不是把母子不和的事情坐實了嘛。
這幾日不見人，擺明了就是讓他難看嘛。
想到這裏，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是好。思來想去，還是要找張居正商量一番才是。
“起來吧，你告訴宮裏的人，把嘴給我堵嚴實了，誰敢亂傳這事，咱家定要讓他好看。”
“老祖宗您放心，兒子定安排下去。”
馮保聞言緩緩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從桌子上拿了一個題本往文淵閣而去。
文淵閣始建於成祖永樂年間，位於午門之內，面對文華殿。而司禮監卻在紫禁城東側的皇城之內，去文淵閣需要一段時間。
而當馮保進了紫禁城，過了文華殿，來到被圍牆圍起來的十間聯排黃瓦房間。而其屋檐上正掛着一塊三大字牌匾“文淵閣”。此時的張居正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早就在正堂內等他了。
“首輔大人，馮某前來叨擾了。”
“馮公公客氣了，您平日日理萬機，今日來文淵閣，不知可有什麼旨意需要囑託嗎？”
張居正雖然早已知道馮保的緣由，但心中還暗罵馮保愚蠢，現在這麼敏感的時刻，怎麼這麼明目張胆來問文淵閣。
他難道不知道內官與外官交結是朝廷大忌，如果讓言官知道定是一番彈劾。
但馮保早有準備，當即拿出一個題本說道：
“張閣老，陛下讓咱家囑咐內閣，說高儀閣老忠心體國，現在因病去世，內閣跟司禮監一定要派人撫恤為好，以表明朝廷體恤之心。
咱家也想着，高閣老也是先皇的老臣了，這次朝廷一定要好好表明心意才行。因此想着來文淵閣跟您商量下此事。”
張居正聞言點點頭，接過題本當即收入袖口，隨後一邊讓人上茶，一邊邀請馮保入側房商議。
一進入側房，馮保再也不裝了，連忙對着張居正說道：
“張閣老，慈寧宮的事情您可知道了嗎？”
張居正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盞茶抿了一口，緩緩說道：
“剛才乾清宮的人來過，說皇帝皇帝身體有恙，想要休息兩日，這兩日內誰也不見。於是我就問了些情況，已經知道大概原委了。”
“那這可如何是好，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出了這檔子事情，言官如果知道，定會彈劾我等，到時候一個離間骨肉的罪名怕是逃脫不了了。”
看着馮保如此慌張，張居正無奈的搖搖頭。
馮保做事也太着急了，先皇去世還沒有一個月，高拱也剛走。他們兩個的地位完全沒有穩固，但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訓起小皇帝來，現在真的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永亭（馮保的字）不要驚慌，太後跟陛下是親骨肉，天底下哪有母子吵架不和好的。陛下年輕氣盛，又被逼得太緊了，所以才說這番氣話。
為今之計，就是只要彌合陛下母子關係，一切都會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