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云然被江越這一聲寶貝喊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條件反射地抬起手心把他嘴蓋上。
“你，你別這麼喊我，”女孩本想正視男人的眼睛說,但只看了一眼就閃躲開視線，支支吾吾道。
江越被她軟手捂着嘴，怔愣了一瞬,倒是難得沒再出聲,勾着眼尾點點頭。
云然見他聽進去了,剛想把手移開,就看見眼前這人突然額頭前傾，霎時間她就明顯地感覺到手心被一道溫熱輕碰了下,轉瞬即逝。
！！
云然瞪大了眼睛，目光錯愕地收回了手，朱唇微張像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被她噎了回去。
下一秒,只見女孩動作靈巧地從男人懷裏鑽出來跑到樓梯上，臨上樓前回頭，小臉嚴肅地警告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請你學會忍耐好嗎。”
江越此時已經窩回了沙發里，襯衫領口那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鬆了顆扣子,薄唇泛紅，神情饜足，側仰着頭往她這邊看，眼尾上挑着,周身都帶着無聲的蠱惑。
這幅堪比當代妲己的畫面就這樣映到云然眼底，視覺衝擊不小,饒是她道心堅定也不由得感覺剛剛還濕潤的嘴唇又有點乾乾的。
她站在樓梯上頓了頓，本以為江越這副妖艷和清冷共存的模樣會說出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來。
被子裏的人稍微轉了個身，趴在床上，懶懶地抬起手臂擺了擺，聲音含糊不清：“我等會再吃，別管我了。”
關了房門，她彷彿被人灌了二兩白酒靠在門上，臉蛋通紅，腦袋也有點眩暈。
江越早料到叫不起來她，因而七點半算正好，他能盯着她吃完再走。
云然腳步虛浮地走到洗手間準備洗個澡，路過鏡子的時候順便轉頭照了下。
她其實沒什麼起床氣，但是因為做了一整天的高鐵，長途後遺症複發，腿和腰都有點酸痛，現在只想縮在空調房睡覺。
鏡子裏面的女人面色潮紅，原本偏粉嫩的唇瓣此時就像是連續吃了三天的特辣火鍋，紅腫的不成樣子，細看唇心那處還破了點皮。
但是現在，他垂眸看着眼前儼然已經睡着的人，溫香軟玉在懷，他僵的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尤其是女孩還時不時亂動一下，側臉被碎發蹭的發癢。
不知是不是半夢半醒着的原因，她膽子也大了點，又接着道：“而且我本來可以多睡半個小時的，就是你拉着我不給走，我不管，這個半個小時你得還我。”
江越不捨得松，但是也清楚再這樣下去只怕等會他真的會忍不住。
樓梯扶手旁，云然扯了扯嘴角，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次日，天光破曉，落地窗外初晨的光線被淺色的帘子遮擋的嚴嚴實實，沒有漏出一絲光亮。
云然被迫坐起來，還沒徹底清醒，蓬鬆的長發散亂地耷拉在後背，上半身都掛在江越身上，小臉埋在他的頸窩，試圖嘗試撒嬌：“真的起不來呀，腰酸腿疼，不想動。”
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
江越垂眼默了半晌，女孩發間的淡香縈繞在他鼻尖，揮之不去。
瘋了吧，她還沒睡到三個小時。
女孩意識恍惚地點點頭，胡亂嗯了聲，輕闔眼皮，真就坐着靠在男人懷裏繼續睡起來。
妖孽！
云然聳拉着眼皮把腦袋在江越懷裏蹭了蹭：“我好睏啊，等會再去吃好不好，你先去上班。”
聲音離得很近，云然睡的迷迷糊糊半睜着眼皮，面前男人的臉像是被打了柔光特效，看到恍惚。
她盯着看了會，大腦空空的，突然往床邊拱了拱，隨後本能地把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抱住了江越。
這次女孩依舊沒聽清，繼續敷衍答應了聲。
他就是故意的！
她還沒有完全睡醒，只覺得意識恍惚，隨手拿過手機點開，鎖屏上儼然顯示着現在還不到七點。
但沙發上那人只是單手撐着沙發靠背，輕抬下巴，朝她淡聲道：“早點睡。”
嘶，難怪她剛才感覺嘴上有點刺痛。
——
屋內漆黑一片，云然被房間門外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弄醒。
江越被她着沒來由的邏輯逗笑，又看了眼腕錶時間，語氣縱容道：“那就七點半起來，可以了吧？”
他盯着床上那小小一團，眼眸暗了些，站在床尾邊沒有走過去：“云然，先起來，吃了飯再睡。”
男人單手繞后，小心翼翼地想把女孩的手臂從自己后腰拿開，在慢慢鬆開托着她的小臂，準備讓人平躺回床上。
女孩沒有察覺到男人身體的僵硬，只覺得暖烘烘的，比被窩還舒服。
門外那人安靜等了會，但沒聽見房間裏面有動靜，像是猜到她沒起又敲了下門，聲音放輕了些：“我進來了？”
云然側臉陷在軟枕里，意識模糊到根本沒聽清江越在說什麼，閉着眼極其敷衍地朝門外答應了聲：“嗯嗯，知道了。”
云然撐起眼皮只愣了半秒，又倒頭繼續睡，一定是在做夢，沒人敲門，她出幻覺了。
江越無聲抿了抿唇，走過去蹲在床邊，拉着女孩的手腕搖了搖，語氣軟下來帶着點哄意：“你現在不吃中午肯定也不吃，快點起來。”
男人喉結無聲輕滾了下，剋制着把人從被子裏撈出來，語氣帶上強勢：“不行，去洗漱吃飯。”
須臾，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云然：………
在女孩意識再次陷入沉睡的前一秒，男人清冽的聲線穿過房門，直直鑽進她的耳朵里：“云然，起來吃完早餐再睡。”
江越是屬狗的嗎！
云然沉默半晌，決定後面三天都不親嘴了。
江越今天倒是捨去了傳統的白色，換上了件深灰色料子的襯衫，平日裏總是緊扣地袖口隨意往上折了兩折，沒有像往常似的把紐扣一絲不苟地繫到頂端，領口微微敞着。
云然像是察覺到他的動作，在往後倒的瞬間，下意識又伸手抱住，順便轉個身，江越本就沒敢使力，這一下直接被她帶到了床上，神色獃滯地側躺在女孩身邊。
半晌，江越盯着女孩安穩的睡顏，傾身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語氣無奈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算了，跟這個懶蟲計較什麼，明明這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場景。
江越無聲自嘲，現在有了男朋友這個身份，他倒是膽量也大了，過去連抱她一下都要找各種理由，現在自然的彷彿跟喝水吃飯一樣。
他小心地慶幸，又不敢的太明顯，生怕遵循了某種歪理，一旦你過於開心，上天就會收回你的幸運。
許是剛才那晚根本沒睡，江越只摟着云然躺了一會，竟然也慢慢睡著了。
——
四十分鐘后，云然小腿像是感知到了什麼莫名的觸感，還有點燙，她眉心微蹙，在男人懷裏慢慢睜開了眼皮。
剛睜眼，映入眼底的就是江越深灰色的衣領，她愣了會，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隨後又把視線上移，定格在男人帶着點青色胡茬的下巴那裏。
江越似是睡的很沉，平日裏冷峭的五官此時卸去了鋒芒，輪廓柔和下來，看着溫順許多。
須臾，云然在回想起自己半夢半醒着幹了什麼后，原本半闔着的眼睛，以極快的速度瞪大，定住，大腦一片空白。
！！
她到底幹了什麼！
三秒后，云然閉眼懺悔，她剛剛好像是把這人當成了被子，不摟着不舒服。
身前男人睡的安穩，因為兩人面對面貼的很近，她感覺自己小腿好像伸到了江越雙膝之間搭着，還有點麻。
云然用餘光瞄了眼，確認他沒醒，準備把腿撤出來，剛有點動作，她臉色就瞬間僵住，因為剛才被她忽視掉的，小腿那塊奇異的觸感又放大了點，下一秒，云然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
這，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他他他，他怎麼！
云然這下徹底醒了，她紅着臉把江越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挪開，悄悄翻過身，剛想溜下床，就看見身後那隻大手動作熟捻地攬過她的腰，把她拖了回去。
江越還沒醒，只是感覺到懷裏一空，下意識的伸手去撈，撈回來后又摸了摸女孩的後腦，把人往自己懷裏按。
云然走不了，只能捏了把男人的腰小聲提醒：“江越，快八點了。”
話音剛落，抱着她的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睡意惺忪的盯着她看了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睡著了。
身下怪異的感覺還在，無聲提醒着男人他剛才在睡夢裏起了反應，而且還碰到了女孩。
江越神色驟然一僵，趕忙移開了覆在女孩腰上的手臂，背對着她坐在床邊：“抱歉。”
云然默默起身，臉還是很紅：“沒事，我我，我先去洗漱了。”
說完女孩火速套上拖鞋跑到了浴室里，背對着他關上了門。
云然對着鏡子邊刷牙，邊唾棄了自己半分鐘，因為半小時前那些朦朧的記憶隨着慢慢跟着意識一起回籠。
她剛才，好像還在床上抱着江越亂蹭撒嬌。
把持住啊。
云然低頭漱口，思緒又莫名飄忽。
好吧她承認江越抱着確實挺舒服。
而且男朋友偶爾抱一下，也算正常吧。
轉眼想到剛才那陣尷尬詭異的氣氛，她趕緊低頭狠狠洗了把臉。
這邊，江越眸底滿是無措，原地躊躇了會，才走到浴室門口，聲音沙啞道：“我先去洗個澡，你洗漱完直接下樓就行，不用等我。”
洗澡？！
浴室內，云然盯着鏡子裏自己的臉，視線落到她還有些紅腫的嘴唇上，支支吾吾地答應了聲：“好，你，你去吧。”
浴室外，男人聽到女孩的回應后，眸底悔意更甚。
自己剛才，肯定是嚇到她了。
——
十分鐘后，一樓餐桌。
云然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瓷勺舀着碗裏的瘦肉粥往嘴裏送。
等她差不多吃到一半，才聽見樓梯那裏傳來男人的腳步聲。
云然捏着勺子轉身，兩人視線相撞，整間客廳的空氣里都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她咽下溫熱的粥，乾巴巴地沒話找話：“你洗完啦。”
江越抿着唇，目光偏移開，神色古怪地徑直朝門口走過去：“嗯，洗完了。”
云然見狀愣了會，隨口叫住：“你不吃早餐嗎？”
“我吃過了，”江越背對着她彎腰穿鞋，語氣聽起來有些生硬。
句句都有回應，但句句都回得很僵硬。
看見他這個狀態，云然就知道這人是剛才又開始自我討伐了。
要是她不說點什麼表達自己並不覺得反感，那江越估計這兩天都不會跟她正常交流了，說不定連抱她都不敢抱了。
那可不行。
眼見這人就要開門走人，云然嘆了口氣喊住：“江越。”
門口男人背脊僵住，抓着門把手的動作頓了頓，沒回頭答應道：“怎麼了？”
云然盯着他莫名有些可憐的背影，裝着語氣低落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
此話一出，門口那塊的空氣彷彿都死寂了半晌。
果然，沒等多久，就見男人沉着臉往女孩這邊走。
江越停在餐桌對面，沉聲駁斥：“我沒有，云然，我永遠都不會不喜歡你。”
只會愛你到死。
雙重否定即肯定。
云然放下勺子，抬頭輕聲道：“那你為什麼剛才不理我，也不看我。”
對上女孩的無賴，江越向來就沒辦法。
他唇線抿直，猶豫片刻，無奈哄着：“我沒有不理你。”
云然：“那你也沒看我。”
江越垂眼啞聲半晌，才從乾澀的喉嚨里擠出話：“我以為早上嚇到你了，我，沒想到會那樣。”
說完他都想扇自己，他真的想不到嗎，只是縱容了自己心底的貪慾。
他們才在一起不到兩天，這樣的事，不該讓她知道的。
云然見他這個表情心軟的一塌糊塗，感覺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所以她在江越自我檢討時，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在男人訝異的目光下，輕輕抱住他。
云然仰頭直視他，柔聲解釋：“江越，你現在是我男朋友，戀人之間親親抱抱，產生生理反應是很正常的，我都沒什麼，你在這愧疚什麼呀？”
聞言，江越抿着唇緩緩低頭，回抱住女孩，腦袋埋在她的頸窩悶聲道：“我怕你不喜歡這樣。”
云然拍拍他的後背：“我沒有不喜歡。”
江越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肩膀微顫。
“而且，也沒有真的幹什麼呀。”
她有時候真的感覺江越就像是給自己套了個緊箍咒，明明親她抱她的時候毫無忌憚勾人的很，但也僅限於此，但凡過了點，這人就像是踩了什麼機關，敏[gǎn]的不行。
云然覺得解釋的差不多了，這人應該能明白，隨即打算抽身而退：“好了，你去上班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江越拽住她的小臂，目光幽幽，低着聲音道：“你剛剛說戀人要親親抱抱，今天的還沒親。”
…她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昨天她還立下了三天不親嘴的flag。
行吧，男朋友嘛，總要哄一哄的。
云然默了兩秒，湊過去墊腳貼着男人的嘴唇輕啄了，“好啦，去上班吧。”
江越眼眸深處暗色涌動，顯然是不滿足，但他今天已經過界了，沒敢拉着人回來繼續親。
他盯着女孩：“好，晚上見。”
——
下午三點半，見春諮詢所。
云然剛走進諮詢所大門，前台女生就提醒她來訪者已經到了，現在在等候室。
她愣了會：“不是約的四點鐘嗎，難道我記錯了？”
前台表情看着也有些不解：“登記的時間是四點，但是她差不多兩點就來了，也不讓我催你，就在那裏等着。”
云然：“沒事，那我直接過去就好了。”
正準備走，就見前台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語氣奇怪道：“然然姐，你是不是嘴巴磕到了啊，好像有點腫喔。”
云然神色微慌，鎮定回復：“辣條吃多了，有點上火。”
“噢，”前台恍然大悟，又低頭找出根新的薄荷唇膏給她，“最近天氣也有點乾燥，你試試這個，消腫很好用的。”
云然心虛接過：“好，謝謝你。”
“不客氣，你之前還請我喝過好多次奶茶呢，這個不貴的。”
云然笑了笑，正準備走，只聽前台又叫住了她，“噢對了，等一下然然姐。”
她停下步子，轉頭就看見前台從底下抱出來一大束玫瑰花，“這個是早上外賣送過來的，說是給雲小姐，我想着諮詢所就你一個姓雲，應該是給你的吧。”
云然愣神，下意識以為是江越送過來的，伸手接過。
可等她看見花束裏面的卡片留言時，面色驟然沉下來。
卡片背面儼然寫着：“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雲小姐一起共享晚餐？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留名：Chen
陳洲腦子是有什麼大病嗎，云然眉心緊皺，還在想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工作地址的。
“然然姐，是你男朋友送的嗎？”前台揶揄的聲音打斷了云然的思路。
她語氣淡淡道：“不是。”
“那就是追求者咯。”
云然轉身去到門外，面無表情地把花扔進了門口的綠色大垃圾桶，“也不是，一個尾隨狂，下次再有這個署名的花送過來，直接扔掉就行。”
——
沙盤諮詢室，云然照例坐到了過往的位置，又給周清清倒了杯溫水。
她坐下來溫聲道：“好久不見呀，最近感覺情況有改善嗎？”
周清清臉色看着有些憔悴，坐下來聲音沙啞道：“就那樣吧，不好不壞。”
說罷，她就盯着沙盤開始發獃，手心下意識的去撥弄細軟的沙子。
之後半小時，云然根據過去幾次的諮詢情況，以及導致周清清噩夢不斷的源頭，又引導着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假設自己暴露在那個場景之中，進行系統的脫敏治療。
全程她都很配合，但到了後面情緒明顯變得越來越緊張，於是到了一個節點后，云然暫時停下了引導。
她看了眼時間，柔聲安撫：“先休息一會吧。”
周清清微微吐氣，兩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指尖使勁扣着褲子布料，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女人甜膩又歹毒的聲音在她腦海里不斷回放。
“我只要你幫我錄個像順便拍幾張照片，最後再實名作個假證就行，很難嗎？”
“你別忘了周清清，你跟我是一條船上的人，當初那件事你不是旁觀者你是參與者明白嗎？你跑不了的，現在陳洲廢了想拉我下水不可能，我必須要和他解綁。”
“他不是天天想着那個江越的金絲雀嗎，那就讓他試試，正好我也不想再看見那張跟云然一樣的臉了。”
“只要把這兩個人捆到一起，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說是他出軌在先，再加上你的假證，一個會pua病人索取錢財的心理諮詢師，她還能在那個圈子混下去嗎？”
“江越不是也對她情根深種嗎，到時候我只要露個面提醒一下，他不還是得用代言人的資源來找我換證據去保那個女人。”
字字句句，就像是帶毒的藤蔓纏在周清清的腦子裏，讓她不得安寧。
云然起身去倒水，沒有注意到身後女人的表情，但水加到一半就沒了聲響，她這才發現飲水機已經空了。
她順勢轉頭，隨口道：“我出去———。”
在看到周清清的動作后，她收了聲音。
云然神色不明，沉聲道：“請問，你是在偷拍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