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雖然知道林雲笙是在幫王衛林更徹底地轉移視線,但在意識到年長者言語裏的挑逗時,陸鈞行還是不爭氣地臉紅了,跟下一秒就要滴血出來似的,耳根也燙得不遑多讓。
【小陸的十秒紅臉視頻,本同人女願奉為純情哭包1x風情釣系0的XP聖經!】
【嗑CP不嗑鈞行雲笙,就像看四大名著不看紅樓夢,他整個人的層次就卡在這裏了,只能度過一個相對失敗的人生(造謠)】
【我好恨,要是林老師能跟小陸一起上綜藝該有多好啊TVT】
【他們倆不會真的是一對吧??大家都不堵櫃門嗎,我嗑到一半有些害怕了……】
【我真的爆笑!王衛林(擠眉弄眼):喲喲喲喲喲喲喲~】
【為什麼兩個人最後只是被拍到一起去吃晚飯啊!?不再到哪家酒店試試床嗎O3O】
陸鈞行刷到這些評論的時候,自己都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他也很想跟林老師去哪家酒店試試床,但是不行,綜藝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你現在是準備回林雲笙那裏嗎?是的話我順路,要不要做我的摩托車,我送你回去?]
看完后,陸鈞行嘴上的話語還是沒停,只見他擺了擺手,讓余州自己先回去就好。
隔天,林雲笙帶着夏光和喬晗,按照建模軟件里由陸鈞行劇本構架凝練而成的示意圖,開始為房子裏需要被鏡頭重點帶到的地方重新置景。
夏光的做事效率很高,當天晚上跟房東把保險責任範圍划完了,然後傳過來一份電子租用合同讓林雲笙確認簽字。
因為往往五官才是展露情緒的主要方式,陸鈞行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好是好,但這對演員先天條件的要求就相當高了。
前天,陸鈞行把最終版的劇本發給姜倩,讓她提前過目熟悉,情節設置上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直接打電話詢問自己。
在劇本中,丈夫就像是一個冷漠的符號,先用一生的承諾哄着妻子放棄工作,又依仗父權制度間男性的天然優勢,行使沉默而麻木的暴力,把人困居於家庭的柴米油鹽。
陸鈞行對這個角色有特殊的拍攝要求,他不想“丈夫”在影片里露出具體的五官,更多地想使用背影,四肢,體態等等抽象的動作來表現人物。
夏光剛剛發消息跟我說,她和喬晗明天還有工作,現在已經提前走了,拍攝場地只剩林雲笙一個人在置景,他可能沒那麼快結束。]
晚上十點半的創意園區很冷清,對面余州常去偷師的飯店已經關門了,旁邊的健身房也只剩下孤燈一盞。
他一看備註,連忙接了起來:“喂,姜姨。”
陸鈞行吶吶道:“因為我拉到的投資太少了……”
余州不敢貿然出聲打擾,只用手機備忘錄打了一行字放到陸鈞行眼前。
恍然回過神間,陸鈞行又低頭調出與林雲笙的微信頁面,想要去擁抱屬於自己的月光。
陸鈞行站在工作室的門口,電話在對面的一陣道謝后被掛斷,他抬頭去看天上的月亮。
一旦利用陸鈞行的微博找人,雇傭演員的錢就沒了討價還價的餘地,又因為丈夫這個角色出場的時間不長,要是跟女主一樣一天一千塊,陸鈞行的影片預算根本經不起耗,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大海淘金”和“勤能補拙”。
而陸鈞行和余州則留在工作室里,來面試扮演丈夫的合適人選。
“為什麼林雲笙當時做海報發微博的時候,不把丈夫的試鏡條件一起寫上去啊!?”余州送走最後一位來面試的演員,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兩眼一閉,累得不行。
[那你一個人回家要注意安全。
而清姿工作室里只有林雲笙算正式出演綜藝,其他人參與進這個影片的項目里,都是工作之餘的順便幫忙。
這時,陸鈞行的手機響了。
等余州把工作室的地都拖過一遍準備關門了,陸鈞行還在絲絲入扣地跟姜倩分析每一個階段的人物心態。
所以從早上十點開始,陸鈞行和余州兩個人中間除了吃午飯,全部悶頭坐在待客室裏面試演員,一直到晚上九點半才收工。
Lu:你現在還在依山世家置景嗎?
林.:嗯,提前跟你說一聲晚安吧。
林.:明天正式開拍,我今晚全部弄完之後,還要再用攝影機確認構圖,可能要忙到很晚,就先不回去睡了。
Lu:不要晚安。
Lu:我現在過去找你。
從清姿工作室打的到依山世家要一個半小時,陸鈞行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算不算空耗精力,可他想林雲笙了。
只要在微博上有意搜索徐峰的名字,基本就會看見有人分享他的拍攝路透圖。
今天可能是在哪家酒店裏請全劇組吃開機宴,明天是在橫店的某個地方取景,劇組裏大幾十號人正在專業有素地為他工作。
陸鈞行很焦慮。
他不是非要跟徐峰去比什麼,對方那麼多年的沉澱和積累是自己目前不能企及的鴻溝。
只是陸鈞行更清楚,自己現在掌握的一切都是林雲笙手把手臨時教的,工作室的大家幫他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偏偏在所有參與進這個項目里的成員當中,又只有“陸鈞行”這個導演最不專業。
陸鈞行害怕自己一意孤行地拔苗助長,在掏空大家的時間與心力的同時,卻還是拼湊不出一個拿得出手的《回南天》。
甚至拖累這段時間總是為他出頭的林雲笙。
電梯的數字不斷跳動,最終停在了八樓,陸鈞行抬眼看見林雲笙特意為自己留的門縫,以及從裏面透出來的微光,原本紛亂繁雜的思緒瞬間空了大半。
一個濃烈而生猛的念頭轉而在頃刻間疊加着破土而出——他想林雲笙,想抱林雲笙。
房間裏,林雲笙正彎腰調試着穩定器上的相機,陸鈞行不會畫分鏡,所以他只能先按照腳本自己設計構圖。
聽到腳步聲的林雲笙剛回頭就撞上了陸鈞行的胸膛,緊接着兩隻小臂就環上了他的腰際。
林雲笙被陸鈞行不由分說地攏進懷裏,他沒做什麼掙扎,但還是忍不住溫聲提醒:“節目組在房間裏裝了微型攝像頭取景,我不知道現在關了沒有。”
“不管他們,”陸鈞行的語氣悶悶的,“反正王衛林選素材也不會把這些放進正片里。”
林雲笙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他仰頭碰了碰陸鈞行的嘴唇。
在對方愣神之間,林雲笙又笑着悄然轉移話題:“手上拿的是什麼?”
“拿、拿的是……”陸鈞行的腦袋有些宕機了。
他垂眼去看林雲笙頭頂的發旋,緩了兩秒才從剛剛那個看似尋常的蜻蜓點水裏重拾理智:“我剛剛在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買了手持煙花棒。”
林雲笙把煙花棒和打火機拿出來,只覺得稀奇:“你買這個做什麼?”
“我們沒有錢辦開機宴,所以我就想着起碼跟你一起悄悄慶祝開機。”
雖然陸鈞行早在定選題之初,就被林雲笙告知這個劇本可能拿不了多少的預算,但他直到現在才徹底從一種“我要表達自己想法”的狂熱勁里冷卻下來。
傳統的電影開機儀式都要等劇組的人到齊了一起做,跟前要有貢桌,有燭台、有供果和豬頭,然後再敬香拜神。
但這些陸鈞行現在都沒有,他只有九塊九的煙花棒。
好在陸鈞行也不想拜神,就拜人,他拜林雲笙,拜夜半時分他忽然心心念念的愛人。
換誰來了都該說用煙花棒做開機儀式在圈內簡直聞所未聞,可偏偏林雲笙是一個會順着陸鈞行的意思亂來的人,於是他推了推陸鈞行:“你去關燈吧。”
陸鈞行先去客廳里關了大燈,然後才又走進房間把屋子裏僅剩的一點亮給按滅了。
兩秒后,火機的炎苗在漆黑里冒了出來。
林雲笙倏地開口:“寶貝,你知道剛剛房間暗下來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什麼?”陸鈞行看着跳動的炎苗靠近煙花棒。
林雲笙的半張臉在嘶嘶作響的燃燒里忽明忽暗,他驀地彎起眉眼:“我在想,要是我現在綁着腳鏈就好了。”
“這樣就可以確認你距離我的位置,感知你腿部交換的頻率,推斷出大概幾秒后你會回到我身邊。”
陸鈞行怔住了。
那一瞬間,時鐘被人工調速到十分之一,氧氣的燃點跌到二十五度,肺腑中爆裂出細小的火花。
而陸鈞行,只是獃獃地走到了林雲笙跟前。
他看着對方把煙花棒往自己眼前一伸,說許個願吧,然後就像個虔誠的信徒,兩手相扣,順從地閉上了雙眼。
就像陸鈞行之前說過的,要是當初林雲笙拒絕了他的告白,他會哭,但還是喜歡。
陸鈞行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不喜歡林雲笙的情況,哪怕他知道,自己在面對年長者的很多時候都在魯莽。
可陸鈞行覺得,能喜歡到林雲笙,已經是他年輕生命里最盛大而沉穩的紀念了。
有一段文字,是陸鈞行糾結了很久,最後卻沒敢寫進考試卷的刨白。
[書上說,愛不是持續不斷的。]
陸鈞行睜開眼,他點燃打火機,拿出新的一根煙花棒。
“林老師,你也許個願吧。”
[它是由積極共鳴構成的微小瞬間,存在於兩個人之間美好的迴音,有一瞬間一瞬間的轉眼即逝,也會有一瞬間一瞬間的火花四濺。]
陸鈞行沒忍住問:“許了什麼?”
林雲笙還閉着眼,嘴上一五一十地把心中所想告訴了陸鈞行:“我希望你導戲的時候不要焦慮、不要熬夜,要記得抽時間出來吻我……”
[我不是會沉溺於幻想的人,未來千變萬化,每天有三千陌路人化為愛侶,另外三千情人濃復轉薄,失散於亞熱帶潮濕的季風。]
林雲笙隔着火光,抬眼看向陸鈞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寶貝,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
[可我還是選擇暗暗祈禱自己能夠貪得無厭地、一遍又一遍地愛上那個人。]
陸鈞行面色一空,茫然地去看自己周遭被微光點亮的置景。
他相信這些成品只是那浮出海面的一角冰山,陸鈞行幾乎都能想像到今天十幾個小時,林雲笙是如何從零擺放起這些物件。
這麼多的付出怎麼只是能希望自己開心呢?
[林雲笙,我好想永遠愛你。]
花火燃燒殆盡。
陸鈞行想也沒想地抱緊了眼前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