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聞五十九下
第五十九章聞五十九下
中午的時候,雖然給安排了休息室,但聞喜並不累,趁着外面暖和,在外面走了兩圈,最後坐在椅子上看着消防隊的人們進進出出。
在隊裏雖然她只認識沈從越一個人,但這半天下來,還是很明顯地可以感受得到,消防隊的這些隊員們對她們都很有禮貌,整個過程下來受了不少照顧。
聞喜對他們印象很好,所以在隊員走過來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都會揚起溫和的笑意回應他們。
這會不知道沈從越去哪兒了,李澈和幾個隊友好不容易看着聞喜有落單的機會,感覺她不是那麼難相處,就叼個閑空湊上來和她聊聊天。
“哎,聞老師,你喝水嗎?”
有人遞過來一杯水,聞喜微笑着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不渴。”
看着他們身上穿着的訓練服,回想起那天她看見沈從越的第一面,不由得好奇出聲問了一句:“平時是沈隊……帶隊訓練你們嗎?”
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子,談起自家隊長,那一下子就來勁兒了,瞅着沈從越這會不在,平時被壓制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沈隊啊……每天操練我們那還少嗎?”
“剛分手那段,沈隊經常抽煙,眼裏都是紅血絲,整個人憔悴的不行,當時還是宋哥帶隊,出任務都不敢帶他,可沈隊非要堅持,出去執行任務也是經常衝到第一線,那段時間他身上經常有傷,我看着都疼,更別說沈隊了,可沈隊換藥的時候眼睛都不多眨一下,還說疼點好,身上疼總比心上疼好受一些。”
“說起來,沈隊對當時那個女孩是真的上心了,好像原本打算帶她去她特喜歡的那個歌手的演唱會來着,叫着兄弟好幾個,提前幾個小時后就蹲點上了,說要搶票。”
沒等李澈說話,旁邊的人就搶先一步說道:“那肯定啊,雖然沈隊不說,但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可是被他那個前女友傷狠了,聽說還是他的初戀。”
說完這些話后,他又立刻跟亡羊補牢似的,添了一句:“但是幸好,沈隊現在結婚了,這也好,總算也是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了。”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她放在兜里的手不自覺攥緊,唇角向下垂了垂。
聲音一句一句傳入她的耳中,聞喜用力呼吸了幾下。
這聞老師,看起來對他家隊長,好像是真有興趣啊。
剛剛那個說話的隊員見到聞喜這個樣子,神色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嘴快了,聽見聞喜問,眼裏露出點猶豫,看向旁邊的哥幾個,不確定要不要說。
見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聞喜又將目光落在了旁邊的幾個看天看地的人身上,最後還是回到了李澈身上。
李澈摸了摸下巴,在回憶當時的場景:“沈隊那天回來以後,整個眼睛都是紅的,兄弟幾個不明說,但誰看不出來啊,沈隊一個堂堂的大男人,就因為與一個好了兩個月的女孩分手,就哭了,還哭了那麼長時間。”
聞喜重重的吸了口氣,使勁兒閉了閉眼睛,試圖將眼眶裏湧上來的那股子淚意逼退下去,拿出手機,打開了五月天那段時間的演唱會。
“在哪兒?應該在他宿舍吧……”
繞了半天,總算點出了沈從越已經結婚這個問題,暗示的足夠明顯,李澈終於完成任務,長呼了一口氣。
是心臟猛地重重一動,然後好似被巨石擠壓,讓聞喜呼吸都變得細微艱難了起來,她用力擰了擰眉稍,試圖把呼吸放的輕緩一些,可心頭的那點痛網好似將她的整個心臟都已經籠罩其中,讓她無處可避。
全程哭的無聲無息。
等她做完手術,他要送給她一個出院禮物。
“他那幾年……是不是很難受啊……”
所以,他當時是在指這個嗎?
聞喜鼻息間頓時變得有些濕潤,她急促地呼吸了幾下,聲音帶着麻意,輕輕地出聲問了一句:“那他……搶到了嗎?”
可他不知道,聞喜的關注點完全不在上面,聽到他說的話,她垂下眸子,纖黑濃密的睫毛輕輕抖了抖,低喃了一聲。
他和她分手沒哭,在給她打最後一個電話的時候沒哭。
看到時間,她終還是忍不住,哽咽了一聲。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聽到他前面說的那些話以後,徹底崩斷。
見聞喜不喝,李澈也沒有再堅持,拿過來將瓶蓋擰開,仰頭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後,就開始說:“聞老師,就前年吧,那寒冬臘月的,天還黑的不見五指的時候,沈隊就把我們從被窩裏揪起來,帶着我們去外面晨跑,眼睫毛都給凍上了,跑了整整十公里,現在想起來也賊爽。”
五月天的歌中什麼都有,唯獨沒有糾纏。
卻在她離開了五個月以後的那場盛大的演唱會上,他獨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台下,抬頭看着她喜歡的歌手時紅着眼眶哭了。
聞喜眉心一跳,遲疑地看向剛剛說話的那個男生:“你剛剛說,沈隊受情傷才這樣做的?”
張了張嘴,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坐在椅子上的聞喜卻忽然站起了身,吸了吸鼻子,一雙眸子剛剛經過水洗,黑的純粹發亮,專註地看向李澈:“你們沈隊,現在在哪兒?”
說到沈從越的前女友,這幾個隊友情緒就有不小的高漲,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從言語中,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憤慨和不滿。
見到這樣,一圈人變得手足無措了起來,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這女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他知道她不喜歡糾纏,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再找過她,哪怕自己從未走出來過。
李澈反應過來,飛快朝旁邊人眨了眨眼。
“撲通──”
在這段感情中,他從來都是讓步的一方,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她在醫院快進行手術的時候,他來看她,一邊抱着她一邊在她耳邊輕聲笑着說。
周圍的隊員們等說完這些后,才突然看見聞喜情緒不怎麼對勁兒,再一看,她那雙漆黑的瞳仁早已沾上了水漬,嘴唇死死抿着,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那個演唱會記錄,紅着眼圈不出聲。
整整兩個小時,他一直在哭。
要他說,這聞老師應該是失戀了,畢竟沈隊有他自己的白月光那她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那當然搶到了,沈隊什麼人!不光搶到了,他還去聽了呢!”
“你還說呢,沒跑幾公里你就趴下了,沈隊那才是實打實的跑了十公里!果然受了情傷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李澈吸了一口氣,被聞喜那一雙黑圓透亮的眸子注視久了身上也怪不舒服的,最後沒岔兒了,才吞吞吐吐地說著:“也不是……前年倒也還好,這本來就是隊裏面的日常訓練,沈隊帶的嚴一些……就是再往前走兩三年的那段時間,沈隊那才真正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澈撓了撓頭,有些拿捏不住地說了一句。
聞喜低應了一聲,便打算去找他。
腦海中紛紛雜雜的念頭不斷閃過。
可她唯獨能確認一個,那就是。
現在,她只想見到他,立刻馬上。
可拐過彎,看着消防隊後院的宿舍,她愣了下,眼裏閃過幾分懊悔。
怎麼還沒問清楚就跑過來了啊……
沒想到一轉過身,就看見了手裏拿着紗布和葯的宋城,她一開始沒認出他來,這時候看見有人過來再好不過,她連忙走過去,問他知不知道沈從越的宿舍在哪裏。
找沈從越?
還是個漂亮小姑娘。
宋城停下腳步,上下認真打量了一下聞喜,只感覺到有點熟悉,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是誰,皺了皺眉,慢慢說:“你是誰,這宿舍不允許陌生人進去的。”
聞喜說了一聲抱歉,介紹了自己幾句:“你好,我是這次採風活動的帶隊人,我叫聞喜,找沈隊有些事情。”
原本聽到是採風活動的帶隊人,宋城的表情還沒有什麼變化,可聽到她的名字,神色一變,挑着眉稍看她:“你剛剛說,你叫什麼?”
她怔了怔:“聞喜。”
宋城終於知道這股子熟悉感從哪兒來了,咧嘴一笑,看向她:“你就是沈從越他老婆吧,我宋城啊,還記得我嗎?”
聞喜有些發愣地看着他,臉是陌生的,可聲音有些耳熟。
她眨了眨眼,很快就想起這個名字。
五年前在醫院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他。
她反應過來后,沖宋城友好地笑了一下:“我記得你,你當時還是沈從越的隊長。”
宋城看到聞喜那一雙瑩黑的眸子,略帶着嘆息的感慨了一句,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聞喜一眼:“這一眨眼,五年就過去了,還挺快,是不?”
聞喜接觸到他眼裏的笑意,微抿了下唇,沒有吭聲,搭在身側的手慢慢回扣住了她的衣袖。
但畢竟是她和沈從越之間的事,而且她現在還是沈從越的妻子,就算宋城有什麼意見,也沒有過多刁難她,給她指了指路之後,乾脆將手裏的紗布和葯一齊交給了她:“你去找他的話,幫我把這紗布和葯也送過去吧,他正好要用。”
聞喜看着手心裏的東西,怔忡了一下,恍恍惚惚地開口問了一句:“沈從越受傷了?”
宋城應了一聲:“上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石頭砸了一下後背,不過不是很嚴重,現在應該也養的差不多了……”
聞喜像是上了年代久未修理的磁帶,反應很是遲緩,後知後覺地慢慢點了點頭后,往前走了幾步,才忽覺喉嚨卻被什麼卡住一樣發不出聲音。
她作為他的妻子,居然連他什麼時候受傷都不知道。
隨後,她低下頭,扯起唇,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聞喜,你好像比起五年前,一點進步都沒有。
等按照宋城的話。她來到沈從越的門口,看着緊閉的房門,她閉了閉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剛才聽到的一切,眼皮輕顫了幾下,有些猶豫。
可她低着頭,睜開眼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心裏拿着的葯和紗布,炸了眨眼后,用力咬了下牙關了,沒有再猶豫,抬起手敲了敲門。
“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一聲沉淡的嗓音透過門縫傳了出來。
她抿了抿唇,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住的宿舍擺設很簡單,一支靠着窗戶的宿舍床,旁邊就是書桌和椅子,床架處掛着衣服。
以為進來的是宋城,他沒有多在意,背對着他坐在床邊,一邊解着襯衫的扣子一邊低頭,嗓音閑散道:“怎麼來這麼慢,不過正好,我把衣服脫了,你幫我上個葯。”
聞喜看到他脫衣服的舉動,原本上前的腳步倏地止住,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可在他徹底將襯衫脫下,她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現在外面陽光正好。
他正對着窗戶坐着,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個深藍色的軍裝褲,上半身則不着一寸,外面的光線透過玻璃進來,就好像撒了一層金粉落在他的上半身。
他的腰脊背弧線很好,背部寬闊厚實,隨着他的動作,脊背周圍的每一束肌肉不時顯露出來,溝壑分明,腰窩明顯。
可當她的目光接觸到他後背的傷口時,心裏頓時一澀,再沒有過多欣賞他身材的興趣,繃著僵直的身子,抿着唇,便向他慢慢走了過去。
沈從越背上的傷口癒合的還算挺好,但她僅僅是光看着,就覺得很疼,更別提當時親身遭受的他。
莫名的,她又想起方才那位消防員同志說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疼點好。
身上疼總比心上疼好受一些。
心上的鈍疼越來越重,她咬住唇,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去碰他背處的傷口。
而沈從越原本打算換好葯就出去找聞喜,可在床邊等了半天,見宋城進來之後遲遲沒過來給他換藥,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稍,就在這時,背上傳來一陣癢意,他神色一頓,轉過了身,掀起眼來,竟直接對上了聞喜那一雙漆黑水光的眸子。
他眉心沒松,夾雜着幾分冷色,抬眸看她:“你怎麼來了?”
她剛剛肯定看見他背上的傷口了。
這個宋城,真是服了。
沈從越越想,眉眼處就越沉。
而落在聞喜眼裏,她以為他因為她不請自來而生了氣,手抖了抖,有些無措地收了回來,背在了後面,連忙說道:“對不起,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先出去……”
看出她的手足無措,沈從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差,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她:“你要是走了,誰來給我換藥?”
聞喜抿了下唇,目光重新落回到他的背上,語氣有些發悶:“為什麼瞞着我,沒有告訴我你受傷了。”
她咬了咬唇,一邊捏起棉花沾着藥水往他背上抹一邊扁着嘴說:“你知不知道,我那幾天真的很擔心你,可又怕打擾到你工作,只能忍着,沈從越,你真的覺得這樣就是為我好嗎?”
越說越氣憤,到了最後,她連帶着給他上藥使的手勁兒都大了一些。
沈從越也不在乎,就跟感覺不到疼一樣,一聲不吭地聽着她說的這些話。
在給他包紗布的時候,她身上穿着大衣不怎麼方便。
不過宿舍裏面倒也暖和,她便脫了外面的呢子大衣,裏面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毛衣,這樣一來,她給他包紗布的時候,就輕便了很多。
等繞着胳膊徹底包完,給他剪斷紗布之後,她長吁了一口氣,正打算起身,拿着剪刀的手卻忽然被他攥住。
她一愣,抬起頭來正對着看他。
就見他微低下頭,唇角扯了扯,直直地注視着她。
“你也清楚,瞞着對方不是一件好事。”
聞喜清亮的眸子眨了一下后,很快就意識到了他在指什麼,一動不動地對上他的眼。
她比誰都清楚。
他是在說五年前,她瞞着他做的那一切。
下意識的,她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嘴唇動了動,飽含着歉意地緩緩說了一聲:“對不起。”
說完這三個字,她似是終於忍不住,重重地吸了吸鼻子,雖然使勁兒垂下了頭,可那雙杏眼還是慢慢蓄起了淚水。
她哽咽着,不顧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的視野,只想着現在趕緊把心裏頭想着全說出去,嗓音很軟,帶着哽音:“可是沈從越,就算時光倒流,我也清楚我還是會那麼做。”
她嗚咽着,終於鼓起點勇氣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眼裏閃爍着晶瑩的淚光:“我無法接受,那樣狼狽的自己就那樣不管不顧地留在你的身邊。”
“沈從越,我做不到。”
他沉默着,漆黑的眸子很靜地注視着她,最後在她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后,他才低低嘆息了一句。
“我知道。”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他攥着她的手腕,將她往他懷裏拉了拉,手稍稍上移,勾住了她的細腰,坐在了他腿上,然後抬起指腹將她眼角流出來的淚,都極為耐心地一滴滴抹去,嗓音緩和下來。
“哭什麼,我又沒凶你。”
聞喜想把頭垂下,為自己剛才一時沒控制好的情緒感到了幾分羞悔。
“我心裏難受。”
她慢慢眨了眨眼,耷拉着眉目,頹廢低落地看向他:“為你,更為我們。”
沈從越看到她溫順的眉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嗓音放緩,含着幾分笑意:“那這樣看來,接下來的這些年,我更得好好愛你了。”
他將她摟的更緊了些,黑眸緊緊鎖住她:“你還會走嗎?”
被窩在他懷裏的聞喜仰起頭,看着他稜角分明的下頷,然後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腦袋,讓他低頭對上她的眼。
“我不會走。”
她眉眼一彎,輕輕地說道:“沈從越,我是你的妻子,我要和你過一輩子。”
他掀了掀唇,一雙清澈的黑瞳毫無阻礙地直視着她,彎了彎唇:“這就足夠了。”
過去那五年,換來這一句,就已經足夠了。
他盯着她的眉眼,還是繳械投降地無奈笑了聲。
反正,他這輩子,無論如何,就是栽她身上了。
但聞喜看着他的面容,猶豫了下,沒有直接肯定他的話,而是遲疑地接着他的話頭,說了聲:“不夠。”
沈從越挑了一下眉稍,沒有說話。
她咬了下唇,身子稍稍抬起來些,將柔軟的唇瓣印在了他的薄唇上,然後腦中回想着他一貫親她的方式,細細碎碎地嘬吻着她。
而他難得見她主動一回,將上半身挺直了些,閑散地單手摟住她的腰,讓她在他的大腿上坐的更穩實些,然後配合著她的動作,低頭接受着她的吻。
堪堪分離一些后,他散了散眉眼,手撐住她的後腦,噙了點笑意,漫不經心地掀眼,掠過她的唇瓣,上面的口紅已經被親沒了,笑意更濃了一些。
“一個吻就夠了?那這樣的話,我能不能再貪心一點,聞老師?”
他改為雙手摟着她,低下的頭靠的她很近,高挺的鼻樑很輕地左右蹭了蹭她秀氣的鼻尖兒,說話的同時,眼裏的笑意很是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