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想你了
第三十九章我想你了
霍宗青的隊伍是最後才回到京城的,最先回來的是武威王,霍宗青封侯的旨意都是直接派人送到了軍中。
柳池在承親王府里獃著,頭一次懷念起了在睿王府里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
謝懷章出殯的那天柳池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站在一邊,看着很多人的前來弔唁他。
大概謝懷章都想像不到會有那麼多人來,但睿王一黨的官員幾乎都來了,為他哭泣的人排成長隊。
盛雲歸來的時候,用很擔憂地眼神看着他。
柳池笑了笑,對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柳池沒有再給這個傢伙掉眼淚,只是在頭七的那天晚上,坐在院子裏,破天荒的帶了壺酒,一個人,喝了一宿。
還是早起晨練的謝懷頌把喝醉的柳池給扶進屋裏的。
柳池躺在床上,只感覺天旋地轉,僕人幫他脫了鞋襪,想要幫他脫衣服的時候,被他揮手趕開了。
柳池就那麼趴在被子上,抱着被子睡了一天。
下午太陽西偏的時候,柳池才醒過來,他自己隨便套上鞋子,也沒管身上凌亂又皺皺巴巴的衣服,抓了抓頭髮便朝外走去。
霍宗青目光灼灼地輕輕咬住他的指尖,笑道:“行啊,你吃飯,我吃你。”
直到天黑之後,柳池躺在床褥上,喘着氣撩開自己汗濕的頭髮,啞着嗓子道:“先不來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畢竟霍宗青好像是今天到京都——他們這些武將到了京城是不能立馬回家的,要先面見皇帝,等見過了皇帝之後,皇帝告訴他可以回家了,他才能回家,要不然還得去城外的軍營里先獃著。
霍宗青最顯眼的兩道傷疤,一道在背上,長長的,是在雁盪關被人砍在了後背,萬幸只是皮肉傷;另一道是在右腿小腿上,一個極為駭人的貫穿傷,是在領兵突圍的時候,騎在馬上,被人用長矛捅穿了小腿,養了幾個月才好。
今天是肯定見不上面了。
“宗青……?”他傻傻地喚道。
柳池就徹底沒脾氣了。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柳池還在掙扎,但看到霍宗青脫去衣服之後身上顯露出來的那些新添的傷口,他就心軟了。
還帶着暖意的夕陽照在他身上,柳池伸了個懶腰,只感覺自己把腦海中關於謝懷章那些事全給丟出去了
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吃頓飯,然後去睿王府一趟。
柳池還有點不清醒的腦子頓時發出預警,他扶住霍宗青的肩膀,叫道:“你幹什麼——”
霍宗青就站在院子門口,一身藏青色的外袍,腰間還掛着他那鎮東候和鎮軍大將軍的綬印,他比起分別的時候黑了一些,多了滿身的肅殺氣,甚至讓柳池感到了一點陌生。
柳池想給他一腳,結果被他攥住了腳腕,在小腿上又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柳池茫然地看着他,霍宗青也沒說話,直接大步走過來,手一伸就攬住他的腰,將柳池抱了起來朝卧房走去。
“你是畜生吧?!”
所有的僕人都被從屋內趕了出去,他們垂着頭默默地站在院子裏,權當自己是個聾子,聽不見屋裏隱隱約約傳出來的聲音。
霍宗青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直接反手關上了院門。
柳池坐在石凳上,懶洋洋地用手抓着有些凌亂的長發。
然後他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
一個土匪一樣的身影直接推開了院門沖了進來。
坐在石凳上醒盹的柳池懷疑自己是還沒睡醒。
但霍宗青並沒有給他介紹那些傷口是創造了哪些榮耀的代價,他只是抱住柳池,急切地親吻他,半晌才說出第一句話。
他說:“我想你了。”
他的聲音比起離開之前變得更加低沉沙啞了,但裏面的愛意卻愈發深重。
於是柳池就任由他跟條餓瘋了的狗似的做到了天黑。
但是現在柳池感覺自己要不行了,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向他抗議。
愛不能當飯吃,在柳公子再一次炸毛之後,霍大將軍才戀戀不捨地把小柳兒吐出來。
柳池被他抱着放進浴桶里,實在是餓極了,坐在水裏抱着霍宗青給他拿過來的瓜啃得歡實,像是只進食的小動物。
霍宗青就沒忍住又在他鼓起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柳池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抱着瓜朝水裏縮了縮。
他嚼了嚼,咽下嘴裏的食物,然後小聲道:“我警告你啊霍宗青……”
剩下的話就都被霍宗青的嘴堵住了。
半晌,霍宗青才笑着擦了擦他微腫的嘴唇:“這瓜挺甜的啊。”
柳池恨恨地咬住他的手指,眼裏逐漸亮起了刀鋒。
吃飽喝足再夜戰的時候,柳師傅撿起了他曾經的職業技能,哪怕霍大將軍在戰場上玩的一手漂亮的倒卷珠簾,哪怕他能帶着七萬軍隊突圍二十萬大軍的包圍圈,此時也是被柳公子殺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次日早晨,謝懷頌小心翼翼來敲自己嫂子房門的時候,先是隱約好像聽見了霍大將軍的聲音,然後是一句柳池的呵斥聲。
窗戶被挑開,柳池側着頭問了一句:“誰啊?”
“是我,懷頌。”謝懷頌老老實實地答道,然後不小心就看見了柳池扶着窗框的那隻手,連指節上都帶着淡紅的牙印。
老實孩子就默默地收回了眼睛,怕看多了長針眼。
“懷頌啊,”柳池的聲音一頓,隨後那邊的動靜似乎是踹了什麼東西一腳,才又恢復正常,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來問一下你等下還一起用早飯嗎?”
“不用了。”柳池回了一句,便把窗戶又關上了。
謝懷頌臨走的時候似乎還挺聽到屋裏面鬧騰的聲音。
霍大將軍和嫂子的體力可真好。
他默默地撓了撓頭,帶上院門出去了。
其實還是因為霍大將軍當時來的架勢實在是很像土匪搶親,謝懷頌忍不住有點擔心自己那位細胳膊細腿的男嫂子。
但是就剛才那一腳的氣勢來看,自己嫂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猛。
霍宗青和柳池胡天胡地了幾日,總算是從那個院子裏出來了。
這時候柳池才終於有心思問他:“你怎麼這麼快回來的?”
“我從皇宮出來就直奔這裏了。”霍宗青十分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可真叫人無話可說。
柳池也懶得管他了,反正人家是鎮東侯爺,剛打了勝仗拿了首功回來,皇帝還能因為他回家就把他拉去砍頭不成。
“以後別這樣了。”柳池靠在他懷裏,隨口提醒道。
霍宗青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鎮東將軍跋扈,跟鎮東侯爺跋扈,這兩者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哦。”霍宗青也隨口答應下來,然後揉着他的手指,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跟我成親?”
柳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後沉默下來。
“近期應該都不行。”
霍宗青想了想,問道:“是因為謝懷章的喪事剛過去不久嗎?沒事,我可以再等等。”
“也不全是。”
霍宗青就低頭看着他。
柳池也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年輕的侯爺,霍宗青對於政治實在是太過於遲鈍,他還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身份的變動,他已經不能自由地選擇自己的妻子了。
最起碼不能是個男人。
尤其是柳池並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整個睿王黨除去睿王本身以外,最核心的人物。
柳池暫時還不想跟霍宗青提醒這一點。
霍宗青想不通這些關竅,而且還沒等他想,柳池就已經把臉貼在他臉邊上撒嬌似的蹭了蹭,霍宗青的腦子就被他蹭丟了。
“我今天還得去一趟睿王府,你跟不跟我一起?”柳池貼着他的臉問道。
“當然要一起。”霍宗青嘟噥道,“不過睿王府那邊有那麼多事情嗎?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因為給那傢伙辦事都累病了。”
霍宗青圈住他的腰,捏了捏:“你看你比我走的時候瘦了多少?”
這話叫柳池沒法接,他確實是累得消受了不少,尤其是謝懷章去世,也讓他有些心力交瘁,哪怕是之後閑着沒事的那段時間,他也沒能把身體養的多好。
因為一旦開始無所事事,他就會忍不住想,想謝懷章死前的那些話,想他過去跟霍宗青經歷的那三個月日子。
那時候柳池就會想到謝懷章無論如何都要撐到封賞下來,就是為了對着自己問出那一句“所以哪怕我這樣的身體拖累,也能在論功行賞的時候,說一句僅次於你吧?”,那是他才華滿溢的一生中唯一的成就,也匯聚了他一生的不甘,柳池想到這些就會難過;
柳池也會回想過去和霍宗青相處的日子,他會想起自己做錯過的事,對霍宗青造成過的傷害,那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他跟霍宗青總共才只度過了三四個月的時間,而他們已經分開將近一年了。
這一年裏彼此甚至沒有傳過任何一封信。
於是他也會難過。
在霍宗青回來之前,他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
霍宗青看他垂着腦袋蔫蔫的不說話,又有些心疼:“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還要去睿王府嗎?”
“嗯。”
已經是鎮東候兼鎮軍大將軍的霍宗青,拜訪睿王府,這件事的份量可非同凡響。
原本寄希望於霍宗青權位提升、和睿王一黨產生嫌隙的人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失望了,而原本還在觀望的人則幾乎確定了睿王一黨的優勢。
十二皇子,盛雲歸,大約是離封太子不遠了。
在霍宗青回京之後,在他明確地站在睿王一黨隊伍中的時候,睿王的權勢就已經確定比任何一個皇子——哪怕是算上他們的母族——都要更加龐大了。
軍功封侯,一個實權的侯爺,哪怕霍宗青只有一個人,也足以抵得上一個世家。
現在的睿王府其實也沒那麼多要忙的事情了,不用費盡心思往前線運幾十萬人的口糧,盛雲歸簡直睡覺都香了許多,柳池這邊也沒什麼事情,他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帶着霍宗青來一趟睿王府,給睿王黨站台。
“小黃魚兒~”盛雲歸心情很好地無視了霍宗青,對柳池問道,“今天蘇家大小姐那邊組了一個詩會,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算了吧……”柳池抓了抓霍宗青的胳膊,臉上露出拒絕的神情來。
柳公子幾乎是個全才,唯獨對詩詞從小就不太有天賦,詩會這種東西向來是敬而遠之。
盛雲歸看他這副樣子,臉上就露出了笑容:“看你嚇的……用不着你作詩,就是看你最近一直沒出門,叫你去玩玩。”
柳池突然想到了什麼:“你說的蘇大小姐是蘇舒窈?”
“對啊。”
“那我們去。”柳池也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