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臨淵堂
站在院門處的周記淮抬頭看了一眼這個牌匾。
自入京之後,他就一直居在此處。
當日,他一眼就瞧中了此處。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他這麼告誡着自己,同時拚命的掙取和學習着一切。
卻不想這麼多年在臨淵堂內,卻如臨深淵之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進一步不易,可邁錯一步,便墜落深淵在,再無天日。
屋內一直沒有動靜傳出。
周記淮默了片刻,轉身離開。
陸燕芝養了幾日,氣色好了許多,她轉頭看向了春紅也有些猶豫,略一沉吟,陸燕芝還是點點頭,:“問問淮兒.問問他有何事吧。”
這是周記淮在離開秦王府時來的最後一個地方。
他轉身出了榮正堂,卻見到了提着包裹的張南和吳默。
只見走到院子中間的周記淮一撩衣袍就跪了下來。
他不會大聲地哭,只會不停的小聲抽泣,哭的人心頭戳戳的疼,但只要在她的身邊他就不會哭鬧,悄悄的吸吸鼻子睡着,別提有多乖巧了。
院內傳來了嘈雜聲,春紅連忙站在窗邊向著院內看去,看着卻猛地驚訝的捂住了嘴,仍沒止住嘴裏的驚呼聲,:“呀。”
周記淮如今的身份很是尷尬。
此刻院內的人都看着周記淮,這也是幾日來眾人第一次見到這位處在風口浪尖的這位‘大公子’。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身上還是那身青衣。
屋內,夏露輕輕的嘆了一聲,:“大公子,這是要離開了。”
周記淮端端正正的對着正院給叩首。
第三拜,願她往後平安喜樂,順遂如意,一世長安。
夜裏看着一旁小小的孩子,陸燕芝都沒忍住自己悄悄的哭過幾場,她埋怨自己沒腦子,卻更不會原諒蘇琳琅,死也不會。
看着這個孩子,陸燕芝心頭的恍惚感消散了大半。
榮正堂
陸燕芝對周記淮實在是恨不起來,甚至到現在,陸燕芝都不免在心頭可惜。
院外,周記淮已經起身,他靜靜的看了一眼屋內,就這樣吧。
這一拜,是為著他那份不合時宜的喜歡。
周記淮的眼睛有點紅,“我如今也不是什麼公子了。”
如今秦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位身份驟然之間轉變的大公子,只得先按照舊例稱呼。
張南看着周記淮,裂開嘴,本來要笑的神色猛地變成了埋怨,:“就知道公子您老早就想甩下我。”
“離開”
一旁的吳默點了點頭,:“默亦然。”
周重邛閉了閉眼,重重的叩首。
這個小不點若是醒來不在她的身邊,必定是會哭泣的。
起不來身的陸燕芝看不見這一幕,但她卻有些怔忪,:“他這就要離開了嗎?”
更何況,他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輕輕的摸了摸小不點的臉蛋,秦王不在榮正堂,去了哪裏夏露沒說,但她卻也告訴陸燕芝,蘇氏身邊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來。
周記淮的身世像是一盆狗血撒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睜大眼睛看着,準備看看這位京城裏的‘第一公子’如何自處。
可對着蘇琳琅.她憋着肚子生不下來的時候,她又痛又怕險些一屍兩命.他生下來不足月,渾身青青紫紫,又瘦又小。
哪怕如今知道了周記淮的身世,但真正對着這個風光朗月的君子時,沒人能說的出那些傷人的話,也沒有落井下石的心思。
周記淮慢慢的最後磕了一個頭。
“嘿,那可不成,公子去哪,我去哪。”
春紅進了屋裏,神色略有些古怪的對着還在榻上看着孩子的陸燕芝道,:“王妃,大公子來了。”
周記淮抬起頭,他看向了屋內,再叩首。
周記淮的眼前卻浮現出陸燕芝初到王府時的模樣,她戰戰兢兢,他坦然自若,甚至……
而自知道女主人設崩塌,男主身世存疑后,陸燕芝一度就有些懷疑自己沒睡醒,結果男主真的要離開了,在他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
陸燕芝偏頭看了一眼一側抓着她的發睡得正香的孩子。
這一世,他們只怕都不會再見了。
第一拜。
看着兩人,周記淮都有些愣,:“你們.”
這一拜,是為著他不合時宜的喜歡帶給她的麻煩和困擾,他的妻琳琅.對她的傷害,她生產時的命懸一線.
院內已經沒有人說話了,風聲簌簌,不少人看着跪地叩首的周記淮看的悄悄扭過了頭,不忍再看。
“不管那。”
張南一擺手,:“公子哪怕是要去種田,我有的是一把子的力氣,我能揮鋤頭。”
吳默悄悄的補上一句,:“我澆水。”
張南瞪了一眼吳默,吳默理直氣壯的目不斜視,半點也不害臊。
“好。”看着兩人,周記淮心中那些悲苦之意被衝散了大半,他躬身對着兩人作揖。
張南和吳默被嚇得連忙跳開,跟着他們兩人忙伸手扶起了周記淮。
三人一同出了門。
李公公看着周記淮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看注視着周記淮的秦王,“王爺,大公子.”
周重邛搖了搖頭,:“隨他去吧。”
大殿內周記淮在強忍,周重邛又何嘗不是。
他甚至是最愧對周記淮的,所以在周記淮決意要離開的時候,他沒能攔得住。
天色變得昏黃了起來,城郊外,三人三騎在此處等着。
一陣風吹過,張南座下的黑馬甩了甩頭,打了一個響鼻,他抬起頭,看着一直注視着京城方向的周記淮。
從一個時辰前,他們就等在這了,張南有心想問周記淮在等誰,但他卻又不太敢問。
一旁的吳默比了個口型,:“少夫人。”
張南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身後兩人的動靜周記淮沒有注意到,他一直等着,直到天色黑沉了下來。
周記淮心頭那點微弱的念想也被打散了,蘇琳琅不會來了。
琳琅那麼聰明,如何不知她唯一的生路在哪?
可她卻狀若瘋癲的對他橫加指責,在蘇琳琅用更激烈的態度和更刺耳的話傷人傷己前,周記淮寫下了合離書。
他遂了她的心愿,卻還是沒忍住留下了希望。
可她不願意來,她那般的決絕,只怕已經心存死志。
周記淮仰着頭,眼淚無聲的順着。
一項是體面的‘周公子’第一次這麼不體面的‘丟盔棄甲’。
‘周大公子’也是個自私的人,不用細想,都可以想見蘇琳琅做了不少的錯事,可他什麼都沒要,唯獨為她求了一條活路。
周記淮轉過了身,身世離奇不是他的錯,但如今京中風雨太多,在他忍不住做錯事前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他不會輕生,也不會自怨自艾。
皇.聖上和他的.父親教了他那麼多的東西,他也盡享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他也該做點事了,順便,順便也為琳琅.贖罪。
“走吧。”
“公子,公子。”
張南突然神色激動的抖着手指着城門口。
周記淮轉身看了過去,卻見不少的郎君出現在了城門口。
打頭的是季世子和陸卿榮,他們身側是唐慶邰、陶伏,梁哲,馮家兄弟,甚至岑王世子和胥王世子也在……還有周記淮的許多同窗。
自周記淮這一波人‘內卷’后,如今年齡相仿的郎君也大多尋了差事。
周記淮又走的這班果決又迅速……他們都來不及在京中攔一攔他。
在聽到周記淮在城郊后,他們一同來了,甚至有不少人都是家中長輩阻攔,趁着夜色翻出牆院來的。
他們懂周記淮的難處,但京中這麼多年的情誼也做不得假。
其他的做不到,來送一送他卻是可以的。
周記淮愣了片刻后忽的翻身下馬,對着諸位郎君遙遙一拜。
城門口的郎君們亦是。
張南又哭又笑,臉上一塌糊塗,吳默卻難得沒吐槽他。
“諸位郎君,記淮再次別過。”
“此去山高水遠,郎君保重!”
周記淮翻身上馬,最後對着眾人拱手,隨後笑着揮動了馬鞭。
很快,三匹駿馬飛馳的身影就慢慢遠去了。
承念宮
王公公此刻就在殿外聽着下頭來人稟報,聽完,他默然無語了片刻,隨後他揮了揮手,:“行了,下去吧。”
前來稟報消息的小太監利索的行禮後退了下去。
王公公卻沒有立即進殿,他甚至忍不住眺望了一下秦王府的方向:蘇氏自縊,周記淮離京
曾經滿京城艷羨的‘神仙眷侶’卻落得如今一死一離的下場,草草收場,誰能想到,才是正風華正茂的年紀啊。
王公公唏噓不已,忽聽得頭頂有鳥叫聲。
不知怎地,王公公忽然想起了秦王妃進宮那日,她聽着孔雀鳴叫時,說出的那番話,:“孔雀東南飛,十里一徘徊”
想着那張美的幾近絢爛的面孔和溫柔的含着軟水的眼睛,王公公的心頭卻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來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聽上去那般艱難地秦王妃啊,如今卻順利的產子,聖上和婕妤娘娘的孩子沒有了。
從前對她百般折辱的福寧郡主,現在呢?早早的就躺在了墳堆里。
就這,死了還不安生,一場天下皆驚的‘荒唐冥婚’,甚至之後還被長樂世子累的遷墳,長公主也瘋瘋癲癲的不得好過。
被福寧郡主打着由頭的蘇大小姐風光了一陣子,現在也自縊而亡,蘇府眼看着也是要掉進深淵裏了。
‘周大公子’身世被驟然揭穿,黯然離京,
所有的阻礙都被輕而易舉的掃除了.
王公公一邊往殿內去,一邊忍不住琢磨自己到底有沒有對這位秦王妃不敬過
當初秦王妃還是恭候府的一個庶女,沒有機會見面,有機會見面了,礙於秦王的面子,他也十分的客氣。
呼,盤算完,王公公鬆了口氣,沒有得罪,甚好,甚好。
等進了殿,看着陪着婕妤娘娘的懷康帝,王公公不敢出聲打擾,他就站在一旁老實的候着。
直到懷康帝從內室走出來,王公公才敢上前,小聲的道,:“啟稟聖上,大公子剛剛已經離京了,蘇氏女也,也在秦王府內自縊身亡了。”
昏黃的燭光中,懷康帝越發顯得老態,與數月前,簡直判若兩人。
但這份蒼老並沒有叫懷康帝看着慈祥,甚至因着京中這麼的多事,叫他皺着眉時看着越發的苛責。
“去傳旨。”
這份旨意是早就寫好給蘇府的。
只是想一想那通篇的殺字,王公公都覺得心裏頭涼颼颼的。
懷康帝心中有火,但他不能對着小產後時時昏睡的蘇懷妙,也不能對着懂事的叫人的心疼的周記淮,甚至對着周重邛,懷康帝都憋了回去。
這大晉朝已經經不起顛簸了,再砍了秦王,只怕他一合上眼,這天下就會變得四分五裂。
所以,蘇府承擔了懷康帝的所有怒火。
如今還活着的人,只怕還不如死去的人輕鬆,畢竟有禁軍看着,就算是想自殺也少有機會。
“你都聽到了。”
懷康帝進了內殿,他坐在了床邊,:“蘇氏女自縊,記淮離京,跟着就會是蘇府.”
躺在榻上的蘇懷妙慢慢的睜開了眼,看着懷康帝輕輕的點了點頭,:“臣妾聽清了。”
懷康帝咳嗽了幾息,臉上也滿是倦色,他合上了眼,:“記淮的身世藏得好好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懷妙聞言‘疑惑的’看向了懷康帝,:“這件事宮裏已經傳開了,妾身也有所耳聞,本來以為是小人中傷,卻不想是.”
懷康帝睜開了眼看向了蘇懷妙,蘇懷妙靜靜的與懷康帝對視,她忽的輕輕笑了笑。
“聖上,臣妾已時日無多,最後的日子,就想這麼靜靜的陪一陪聖上您,可好?”
懷康帝看着臉色蒼白,好似呼口氣就會散了的蘇懷妙默了片刻,伸手抹掉了蘇懷妙眼角的淚水,點頭應允了,:“好。”
“多謝聖上。”
蘇府,書房內所有的東西都被搜刮的空空蕩蕩,甚至不少可能存疑的磚塊都被硬生生的撬開。
空蕩蕩的書房內,蘇尚書和蘇老大人就被軟禁在此,門口的禁軍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兩人,無論這兩人說什麼,都不發一言,一概不理。
門口視線的死角處,還窩着個身行消瘦的小書吏。
他捏着冊子和筆,同樣一言不發的豎著耳朵認真的聽着屋裏的動靜,時不時的奮筆疾書,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蘇尚書和蘇老大人在這空蕩蕩比狗舔過還乾淨的書房內席地而坐。
該說什麼呢,好像有千言萬語,又好像無話可說。
這般興師動眾,就不是一句玩笑和失誤掩的過去,最輕,也不過是自裁。
事情突然的就好像老天爺眨着眼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宛若釜底抽薪一般,周記淮不是秦王的親生子。
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這打擊來的太大,太快,蘇老大人和蘇尚書甚至還有些恍惚。
很快,門外就有動靜傳來。
蘇尚書和蘇老大人看過去,就見一個面白無須的‘老天使’神色冷漠的道,:“聖上有旨——”
屋內的蘇尚書和蘇老大人對視一眼,隨後跪地接旨。
都跪了那麼多遭了,也不差這一回。
“.茲有蘇氏一族,先祖封官授祿,惠澤三族.然蘇府上下實乃不誠之賊,狂妄悖逆,包藏禍心如此辜恩負德,實不配為人!”
“以賊之首蘇經汪、蘇越合二人處五馬分屍之刑。”
“其子.皆腰斬,五代之內男子皆斬首.女眷流放”
“三族之內親朋若有結黨營私,謀逆狂悖之徒,皆以此刑。”
夜幕降臨,蘇府內哭聲震天,懷康帝甚至一刻都等不得了,取消了今晚的宵禁,不少禁軍出動,直奔蘇府。
恍惚間,眾人彷彿看見一座大廈傾塌,從前的蘇府何其顯赫。
蘇老大人位極人臣,不過是為了給蘇尚書讓路,才退了下來,他的知交好友及門下的學生遍佈全朝
毫不客氣的說,若是在先帝爺還在,眾多皇子奪位的時候,蘇府是眾人爭相籠絡的對象。
便是在今朝,蘇府兩女一個入宮,一個入王府。
這簡直是最有效的姻親,蘇府的地位穩如磐石,巍巍然不可犯。
但頃刻之間,這樣顯赫的龐然大物忽的就散了。
看從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跌入泥里,這樣的事情有些人簡直百看不厭。
甚至還有不少貴人府上打發了小廝來打探消息,因此哪怕是夜色深了,看熱鬧的人也不少。
東街的那一頭,秦王府的,門口也同樣‘熱鬧’,這會兒被禁軍帶走的,是蘇琳琅帶入府上的人。
當初十里紅妝,無數穿綢帶彩的僕役及護衛也入了王府。
現在這些曾經喜氣洋洋的人也被狼狽的驅趕着。
平嬤嬤也在其中,她的白髮垂散着,身形佝僂。
忽的,她跪倒在地上,捶胸頓足的哭喊着,:“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啊!”
“曲家再無香火延續,後繼無人,我還有何臉面去陰曹地府見你啊!”
“老天爺,我死了眼睛都合不上啊。”
不想這老太婆瘦瘦小小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嗓門卻這麼大,周圍圍觀的人被震的不輕。
“你幹什麼,不要再擠了,一個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
戴着帽子將手蜷在袖中的一個圍觀者不耐煩的對着後頭的人說了一聲。
見對方是個身量高大,滿臉絡腮鬍,陰着臉的漢子,圍觀的人不敢再罵。
他縮了縮脖子,心裏嘀咕,什麼毛病。
“起來,起來。”一旁的禁軍不耐煩的拖着人。
“老婆子我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
被拖拽着前行的平嬤嬤還在喊叫,被一刀鞘給敲暈了過去。
人群里的曲定山緊緊的攥着拳頭,他緊緊地咬着牙看着這一幕。
剛剛對視的那一眼,他娘認出了他。
他娘跪在地上,求着他,求着他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過幾日,他就變成了喪家之犬,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娘,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秦王府
書房內,秦王聽着李公公和長纓的稟報。
如今整個秦王府內的人都被清了一遍,特別是臨淵堂內,簡直觸目驚心。
秦王揉了揉額頭,:“曹嬤嬤怎麼樣了?”
李公公嘆了一口氣,:“竇老大夫已經去看過了,也開了葯,只是曹嬤嬤如今”
“竇老大夫瞧着,頭顱里傷着了,只怕傷了神志。”
“如今只是時時暈眩,若是情況惡化,只怕有癱瘓且痴傻的風險。”
“所以,大公子走的時候,曹嬤嬤要跟着一起去,被大公子勸着暫時留在府上養傷。”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防着外人倒是能防住,但對着內里的人,卻很難防得住。
榮正堂後院內
門口的人無聲又迅速的對着秦王施禮,秦王擺了擺手,輕輕的入了內室。
當日陸燕芝在西廂房的偏房生產,如今在正屋裏坐月子,秦王一個人在後院住着。
陸燕芝坐月子嫌自己邋遢不肯見人,周重邛無法,只得晚上的時候悄悄的過來。
有時會待到天麻麻亮,他才悄悄的離開。
今晚也是如此,屋內燃着燈。
周重邛看着陸燕芝抱着孩子安然的睡着。
這小不點身上的青紫褪去了不少,瞧着軟乎乎的可人不少。
這麼一大一小的兩張睡臉擺在一起,瞧着就叫人心頭髮軟。
周重邛上前一步慢慢的坐在了腳踏上。
他身量太高,若是坐在椅子上也難受,坐在床邊又怕驚醒陸燕芝,倒是倚着腳踏坐着正好。
他輕輕的摸了摸陸燕芝的臉,還沒等他坐穩,就見那個小崽子突然的開始揮拳蹬腿,嘴也張開了。
周重邛的臉色都變了,他將手指頭放在嘴巴噓着,才想起這崽子都不睜眼,就算是睜眼也看不懂。
慌裏慌張的周重邛屁股才剛剛半抬起——
“哇——”哭聲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