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正文完

第九十四章 正文完

第九十四章正文完

回到繁市的第一天,他們一晚上做了三次。

沒有什麼耳鬢廝磨、溫言軟語,只有軀體與軀體之間肆無忌憚和純粹熱烈的狂歡。

生者久別後慶祝重逢,死者若能開口說話,唯願生者長命百歲,一世無憂。

而當再一次被眼前的男人擁入懷中,生生啞了嗓子,應晚迷迷糊糊地想,他和他哥卻似乎不屬於這兩者的任何一種。

他倆偏偏不信命。你拽着我,我拽着你,互相使絆子,硬是把對方的命從死神的手裏給奪回來了。

在相愛的靈魂面前,死亡不值一提。

回到繁市的第三天,於白青接到市局通知,告訴了他和冠玉終於被定罪的消息。

由於協助非法販毒集團進行運輸毒品,他被總區緝毒部門判處無期徒刑,不得減刑。

根據於白青帶回來的線索,繁市刑警支隊再一次對和裕置業展開了深度調查,總算查出了宮津經手的工地項目里那批“磚頭”的去向。

應晚和於白青兩人很早就提前抵達,正坐在沙發前一邊喝着茶,一邊有的沒的聊着天。

看着灰背在屏風內的沙發前坐下,應晚問他:“想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

即使在“黑庭”一案中立下大功,達成了與警方合作破獲重大案情的條件,灰背的身份仍然是一名國際紅色通緝令上的一級網絡罪犯。

運送罪犯的專機剛抵達繁市國際機場,灰背便被幹員們前擁后簇地送進了為這次見面單獨安排的機場休息室。

將所有的佛牌製造完成後,SPEAR又再次通過國內的渠道運回繁市,以繁市第一中學作為試點,開啟了“黑庭”籌備已久的倖存者篩選計劃。

聽到應晚問話的語氣,灰背緩緩抬起頭,盯着面前的老大,眼神里多了一絲別的意味。

接到了要被送回監獄的通知,灰背本人並沒有給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在IFOR部隊駐南美基地里等待幹員來接自己前,對國際刑警總部提出了一項申請,申請在繁市國際機場轉機回歐洲,順便和於白青他們見上一面。

原來,宮津雖然是“黑庭”的人,但只算是一名外圍成員,並沒有接觸到組織的核心機密,資歷也沒有資深到足以擁有紋身。

把戴着手銬的灰背送入休息室,幾名幹員分別守在了廳內的前後門前,以防現場出現任何變數。

見面的條件如此苛刻,於白青和應晚兩個人卻非常爽快地便應了下來。

他沒有把和冠玉的下場告訴應晚,他知道應晚也不想聽。

這些原本被用來當作建築材料的“磚頭”,實際上是利用普通磚材和興奮類精神藥物原料相混合的固態製品。他通過和裕置業的工地項目將磚頭暗中出手,是為了將這些貨運去新泰的SPEAR工業科技園,以供斯皮爾手下的人將其中的興奮類精神藥物二次提取出來,用途是製造佛牌。

收到於白青發回總部的擔責保證書,加上前SCIB高級調查官Noctics的配合擔保,總部最終還是答應了這個要求,但仍然提出了幾個具體的條件。例如他們的見面必須要在幹員們的全程監視下進行,保證不會討論警方的機密話題,且見面現場不允許攜帶任何智能設備等。

於白青聽說,和冠玉在知道自己被判無期的消息后,沒有辯解,也沒有申請上訴,只是冷靜地轉告自己的律師,讓他把自己摘下來的訂婚戒指收好,等到來年開春,就把戒指埋進他早就買好的雙人墓園裏。

經過總部高層的集體商討,最後決定讓他返回利馬索爾島繼續服刑,但將原本的無期徒刑減刑為了五年。

如果在獄中表現良好,且同意出獄後繼續與警方進行長期合作,那刑期還有繼續商量的餘地。

他接受了“黑庭”下達的指令,與“黑庭”派來繁市的中間人,也就是步行街酒吧的老闆DavidBeaudoin合作掏空了和裕置業,幫助“黑庭”將磚頭運出國外,同時還能從中獲取暴利。

回到繁市后一周,兩人在答應日內瓦總部不久後會回去接受質詢的同時,接到了灰背將被總部的幾名幹員押解回利馬索爾監獄,會在繁市國際機場中途轉機的消息。

宮津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一個用完就丟的炮灰而已。他在暗中精心盤算那麼久,準備在計劃完成後就帶着和冠玉逃亡國外,遠走高飛,卻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落得了一個暴斃而亡的下場。

墓碑里原本應該長眠着兩個人,一對夫夫,如今卻空空如也,獨剩繞樑清風留於碑前。

這是屬於別人的故事,應晚只是一名過客,也只想當一名過客。

“咖啡吧。”

灰背說。

應晚微微頷首,揮手招呼站在屏風外招待處的服務生:“一杯咖啡,不加糖,謝謝。”

服務生連忙點了點頭,轉身調好咖啡機的設置,將咖啡杯放在出口前,等待着咖啡製作完成。

端着熱咖啡走入屏風,彎腰將熱咖啡放下時,年輕的服務生手微微一抖,不小心將杯子裏的黑色液體灑出了三分之一。

愣愣地看着殘留在茶几表面的液體,他低下頭,匆匆對着在座的三人鞠躬道歉:“不,不好意思——”

灰背卻彷彿絲毫不在意對方的失誤,他抬起頭仰望着面前人,禮貌地笑道:“抱歉,我戴着手銬不太方便,可以把咖啡杯遞給我嗎?”

服務員站在原地怔了幾秒,口中連連稱是,用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杯盞,繞茶几半圈,來到了灰背的面前。

接過服務員遞來咖啡,兩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稍稍觸碰了一下,服務員緊抿着嘴唇,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謝謝你。”他聽到灰背緩緩嘆了口氣,感慨般地出聲,“下次嘗這能續命的東西,恐怕就要等到四五年後了。”

眾目睽睽之下,服務員沒在茶几前多作停留,而是緊緊抱着懷中的托盤,佝僂着腰,逃也似地離開了原地。

三人坐在茶几前繼續聊了會天,談論的內容大多都離不開一個多月前的郵輪事件。隨着時間的流逝,見面時間馬上就快要到了,放在於白青和應晚面前的茶水幾乎沒怎麼動,那杯沒加糖還灑了小半的苦咖啡卻被灰背仰頭喝了個乾淨。

會面結束,幾名幹員從門口大步走入屏風,分別從背後架住了灰背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跟着他們離開了。

一行人走到休息室的門前,一直站在招待處的服務員突然從服務台前繞出來,急忙小跑到大門前,伸手拉開了休息室的實木大門:“我,我給各位開門——”

跟着幹員們走出休息室,在大門緩緩合上前,灰背突然抬高聲調,對着面前的空氣大喊:“小乖,小星星,老公愛你!”

他的話音剛落下,背後“砰”地傳來一道沉悶聲響,休息室的大門徹底合上了。

雙手背在身後,後背緊緊靠在實木大門前,“服務生”關星文紅着眼眶,咬緊牙關,緩緩垂下了頭。

正當灰背快要跟着幹員們轉過走廊拐角,進入登機通道時,他突然聽到走廊盡頭的大門內響起一聲略帶哭腔的低吼:

“……滾啊!!!”

——

啟程前往日內瓦接受質詢的前一天,應晚和於白青兩人一同去了同樣位於北歐的繆爾小鎮。

這裏是“HELS”情報機構的基地所在地,是應晚父母初遇的地方。

也是應晚前一世所選擇的埋屍之所。

他曾經的想法,是在死後,讓智者將自己的骨灰撒入大海,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輩子都無拘無束,清清白白。

抵達繆爾小鎮那天,應晚原本想要在當地找個導遊,為於白青介紹一下本地的著名景點“崖尖白塔”,卻沒想到於白青似乎比他還要熟悉這裏。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開路,很快便帶着他沿着草海上到了山頂。

高大的白塔依舊矗立在懸崖峭壁邊,歲月在它的外牆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道痕迹,卻依舊改變不了它的純潔無暇。

抬手指着歷史悠久的塔樓,應晚回過頭,對着身後的於白青笑道:“我母親喜歡畫畫,在歐洲上學的時候經常來這座小鎮採風,就是坐在這座塔下寫生的時候遇到的我爸。”

“他在日記里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漂亮的東方姑娘,只是遠遠看了她一眼,就在想像他倆以後的小孩會長得像誰了。”

“長得像誰?”

“誰都像,優秀基因各佔一半。”應晚一副很懂似的點點頭,“就是不像哥哥。”

“……”

於白青一時語塞,又快要被小孩給弄的沒脾氣了。

懸崖上的風颳得有些猛烈,於白青上前一步,從背後給應晚圍上了一條深灰色的毛絨圍巾。

攏緊胸`前圍巾,應晚用手背蹭蹭紅彤彤的鼻尖,有些好奇地開了口:“話說回來,哥為什麼要特地帶我來這裏?”

他從沒有告訴過於白青,自己在重生前,曾讓智者為自己在崖邊立了一座無字的墓碑。他也沒告訴他,他其實早就知道,於白青同樣是一名死而復活的重生者。

之所以發現這一點,是因為他在“白屋”的實驗室里,看到的那張於白青年少時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於白青只有十幾歲,底下標着的備註卻是——遠山。

當他在拍賣會前,用這條信息來試探於成周時,於成周告訴他,這應該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他原本就有讓親生兒子成為下一任“遠山”的計劃,所以系統里所設置的子文件夾,應該是幾年前就保存好的原始檔案。

而第二種可能,則是牧羊人為了混淆視聽,故意在斯皮爾系統里替換了信息。

但後來,有一件事卻打消了他對這兩種可能性的猜測。

在人質劫持案發生后,於白青立即向警方提供了所有關於“紅尾魚”的關鍵情報,讓他們在國內和境外的老巢分別遭受了毀滅性的重創。

但警方所掌握的一切線索,都是他從未告訴過於白青的。

只有自己知道,那份在臨死前轉交給智者的遺囑里,恰好就列名了於白青提供給警方的所有信息。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值得關注的點,那就是於白青在人質劫持案當天的反應。

於白青能做出讓狙擊手當場擊斃老白的決定,說明他完全不擔心市中心會發生大規模爆炸。

能達成以上事項的唯一可能,就是於白青也和自己一樣,回檔重來了一遍。

而電腦里的那張照片,或許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給自己留下的線索。

他不會拆穿於白青的秘密,於白青或許也永遠不會拆穿他的。

上天讓他們重新來上這麼一回,就是為了讓他們對彼此坦坦蕩蕩,縱然赴死也不再留有遺憾。

萬幸的是,這一輩子,所有缺失與遺憾都被填補,他們相愛了。

正在這時,一直站在背後的人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晚,”於白青問,“……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家人?”

聽到於白青的話,應晚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我不是哥的家人嗎?”

他當了這人那麼多年的弟弟,同住一個屋檐,同睡一張床,沒想到這人還能問出那麼愚蠢的問題。

然而就在下一刻,於白青往前又走了一步,悄然無聲地來到了他的身後。

發僵的脊背仍然挺直,猶豫了很久,他聽到於白青微微俯下`身,壓低嗓音,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了五個字。

在說話的過程中,於白青一直緊緊拉着他的手,與他五指交握。

被身後的男人深擁入懷,唇齒觸碰又稍稍分離,他察覺到自己那隻被放開的手上,好像多了點什麼別的東西。冰冰涼涼的,讓人有些硌得慌。

在海風中靜靜站了一會,應晚調轉過頭,嘴角往上彎起弧度,在笑。

“行啊。”

溫柔的眼眸里盈滿笑意,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我倆就湊合湊合吧。”

他已經想清楚了。

老男人比他大了整整八歲,那又怎麼樣?

老於養他長大,他陪老於變老。

哥哥弟弟手牽手,互相依偎共白頭。

【正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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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溫柔眼[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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