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叛逆1.0
第十三章叛逆1.0
CHY本人抱着個半米高的玩偶從網吧一路到機場。
因為他狂拽吊炸天的外形和凜冽桀驁的眼神實在和這玩意兒扯不上半毛錢聯繫，惹得路人頻頻回頭。
顯然池鶴野也感受到了比往常更加高頻率的注目，本來回西京就是被迫，這種看猴的感覺讓心裏煩躁更甚，他拽着手中玩偶的頭，一個跨步想將其丟盡垃圾桶里。
真正到了垃圾桶面前，遲疑一秒最終還是重新將玩偶單手抱穩。但不爽是真的，他眉骨下沉，循着視線的方向冷冷地掃向那些打量好奇的人。
被迫收到餘光注目的柴涥冶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嫌棄地說：“你能不能別擺出這種便秘一星期的表情？等下要是被認出來了，就都是你這鬼樣子害的。”
“滾。”
“能不能文明點？你這樣怎麼逗女孩子喜歡啊？”
話音剛落，從旁邊跑過來一個捲髮女生，滿臉羞澀地望着臉臭卻帥得如同撕漫男般的某人，“小哥哥，你的玩偶好萌呀，我也超級喜歡銳雯這個英雄！”
柴涥冶：“.”
池鶴野掀眼，沒什麼情緒地反問道：“你喜歡銳雯？”
楊可在家裏死纏爛打了十多天才終於徵得楊況和吳悅青的同意，好不容易冒着大太陽拿了七千多去訊飛電腦城換兩人同款的粉色筆記本，結果錢不夠，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金色毛下的黑眸勾起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CHY：ChnaNO.1！
接下來的十幾天通過一些教學視頻邱秋彌補了缺乏的基礎認知，正式成為了英雄聯盟的女玩家，不過她從沒受到過來自女玩家的福利待遇。
邱秋每次懷着期望上線看到灰色的英文字母，都會產生這種念頭。
要是當初留個聯繫方式就好了。
和眾位玩家一樣的邱秋，也從那天開始好友列表唯一的兩個D再沒亮起來過。等待了幾天，Yee與CHY沒有再上過線。
*
CHY這個D在電競界的直播平台和各個視頻剪輯中火了一陣子。
——CHY究竟是誰？
施佳琪告訴自己帥哥一般都這樣不能計較，於是笑了笑：“小哥哥，我才開始玩這個遊戲還是小白，能不能加個好友以後帶我玩啊？”
因為“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這個霸氣的名字，時常會被敵方五人圍剿然後被隊友和AD連着一起罵。
施佳琪：“.”
柴涥冶：“.”
有時登陸遊戲會看到“ChnaNO.1”的標題，但她對這些八卦新聞沒興趣從沒點進去看過。
——神秘玩家CHY與OTG新上單的solo賽事。
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她在英雄的選擇上一去不復返，利用自己的學霸精神成為了獨樹一幟稀有的塔姆女玩家。
楊可不停不休地說了一分鐘才掛掉電話，邱秋盯着書桌上漂亮的電子設備看了好幾秒，俯身拉開了左邊最下層的抽屜，從裏面拿出條檸檬柑橘味的軟糖，剝了顆塞到嘴裏。
“ChHeYe。”
漸漸的CHY這個名字在緊張的賽事中被網友們遺忘，之前那些準備在排位中想一睹CHY風采的玩家們也沒能如願，連同無數條發往CHY這個D的好友申請都從那天之後一起石沉大海。
只是偶爾也會想起好人和他的朋友，一個熱心幫助和一個有家國情懷的網友。
得到搭腔的施佳琪心裏覺得有戲，頭如搗蒜。
“什麼不會啊？”
“那銳雯的大招有多少傷害？”
女孩關電腦的動作頓住，下意識地反駁：“他不會啊。”
OTG膽戰心驚了很久，生怕這個玩家是哪個俱樂部藏匿的新人作為夏季賽的核武器，直到七月中旬英雄聯盟夏季賽拉開序幕後，新人中沒有與此人風格符合，他們才鬆了口氣。
“不是喜歡銳雯么？”
長臂一撈，池鶴野模樣閑散的將玩偶雙手抱在懷裏，半垂眼瞼，語氣冷淡：“不能，手斷了。”
施佳琪：“？？？”
邱秋疑惑道：“那個老闆你不記得了？”
沒等人反應，側身往前不疾不徐邁步而去。
將耳機放下接聽電話后，有氣無力的女聲從聽筒傳出來，“啾啾，那家電腦城的老闆說不打折也不送東西.”
要不是看這人長得帥，施佳琪已經想翻白眼了。她作為一個英雄聯盟的女主播，大部分是以搞笑娛樂為主，當然不會研究的如此透徹，再說誰能想到居然有這樣的人會問前來搭訕的女孩子一個英雄的大招傷害數值。
她默念一遍，準備拿出手機給小姐妹吐槽今天這兩個奇葩，消息欄卻被英雄聯盟的熱點推送刷了頻。
屏幕里的哈蟆平A掉敵方老巢最後一絲血量，電話里的鈴聲也響了起來。
施佳琪：“？？？”
有人猜測是哪個俱樂部新挖來的秘密武器，也有些曾經在韓服玩過的老玩家根據其兇狠的打法指認CHY正是四年前在韓服rank排名中消失的那個玩家YE。
“我怎麼會認識那種猥瑣的肥宅！”
而OTG俱樂部的分析師根據各種消息來源，得出了CHY和YE這兩個D是同一個人，並且一年前讓所有職業選手叫苦不迭的沖分事件的神秘罪魁禍首，大概率也是這個人。更讓OTG驚訝的是因為這個人非但擅長上單位置，其他位置也毫不遜色。
被留下的柴涥冶有點尷尬，賠笑道：“抱歉，我朋友腦子剛剛被電梯門夾了。”
“而且那個老闆一臉色迷迷的樣子！”楊可繼續抱怨。
眼看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視野里，施佳琪似乎聽到後面追上去那人叫了那狼尾發的名字。
直至軟糖在口中全部融化，她抬眸看了眼屏幕，眼神倏地一亮。
好友列表裏CHY的D變成了在線狀態。
她趕緊發了消息過去：【好久沒看到你們上線了，好人呢TAT】
CHY：【你想和他玩？】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嗯啊。】
CHY：【怎麼呢？】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我想給他看看我的技術比以前變好了不少。】
這句話沒發出一秒，CHY的D就灰了,列表裏的Yee上線。
女孩怔楞中，被直接邀請加入自定義房間。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好人，你來了！！！】
Yee：【嗯。】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那你朋友呢？】
Yee：【他沒空。】
—可是他剛剛在線啊。
這句話還沒來及的打出去，畫面一轉進入了英雄選擇界面。
邱秋沒想那麼多，秒選了哈蟆。
Yee：【不玩貓了？】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我覺得這個英雄很厲害。】
果然是人妖。
池鶴野輕嗤一聲，手指滾動鼠標的滑輪，找到那個他平常絕對不會玩的英雄魔法貓咪，鎖定。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好人，你怎麼玩這個啊？】
Yee：【累。】
進入遊戲中，貓咪裝備都沒買直接掛到了哈蟆身上。
他往電競椅上一靠，黑眸無焦距地望着屏幕，眼神倦怠散漫。
一回西京，就被告知S賽的替補規則更新，可以帶兩個替補征戰。
老袁的意思是把他調離二隊成為柴涥冶的替補，說不定能躲避池序贏的壓制，脫離冷板凳迎來上場的機會。
可這把雙刃劍若是刀口對向自己，他將會永遠拘泥在陰影處，榮耀或落敗都再與他無關。
黑睫垂下又抬起，屏幕里的哈蟆認認真真地保護下路那個賞金獵人（電腦），然後和她一起回城。
確實技術長進了不少，看來沒有想像中的蠢，雖然一樣菜至少知道了輔助的職責是保護AD。
Yee：【為什麼會想玩英雄聯盟？】
問一個小白這種問題做什麼，瘋了不成。
唇線扯出自嘲的弧度，池鶴野懶洋洋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軟糖，眼角瞥見了對話框裏的回復。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這裏自由又公平，我很喜歡。】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好人，你呢？】
他？
Yee：【想贏。】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你沒輸過嗎？】
Yee：【輸過。】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我懂了！輸過就更想贏了。】
咀嚼的動作停滯，隨後惡狠狠地咬下去。
耷拉着的眼瞼往上揚得跋扈肆意，池鶴野囂張地笑起來，隱藏在唇里的尖銳虎牙白得晃眼。
輸有何畏懼，再贏回來就是。
區區峽谷之巔，區區韓國隊，他都會一一踩在腳下。
Yee：【跟着，我帶你贏。】
可能言語有威懾力，好人今天的打法特別兇殘，甚至到排位賽里，邱秋和他一起走下路都沒輸過，有的對局結束后對面玩家有時還會在公屏罵好人說他開掛或是求抱大腿。
不知不覺時間在一次次對局中流逝的飛快。
Yee：【今天玩這麼久？】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嗯啊！因為要等到十二點。】
Yee：【？】
看來好人應該不知道明天這個重要的日子，他的年齡應該比她大。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十二點之後高考成績就出來了。】
Yee:【小屁孩。】
落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住，這種類似的稱呼讓邱秋想起了某個惡趣味喜歡叫她小矮子和小麻雀的人。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不能這麼叫我！】
Yee:【。】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Δ’)／】
Yee:【這是生氣的表情？】
哥無敵跪求五兒來抓：【對！！！】
Yee:【行。】
行？行是什麼意思嘛！
女孩怒目圓睜地盯着屏幕，正欲打下幾個為這個稱呼平反，聊天框更新了。
Yee:【那無敵哥，祝你金榜題名。】
*
乘金榜提名這個吉言，邱秋的成績確實殺瘋了，比估分還要高，分數位次在梧江市名列前茅，上升到省級估計也是1000以上的排名。
在高考大省取得這個分數意味着國內任何一個大學都能隨便挑。
王芝禾高興壞了宴請了所有的同事和親戚朋友，那張平時總是掛着嚴厲表情的鵝蛋臉也變得喜笑顏開。邱秋順從而乖巧地按照她的意思在志願上填取了梧江市一所985大學的教育系。
但女孩知道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將會承受母親的雷霆之怒。
門被摔得“砰”得聲巨響，王芝禾怒不可遏地將手中拆了一半的信封朝坐在沙發里的女孩身上砸去。
薄卻頗有重量的藍色信封從身上輕飄飄地滑落到地毯上。
早就預料過有這麼一天。
邱秋的神色很平靜，彎腰將其撿起來打開，從裏面一疊紙里抽出那張印着藍天白雲和呈三角戰列身着警服學子的錄取通知書。
正面寫着紅色醒目的大字。
——祝賀你成為共和國預備警官。
王芝禾看到她還能這樣氣得話都說不出。
邱秋抬眸，“媽媽，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
“你別叫我媽媽！”女人失去了表面的鎮定憤怒地吼出來，“你要是知道我是你媽媽，就不會瞞着我去報這個學校！”
女孩用指腹輕輕拂過紙面的字，反問道：“那我應該報什麼？”
沒等王芝禾回話，她繼續說：“按照您的期望去報市內的學校，再選一個教育類的專業，畢業之後直接留校或者進事業單位嗎？”
“不然呢！？你一個女孩子去報西京的公安大學做什麼？啊？”
邱秋將卡紙對疊折好重新塞進信封里，“可可報的也是這個學校。”
“你能和楊可一樣嗎？她爸爸哥哥都是警察——”
王芝禾話沒說完，被一道輕柔又堅定的聲音打斷。
“我爸爸也是警察。”
這時王芝禾才明白邱秋並沒有忘記這十幾年從未再提及過的事情，憤怒和悔恨在心頭交織，不知是氣得還是因傷痛所致，她雙眼發紅聲音尖銳道：“對！你爸爸是警察！所以你也乘其父業去做警察，然後去送死嗎？！”
女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拽着邱秋的手臂，“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上這個學校的！走，去找人幫忙，無論多少錢付出怎樣的代價必須把這個志願改了！”
“沒用的，這是提前批，我的檔案已經送過去了。”
“那就不上了！去復讀一年！”
在體內積蓄已久的叛逆因子作祟，邱秋將那些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倒出來。
“憑什麼？我努力那麼久就因為你不想所以就得去復讀嗎？”
“憑我是你媽！”
“所以我就得完全聽從你的命令，不能吃這個不能做那個，喜歡的東西不能買，不喜歡的東西還要強說喜歡？”
王芝禾神色怔了一瞬，“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邱秋重複這三個字，聲音很輕卻清晰無比：“那我寧願和爸爸一起殉職。”
女人不敢置信居然能從乖巧懂事的女兒嘴裏聽出這種話。
“你說什麼？”
她提高音量一字一句道出心聲：“我說，如果這樣我寧願和爸爸一起殉職。”
——啪。
寸風拂過髮絲，瓷白的鵝蛋臉上出現刺眼的掌印。
瘦弱的女孩被打得一趔趄，手指里還緊緊攥着信封。
王芝禾也愣住了。
邱秋抬睫，眸里有些閃爍的淚光，她抿着唇沒讓眼淚掉下來。
語氣再無乖軟，而是帶着堅不可摧的力量衝破一直以來困住她的桎梏。
“大學我一定要上，西京也非去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