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5
第十五章15
如果此刻有攝影機在拍江雲照,捕捉到的畫面一定十分出彩。
他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睫毛長而密,像一筆一筆描出來的一樣。不帶情緒時如同精雕細琢的油畫,而此時流下的一滴淚是最後點上的高光。
剛才黎曼枝還在腦海里想像着江雲照流淚的樣子,此刻真的見到了,反而被他因為淚水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灼得下意識地偏開頭去。
她原本準備了一些打趣的玩笑話,想讓氛圍輕鬆起來,也想好了要教江雲照怎樣和討厭的人演好對手戲。他和魏柯有了爭執,而她做出了偏向性明顯的選擇。黎曼枝本想着以江雲照的情商,會察覺出他在這場競爭中勝利者的地位。
她喜歡他的長相,喜歡他不惹事的性格,她沒有掩飾自己對他的興趣,正兒八經地將他視作下一個男友的最佳候選人。她設想過兩人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裏會有無數的拉鋸和調情,但卻沒預料到他會在此時突然對着自己流淚。
流淚是示弱的象徵,對於一個合格的成年人來說,在非親非故的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簡直是必修課。江雲照向來做得很好,也因為如此,此刻他的流淚顯得格外反常。
她能遊刃有餘地忽視或者反擊別人向她表現的惡意,也能在談笑風生間處理別人對她吐露的愛意,但面對一個總將自己掩飾得很好的人的示弱,她卻覺得棘手起來。
黎曼枝等了幾秒,餘光瞥見江雲照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才慢吞吞地轉回了頭。
外面是在等待開工的整個劇組,小隔間裏是還紅着眼眶的江雲照。時間緊迫而任務繁重,她自己決定要安撫江雲照,就沒有理由在此時因為他的突然的眼淚而放棄。
儘管黎曼枝並不清楚江雲照情緒失控的具體原因,但至少知道他和魏柯鬧矛盾是因為她而起的。
今天要拍的一場重頭戲,就是喬倫決定自己留下拖延時間,讓余執帶着鍾情離開。兩個男人在研究室里進行了交談、爭執,但最後迫於情況危機,還是達成了共識。
他的反應是很“余執”的,絕對的冷靜和絕對的剋制,即便是喜歡的女孩在自己懷中,卻也能保持着不為所動。
互相飆戲這種事在片場上經常發生,原本是其中一人的高光時刻,另一人卻用自己更為精湛的表演搶了鏡。沒有人會嫌棄出彩的鏡頭,前者原本及格的表演反而會在襯托之下顯得暗淡。
到底魏柯也是職業素養過硬的專業演員,開機后他排除了心底的雜念,讓自己投入角色中去。
江雲照沒有按照原本的設計來演。
“時間快到了。”
本就是一場暗流涌動你來我往的對手戲,一個生動又恰當的表情,又或是一句情感充沛的念白,兩人都在暗中較着勁,用更好的表演讓鏡頭前的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結束了這個擁抱。
最虔誠的示愛和最怨恨的詛咒都無法影響到她,他從她的眼睛裏完全消失了。
-
新劇本大量刪減了魏柯的戲份,他所飾演的喬倫將作為鍾情的白月光,在電影的開頭出現,兩人之間的互動被簡化成了幾組簡單的蒙太奇鏡頭。他是新世界重燃鍾情愛的火種,然而再往後,鍾情對愛的探索和傳播卻變得更加抽象。
確定了江雲照對自己有意思,就像有了解題思路。憑藉她這些年面對異性的豐富經驗,她很快想到,有些安慰是不需要對症下藥就能提供的。
黎曼枝有點失望,卻又鬆了一口氣。
鏡頭裏,喬倫坐在椅子上,頹然地和余執闡述着自己對鍾情的愛意。
和她之前戀愛過的任何一個男人一樣,他的懷抱是寬闊的、溫暖的,但與他們不同的是,江雲照的動作里總帶着黎曼枝無法理解的剋制和壓抑。她只不過是腿受傷了而已,但他的反應卻彷彿她是玻璃做成的小人,只要一用力就會破碎。
“Action!”
姚導自然看出來了,但讓她意外的是,江雲照作為剛入電影圈的新人,竟沒有在這樣的對抗中落入下風。他飾演的余執情感內斂,在情感張力的體現上原本要比魏柯要更困難,一不注意就會把冷靜和理智演過了頭,忘記余執這個角色內心深處對鍾情的那一份壓抑的情感。
在抱住他的時候,黎曼枝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拍戲時,他把自己從一地狼藉中抱起時的場景。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她有男朋友,他不願做越界的舉動,此時她已經明確告訴他自己恢復了單身,還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的好感,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在這樣一種曖昧的氛圍中,他卻還是在剋制着自己的行動,連給出回應都不肯。
於是她又由江雲照攙着出了這個小小的隔間。
“我們今晚就會離開。放心,我會保她周全。”
“反愛派”的追捕開始,喬倫把鍾情託付給了余執,自己選擇留下來和政/府派來的人員周旋,最後犧牲在審判者的槍口下。
眼下江雲照平復了情緒,成功進入了飾演余執的狀態,全劇組的人都在外面等着開拍,至於他和魏柯的矛盾,還是等下了戲再解決為好。
從他的角度看去,黎曼枝正抬手親昵地觸碰江雲照的臉,昨晚面對他時臉上的冷漠不復存在,她給江雲照的是一個和風細雨的笑容。
佈景內充足的光線打下來,黎曼枝側頭去看江雲照,剛才流淚的那隻眼睛在光下反射出一點點殘留的水汽。幾乎是下意識地,黎曼枝曲指輕輕地在他的眼角處抹了一下。
江雲照面無表情地在他身邊邁了兩步,巧妙地在不影響鏡頭拍攝的情況下阻斷了魏柯看黎曼枝的視線。
兩個男人的競爭在戲外有很多種呈現方式,到了戲裏就變成了在表演上想要壓制對方。
經歷了痛苦、懊悔和怨恨,魏柯此刻心如死灰,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失去了黎曼枝。
原劇本中,余執是等喬倫說完才開口的。
然而姚導在監視器的畫面里,注意到青年在對方評價自己“不懂得”時,眼底出現只有特寫鏡頭才捕捉到的不悅,以及為了暴露出他內心的動搖而做出的恰到好處的兩步走位。
再直起身看江雲照時,他的臉上又呈現出沒有表情的狀態,正抿着嘴唇沉默地看她。黎曼枝只注意到他恢復清明的眼睛,卻沒發現那抹紅又在他耳根處露出來。
導演清了場,各單位準備完畢,魏柯重新去看江雲照,他在垂眸整理自己的衣擺,平靜得彷彿剛才在這裏揪住魏柯衣領的是另一個人。
她能感覺到江雲照的身體在她貼上時明顯的僵直,感覺到他一瞬間錯亂的呼吸擦過她發梢,他隱約的心跳聲隔着胸腔被她聽到,他的雙手抬起懸在空中,卻久久不敢環住她。
臨危受命的余執本可以直接帶着鍾情去到自己的國家,把她交給組織。但逃亡開始的那個夜晚,他牽着鍾情,感覺到她因為目不能視而緊緊攥着他的手,突然產生了此前沒有體會過的猶豫。
“見過她以後我才明白一直研究的‘愛’為何物。今晚也許就是最後一個夜晚,此後她不會再回來。我們曾經在研究舊世界文學時閱讀過那麼多關於離別的詩歌,現在我才懂它們的含義。這間屋子裏到處殘留着和她有關的回憶,我猜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走進這間屋子了。”
雖然過程不盡人意,但黎曼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唉,我和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你太冷靜了,余執。你不懂得什麼是愛一個人而又被迫遠離。你體會不到……”
然而江雲照卻意外地完成得很好。
黎曼枝輕咳了一聲,對上江雲照還帶着無措和難堪的視線。她走近,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江雲照回到佈景里,對着機位站好,造型師快速地上來給他補了妝。多虧黎曼枝在隔間門口在他眼角的那一抹,沒有人發現他剛才流過眼淚。
他又成了絕對冷靜與理智的余執,唯一的弱點是對那個女孩的一絲動心,戲裏的喬倫覺察到這份動心,才將鍾情託付給了他。而戲外的魏柯知道他喜歡黎曼枝,卻連他的最後一點把柄都抓不住了。剛才他耍心機激怒了江雲照,讓他先對自己動手,但黎曼枝卻在連事情原由都沒弄清楚的情況下,用毫無遮掩的偏心宣佈了誰是這場鬥爭的贏家。
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的情感更真摯,魏柯說話時眼睛放空地看着佈景之外站着的黎曼枝,他和黎曼枝昨晚剛分手,在說這段台詞時,他神色里不自覺地流露出一分真情實感的惆悵來。
佈景里站着的只有魏柯,剛才被姚導語重心長地教育了一番,此時正面壁思過,就看到隔間裏走出來的兩人。
她終究沒有叫停。
一場戲拍下來,最後結束時魏柯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背的冷汗。
那日試鏡時他不在,開機當天黎曼枝和江雲照的拍攝他也沒看,現在真的親自上陣和江雲照對戲,他才發現江雲照的演技比他想像的要強得多。
兩人走出佈景,魏柯的助理圍上來鞍前馬後地伺候他,而江雲照只是找到放着自己物品的位置獨自坐下。
姚導把今天拍的鏡頭都過了一遍,終於出了口氣,很滿意地親自過來將兩人都誇了一遍。魏柯笑着應和,餘光去瞥江雲照,卻發現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看姚導身旁的黎曼枝。
黎曼枝這會兒沒有坐輪椅,而是找了個更舒服的椅子坐着。剛才她目睹了兩人對戲的全過程,此時見江雲照的視線望過來,便鬆開了原本拿在手裏把玩的打火機,抬手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江雲照在位置上靜坐了一會兒,突然低頭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一通——他今天背着的是一個頗有學生氣的雙肩包。
之前穿着戲服站在鏡頭前不覺得,此刻下了戲,他做好的髮型一撥亂,襯衫的扣子解開兩顆,膝蓋上放着雙肩包,動作有些匆忙地翻找着什麼,余執身上沒有的那一點生氣又重新在江雲照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他從包里找出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
然後他站起來,徑直朝黎曼枝走過去。
黎曼枝似乎有些驚訝江雲照的舉動,抬頭看着他走近。
江雲照在她面前站定,彎下腰把那根糖塞給了她。
旁人只看到他在黎曼枝耳旁說了句話,然後黎曼枝眨眨眼,驀地笑起來。
“謝謝你。”
原本冷冽的嗓音因為放輕的聲音而變得溫柔。
這是旁人聽不清的一句悄悄話,指向的是剛才在隔間裏旁人無法知曉的擁抱。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
黎曼枝終於拆掉了腿上的包紮的繃帶。
她穿上服裝組為了遮住尚未痊癒的疤痕而緊急更換的長裙,保姆車載着她駛向今天拍攝外景戲的場地。
江雲照和魏柯兩人的對手戲拍攝出乎意料地順利,原本統籌在做計劃時留了四五天的時間,結果他們只用了三天就超出預期地完成了拍攝。
剩下的是有黎曼枝出場的戲份,原本姚導打電話通知她時,還有些擔心她的傷會因為拍攝提前而吃不消,結果電話那頭黎曼枝中氣十足地應了下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今天要拍一場很關鍵的外景戲。
黃昏時分,喬倫在研究所外的小路上送別鍾情和余執,鍾情被余執牽住快步離開,雖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她卻仍然忍不住一次次留戀地回頭。
兩人的離別在沉默中進行,直到最後鍾情也無法看到喬倫注視她時深情的眼睛。
場地是臨時選定的,為了體現戲裏這條路的隱蔽,導演組選中的地方在一條不高的長圍牆盡頭。圍牆外是大片的廢墟,那條小路是攝製組去踩點時當場開闢出來的,坑坑窪窪的並不好走。
因此,黎曼枝來到現場后,在走位時遇到了問題。
這條路甚至不能完全被稱之為路,更像是廢墟中稍微好走的一塊地方,碎磚石和土塊讓它變得格外崎嶇,就算是健康的人正常行走,也很容易因為不注意腳下而被絆倒,更別說要快步在其間行走。
黎曼枝腿上的傷並未完全痊癒,即便是被江雲照拉着走,她也還是在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中,感覺到腿部因為疼痛而產生的抽搐。
“卡!”
姚導叫停,走過去皺着眉看黎曼枝彎腰輕輕捶打腿部。
這是第三次NG,黎曼枝實在達不到預想中逃跑時應有的速度,不說快步走,甚至連以正常速度走路都有些吃力。
黎曼枝直起身,臉上是帶着歉意的苦笑,因為自己的問題耽誤了劇組的進度,這讓她有些難堪。
江雲照在拍攝時要牽住她的手,現在NG了,卻也沒有放開,而是小心地扶住了她。此刻看着黎曼枝彎腰錘自己的腿,他蹙起眉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四下的工作人員都在看這邊,等待導演的下一步指示。黎曼枝鬆開江雲照一直扶着她的手,站在原地不輕不重地跺了跺腳。
“再來一次吧,我們爭取一條過。”她朝身邊的人笑,“我努把力,走快點。”
說完她就邁步想回到這條鏡頭開始時的位置。
剛走出兩步,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下,江雲照剛才就一直在緊盯着她,見她身形一歪,立刻跟上前接住了她。
黎曼枝飛快地說了一聲“我沒事”,想推開江雲照自己站着,卻被他不容反抗地托住。她的大半個身子都依偎在他懷裏,只能抬頭仰着看他。她本想讓他放開,卻在對上他沉沉的視線時鬼使神差地閉嘴了。
“或者這個長鏡頭不要了,我們改成幾個短的近景,不拍你走路。”姚導清楚黎曼枝這個狀態是沒法按原計劃拍了,只能試着拍別的鏡頭來代替。
黎曼枝雖然不願意,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有些沮喪地點點頭,正在心裏遺憾地嘆氣呢,就聽到剛才一直很安靜的江雲照說話了。
他提出了新的思路。
既然黎曼枝的腿受傷了,不如讓戲裏的鐘情在這個時候也變成腿受傷的狀態,不需要多麼嚴重,只需要在走起來時也是踉踉蹌蹌的就行了。
江雲照抬手指不遠處那堵一人高的圍牆,它的牆頭很平整,即便是一個成年人也可以在上面坐穩。
他建議,在開始這場戲之前,加一個兩人翻越圍牆的鏡頭。身後有隨時都可能出現的追捕者,鍾情又看不見,慌亂之中摔下來扭到了腳,也是觀眾可以理解的。
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余執攙扶着鍾情離開了,原本計劃要拍的長鏡頭依舊可以拍。背後是廢墟和落日,鍾情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回頭時空洞的眼裏映着夕陽餘暉,喬倫的影子被夕陽拉長,但她什麼都看不見。
這反而會讓這場離別更生動。
談及鍾情從牆上摔下來的具體拍攝方案時,江雲照垂眸認真看着黎曼枝:“我在下面接着你,不會讓你真的摔到。”
這個提議一出,姚導先說了一聲好,她剛才的提議是折中之舉,此時江雲照的辦法卻是另闢蹊徑,走了新的路子。
黎曼枝卻沒有立刻答應,她提出了自己的顧慮:“那個牆並不高,你要是不入鏡的話只能半蹲着接住我,萬一我砸到你,你也受傷了怎麼辦?要是現在能找到墊子就好了,我直接往墊子上摔,也不會怎麼疼。”
江雲照卻朝她搖頭:“墊子也只比地上軟一點,萬一你着地的位置不好,可能會受新的傷。”
黎曼枝還欲再和他爭辯,江雲照卻不讓她說話:“你記得那天我抱你嗎?其實你很輕,不用擔心傷到我。”
這下黎曼枝啞火了。江雲照的話沒有錯,那天他的確是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抱了起來。明明看起來不過是高高瘦瘦的一個人,她卻能在他的臂彎里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中蘊含的力量。
“好吧,那我們試一試。”
-
夕陽的光穿透雲層灑下來,放眼望去世界都被染上金色。黎曼枝坐在圍牆上,身前身後都架着攝像機,遠處站着神情緊張的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員,姚導在旁邊,江雲照在牆腳仰頭望着她。
這堵圍牆看着不高,但此刻真的坐在了牆頭往下看,還是不由得心裏發憷。黎曼枝揪着自己的裙擺暗暗咽了口唾沫,秋天傍晚的涼風刮在臉上,她抬手撥開被吹亂的頭髮。
“不要怕。”
江雲照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她低頭和他對視。夕陽的光線從黎曼枝背後照下去,他專註地看着她,眼睛很亮。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勢,朝她張着雙臂,見她看自己,朝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
這一遍不是正式拍攝,而他卻依舊認真得像是黎曼枝身後的攝影機已經開拍了一般,把自己的身形壓得很低,而朝她舉着的手卻十分穩當。
難得見到他這樣笑,黎曼枝甚至有一瞬的失神。
“三、二、一,跳!”
姚導拿着喇叭在旁邊倒數,黎曼枝抬頭看向了前方,盲女是不能目光清澈地與某個人對視的,往下跳的一瞬間她不會知道等待她的是成功還是失敗,只能憑着信任把自己完全託付給江雲照。
耳旁是獵獵風聲,下墜時一瞬的失重感讓人控制不住地心慌,在空中的時間不過一秒,卻讓心跳失控地錯拍好幾下。
然後黎曼枝跌進江雲照懷中。
不同於之前那次的公主抱,或是之前在隔間裏她單方面地貼着他,這一次江雲照緊緊地抱住了她。
黎曼枝閉着眼睛,能感覺到他的手臂環在她背上和腰間,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年輕而蓬勃的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為了環抱她而用力,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他因為接住她時的衝擊力往後倒,而她在他懷中感覺到天旋地轉。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即便一起跌坐在地上,他的懷抱依舊安穩。周圍是凜冽的秋風,她穿着單薄的裙子,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卻因為被他灼熱的體溫熨燙着而感覺不到冷。
黎曼枝聽到他在確定她安然無恙后喘熄着的笑聲,熱氣噴在她頸窩,抬頭后對上他的眼睛,看到江雲照笑意粲然的臉。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影子,神情裏帶着一點罕見的得意,說話時聲音很輕。
“我說過了,我不會讓你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