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番外一:反側寫

第九十五章 番外一:反側寫

第九十五章番外一:反側寫

龍思圖沒想到,自己與晚哥的重逢,會開始於大學迎新日的那天。

由於錯過了上一年的美術統招,他沒有選擇繼續留在畫室死磕專業課,而是回到學校,集中精力備戰第二年夏季的大學入學考試。

考試結束后焦灼地等待了一個月,筆試和面試的成績終於出爐,體檢也順利通過。那個夏天,他正式成為了一名繁市警官學校刑事技術偵查專業的准大學生。

他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報考這個專業。

被綁架到異國他鄉的偏僻村莊,性命攸關的時候,晚哥和於警官兩人獨自深入山林腹地,在生死一線間救回了他的命。

一個雨夜,於哥外出探路,自己和晚哥圍坐在山洞口烤火的時候,晚哥打量了半天自己放在火堆上取暖的兩隻手,不緊不慢地對自己說:“我看到了你日記本上的紋身臨摹。”

“把紋身的圖案細節完全記住,你用了多久?”

聽到晚哥的問題,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確定地道:“十……十五秒?”

晚哥瞭然地點點頭:“既然記憶力出眾,人像也畫的不錯,考不考慮試試Profiling(犯罪心理畫像)?”

“我有一個朋友,是一名非常優秀的IT專家。”晚哥垂眼用樹枝扒拉着火堆,眸中有火光搖曳,“他一直非常保護他的手,出門在外總是要戴着手套。我曾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比拿着武器瞄準敵人,他的十根手指放在鼠標和鍵盤上的意義更重大。”

龍思圖渾身一僵,臉上浮現出了滿滿的震驚:“……晚,晚哥——”

“誰?”

他原本以為,於大哥所說的“關照”,就是讓自己真的作為一名大學前輩,為晚哥的校園生活提供一些便利。

嚼着嘴裏的口香糖,晚哥把手中的入學資料往桌前一放,對着他笑眯眯道:“新生是在這裏登記嗎?”

別問,問就是從今天開始,他搖身一變,成了一名一年級新生的專屬小弟。

——

龍思圖坐在分發註冊資料的招待桌前,和站自己面前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認出了他的這張臉,晚哥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出乎意料的神情,“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晚哥雙手插兜,轉頭對着背後的男人吹了個泡泡:“記得嗎?和我們在新泰荒野求生的那位龍小朋友。”

晚哥穿着件休閑運動服,為了防晒將領口拉得老高,胸口還掛着一張新生才有的入學信息牌。

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周,就變成了晚哥在學校里罩着他。

於大哥微微頷首,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身上那種冷峻攝人的氣勢令他忍不住縮了一下肩。

晚哥那天或許只是隨口提了一嘴,他卻把這番對話牢牢記在了心底。某些念頭一旦在腦海里生根發芽,就會開始不受控制地肆意瘋長。

比眼前這人要高上兩級的“龍小朋友”:“……”

片刻后,於大哥上前一步,在攤位前微微低下頭,對着他伸出了手:“既然是同學,那以後就麻煩對他多多關照了。”

“……是你?”

然而,即使已經身經百戰,練就了一身資深前輩特有的,銅牆鐵壁般的“厚臉皮”,龍思圖還是在這一年的迎新日現場翻了車。

要不是於大哥的長相顯年輕,看他倆這架勢,差點讓人以為是家長送孩子來報道了。

就這樣在警校度過了兩年,大三開學的時候,他已經算是自己專業里一名績點名列前茅的“老油條”了。

跟在後面的於大哥淡淡問出聲。

這個在行外人看來有趣而又充滿挑戰的一個職業,學習和訓練的過程實際上非常枯燥。不僅每天清晨要跟着其他實戰專業的學生們一起上|操,上午還要速寫並提交三張人物練習。吃完午飯後連午覺都來不及睡,又要跟着法醫專業的學生一起去實驗樓的解剖室見大|體老師,坐在現場對着屍體進行現場臨摹。一天下來,完全忙地腳不沾地。

而跟在晚哥身後的,是身穿便衣,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着書包的於白青於警官。

在技偵專業學了一年通識課,他在大二分流的時候選擇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犯罪側寫和模擬畫像專業,開始更加系統地學習有關心理畫像相關的知識,也就是晚哥當年所說的Profiling。

警校管的嚴,沒有什麼小團體之類的說法。這裏指的“罩着他”,就真的是物理含義上的“罩”。

比如,在警備項目二人團體射擊賽上,晚哥帶着他隨便閉着眼就打出了幾個滿分五環。又比如在運動會一對一軍體拳比賽時,教會了他如何從背後偷襲,三步之內把對手放倒。

作為一名大學新生,二十多歲的晚哥年紀確實不算小了,但那張臉卻依舊迷惑性極強,在糙老爺們遍地的校園裏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入學后不久,他又聽說了晚哥的勵志故事,開始對晚哥佩服地五體投地。

和他這個接受了全部義務教育的人不同。即使以前幾乎算得上是零基礎,晚哥在於警官的監督下乖乖上了兩年的補習班,就順利通過成人自招考試,獲得了這所知名警官學校的入學名額。

他原本以為,像晚哥這樣積極向上的正面案例,學習起來肯定會非常努力。

結果沒想到,晚哥上課的時候照樣還是會打瞌睡,滿臉睡眼惺忪地趴在桌子前,在教室最後一排睡得不省人事。

他偷偷問晚哥,是不是昨晚偷偷通宵打遊戲了,晚哥說不是,就是上周末回家了一趟,晚上太激烈了,有點腰疼。

——

大四上學期,龍思圖參加了學院的專項計劃,被分配到繁市警察局的技偵部門參加為期半年的實習。

技偵部門的主管姓關,是剛從國外深造回來的IT大佬,年紀輕輕卻整天捧着個大茶缸,靠在辦公椅前一個勁地使喚他們這幫菜鳥實習技術員。

“不要以為你和應晚關係好,我就會給你開後門,知道不小子?”

關主任一邊細品着自己的養生茶,一邊在電腦前快速地敲擊鼠標,“去,幫我再去樓上把檔案拿下來。”

湊過頭去一看,他發現主任看起來有模有樣,實際上是在趁着午休時間玩消消樂。

看到主任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前飛舞,他一時間都快要有些移不開眼。

這樣的手速,一看就是已經單身多年了。

他在技偵部門參與破解的頭一個案子,是繁市當地一件聳人聽聞的未成年殺人案。

十三歲大的女孩在家中用老鼠|葯殺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又用父親的剃鬚刀割|開手腕試圖輕生,最後被剛回到家的繼母送去醫院及時救了回來。

在女孩完全不願意配合警察調查,第二次試圖自|殺未果后,調查組把龍思圖帶去了女孩的家。

反鎖上門,把自己關在女孩的卧室里整整一下午,他帶着厚厚一沓速寫從房間裏走出來,告訴一直在門口耐心等待自己的陳安陽陳前輩,他有辦法撬開女孩的嘴巴了。

坐着警車一路來到了醫院,他獨自一人走進監護病房,坐在了打完鎮靜劑后沉沉入睡的女孩身邊。

過了一小時,等候在門外的刑警們聽到了女孩難以自抑的悲慟哭聲。

對着龍思圖,她什麼都招了。

走出病房,龍思圖脫力地靠上背後的大門,抬手抹去了鬢角洇出的汗。

陳安陽連忙走上前,給他遞上了一瓶剛買的冰凍礦泉水:“你用什麼辦法讓她開口的?”

猛地抬頭灌下大半瓶冰水,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貼紙。”

“……什麼?”

“卧室里那些貼在書柜上,按照時間順序排序的貼紙。”龍思圖說,“每一張都是不同的主題,但卻被她故意貼在了固定的區域。美人魚和仙人掌、咖啡杯和公文包、皇冠和老師獎勵的小紅花——”

“從出生開始,父母就對她二十四小時進行高強度監視,父親天天加班夜不歸宿,繼母瞞着父親在外面和別的男性幽會,還經常帶回家裏來,在客廳里當著她的面辦事。”

“為了不讓她泄露秘密,繼母威脅她,如果她敢對父親說一個字,就讓她輟學,去城郊的化工廠打工。”

“她完全沒有自己的私隱空間,也不敢用日記本記錄下任何東西,就只能靠那些貼紙來傾訴自己的心情。”

他用平靜的語氣,對陳前輩直白而又客觀地描述了一切:“我只是把她腦海里那些雜亂無章的故事碎片拼湊完整,畫出來,給她看。”

話音落下,龍思圖只覺得自己的心裏既滿足又空蕩,忽然間有些不是滋味。

法醫能替死者言,他就能為生者言。

警察平死者冤,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為一個活着的人定罪。

摩克利斯之劍已懸於頭頂,他今後所落下的每一筆,或許都將影響不止一個人的一生。

但如果要問他,后不後悔放棄美院,選擇這個對於幾年前的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行業,他一定會說不後悔。

因為他曾信誓旦旦地對於警官說過,他想做一個打擊犯罪,維護正義的警察。

聽說他協助偵破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案子,晚哥那天晚上特地給他打了電話,說於警官想叫他出來吃個飯,順便一起慶祝一下。

晚上的飯局雖然安排地很匆忙,卻讓他受益良多。

他從於警官的口中了解到了很多刑事偵查方面的專業知識,對於今後的路該怎麼走,也有了更多的底氣。

飯局進行到一半,在晚哥出去上衛生間的功夫,於警官突然對着他出了聲:“小龍,幫個忙。”

“於大哥,你說。”

他趕緊在坐椅前坐直身體,“有什麼能幫上的我一定儘力!”

“等下吃飯的時候,你多觀察一下應晚的手,”於白青說,“把他經常會做的幾個手指動作細節都記下來,回去畫張畫,掃描一下發給我。”

龍思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那是要左手還是右手?”

“左手。”於白青頓了一下,說,“左手無名指。”

五分鐘后,晚哥從衛生間回來了,三人又坐在飯桌前開始聊起了案子。

經過於警官的提醒,他開始在吃飯的過程中有意無意地觀察起了晚哥的左手。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晚哥的中指上戴了一枚簡約大方的純銀戒指,平時在學校里上課和訓練時,他從沒見到晚哥佩戴過。這枚戒指的設計非常中性,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看來買的人明顯沒有什麼挑選款式的經驗。

目光緩緩落上晚哥骨節分明的左手無名指,龍思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緩緩瞪大了雙眼。

.

等等。

無名指?

無名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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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溫柔眼[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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