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聞二十四下
第二十四章聞二十四下
“她們說我……說我自作自受……可我明明那天只是想送送我的老師啊……”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低喊了出來,話語中滿是崩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話語都斷斷續續了起來,她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顫唞着唇瓣,如乾枯的玫瑰,輕輕抖落着她花瓣上最後的活氣,瘦弱如桿的身子都開始輕輕顫唞起來,整個人渾身瀰漫出一種絕望的悲傷感。
聞安然看到聞喜這個樣子,心疼地快要死掉了,她重重抽泣了幾聲,將身子伏得低低的,把手穿過她瘦削的肩背,去撈她的上半身,然後緊緊抱住了她,頭靠在聞喜的頸肩窩處,哽咽着不斷說:“聞喜沒做錯,錯的是他們,一直都是他們,聞喜不喜歡他們,那就再不接觸他們,好不好?”
聞喜絕望而又頹廢地抿了抿唇,落下的聲音沙啞而又篤決:“我再也不想見任何人。”
朋友,同學什麼的,她聞喜再也不需要。
說她膽小鬼也沒關係。
她就是不想再接觸任何除了聞女士之外的人。
誰也不想,誰也不要。
來靠近她。
或許,聞喜選擇了第二種。
“聽聞喜說,她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聞安然有時候會止不住想,一直下去的話,她會不會真的就這樣會慢慢好起來。
光想到當時剛做完手術的聞喜,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發疼,就好像一潭死水的心海,在那刻兀然被劈下一道道閃電,將他的心折騰的翻天覆地。
聞女士說了這麼多,最關鍵的一句終於在最後粉墨登場。
他或許對她來說是一場及時雨,將即將暴烈曬死的她不計後果地拉了起來。
若前幾個月的聞喜情緒還會有宣洩出來的時候,他現在遇見的聞喜,相比較來言的確內斂了太多,看上去好像總是對一切看上去都不是那麼上心,面對外人,漠視和冷淡充斥在她的語氣和行為中。
沈從越雖然沒有見過幾個月前的聞喜,可不難從聞女士的話里行間聽出,當時的聞喜狀態有多不好。
“我想讓聞喜接受這次手術,沈從越,阿姨需要你的幫助。”
因為對於現在的沈從越,這個要求無非是有些過分離譜的。
聽完這一切,沈從越的眼裏一片純黑,他俊雋的面容一片暗色,微抿着唇沉默地望着前方,可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目光並未聚焦在那裏,漆黑的瞳孔發散開來。
而聽聞女士後來的話,自那次之後,她對聞喜就更上心了一些,怕自己照顧不好便又請了一個阿姨看護她,但怕聞喜不喜陌生人,她便儘可能一有空閑就往醫院跑,陪在身邊,和她多說說話,想帶着她走出來。
沈從越看着說起這些時聞安然的神色,臉上泛着溫柔和善的笑容,眼裏滿含着對聞喜的關心和愛意,還有壓在眼底難抑的悲傷,他將原本想說的話慢慢咽了下去。
他在醫院已經有了還在生病住院的母親,心上的重擔本就不輕,他沒有責任再去承擔一個與他不過認識半月的人的情誼風險。
聞女士唇邊掛着笑,語氣平緩:“不過我聞了好幾次,都沒聞到你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味道,我想,這應該是你和聞喜之間特殊的緣分吧。”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幸好他遇見了她。
可他的心房又隨之重重的搏動了一下。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包括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她完全不在意別人會對她的看法怎麼樣。
可不管最後結果究竟如何,無論有多麼難,她都會陪着聞喜一直一直走下去。
這樣可能真的有效,聞喜漸漸地沒有那麼情緒失控了,在見着聞女士的時候,她清秀的面容一點點破了冰封,變得舒展柔軟起來,在和聞女士相處的時候,聞喜的心情都是最好的,她總是喜歡笑意盈盈地和聞女士聊天。
所以她才會在知道你住在隔壁病房后,那幾天便時不時想出去,轉着輪椅到處亂晃,也不敢去敲旁邊的房門,因為害怕打擾到你的母親,所以大部分時間她都只好在走廊里安靜地待着。
若是時機好了,她會“碰巧”遇見從病房裏出來或者從外面回來的你,然後再嗅着你身上的味道,將壓抑死沉的心情一點點轉換成晴天,仰起笑臉,聲音軟軟地和你打聲招呼,說一聲:“好巧啊。”
這些聞女士沒有挑明了和沈從越說。
兩個孩子的感情相處,總歸讓她們自己水到渠成的去發展,無論最後結果是否好壞,至少沒有費了對方的心意,不會讓彼此後悔。
可現在,作為一個母親,她只想讓聞喜好起來,對於她剛才對沈從越提出的那個請求,她也並沒有讓他現在就給出答案,只是淡淡笑了笑,對着他的眼,語氣緩慢認真地說道:“如果你你不想,我也絕對不會強求,不過,還是很感謝你。”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春風在她的臉上盪開:“謝謝你願意,作為聞喜的朋友。”
她不知道沈從越對聞喜的照顧只是出自於同情,還是已經摻雜了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或許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對於獨自將自己圍困於孤牆之下的聞喜,這已經相當於給她送來了源源不斷的糧食,讓她食之甘飴。
所以聞女士願意試一試。
和聞安然聊完之後,他在回他媽病房的時候,經過聞喜的房間,她應該是在嘗試獨立的康復訓練,拿着盲杖往前探索着,碰到障礙物后她以為已經完全躲開,可腳剛一抬起,卻又差點被重新絆倒,她連忙拿盲杖撐住自己搖晃的身子,旁邊的看護阿姨見勢想要扶她,聞喜倔強着嘴說了一聲不用她自己來。
過會兒,她似是被氣的不輕,白凈的臉上皺成一團,將手中的盲杖用力扔在了地上,手撐着旁邊的桌子輕輕喘着氣,眉毛擰成苦瓜模樣。
半晌,她咬着牙,還是彎下腰,去撿方才她丟出去的盲杖,準備重新再來。
他靠在對面的牆上,高挺的身子直直倚在上面,只垂眼安靜地看着裏面的她,一聲也未吭。
看護阿姨注意到門未關,走過來準備關門時,忽然看到了站在對面的沈從越,俊朗立體的面容神色平淡無色。
她見狀就要出聲打招呼時,沈從越這才慢慢搖了搖頭,然後再抬眼看了她身後,明顯已經有了累意,額上已經有密汗滲出,臉也有些微微發紅的聞喜,還在執着不停的地去聯繫着,他轉身回了他媽的病房。
晚上,他罕見地坐在他媽的病床前,拿出手機低頭不知在翻找着什麼。
沈媽:“你在看什麼?”
沈從越連頭都沒低起來:“我在找歌。”
“哎正好,你幫我找一首,不知道歌名,就知道幾句歌詞。
聽到歌,沈媽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她遇見聞喜時,聞喜口中哼的那幾句很好聽的歌詞,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歌詞幸好還記得幾句。
她也不確定是不是那幾個字,就簡簡單單地哼了幾個字,沈從越垂眼,將那幾個字一一打在那上面后,搜索欄下面很快就出現了很多。
而最上面的,則就是五月天的《倔強》。
幾乎是下意識的,沈從越就覺得,他媽知道這首歌,是通過聞喜得來的。
點開播放鍵,熟悉的歌詞一唱出,沈媽眉毛高挑地應了聲;“哎,就是這個!”
難得見他媽能對一首歌提起點興趣,沈從越乾脆將聲音往高調了些。
然後母子倆面對面着一個手機,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這節奏感很強的歌曲兒。
沈從越將瘦挺的身子抵靠在椅背上,長腿屈起來,腳勾在了椅子最下面的欄上,頭稍稍懸垂下來,垂眼看着手機上播放的圈不停地轉,直到看到歌曲播放的進度條將近末尾時,無言了幾秒后,他掀起眼瞥向眼前罕見聽着入神的沈媽,眉骨動了下。
而聽完之後,沈媽很是中肯地點了點頭:“唱的很好聽,很勵志。”
沈從越覺得她話未說完,心裏這個念頭剛冒出,面前的沈媽就嘆了一聲:“可能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吧,還是覺得那小姑娘唱的好聽。”
“誰?”
“就那個小姑娘。”
“哪個小姑娘?”
“……沈從越,你就想跟我杠是吧?”
她媽挑起語調,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
沈從越沒有直說,只掀着唇,笑意漸顯在其中:“你還沒有說,那個小姑娘是誰?”
沈媽被他這拐彎抹角的語調弄的煩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繼續說道:“就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叫聞喜是吧,聞喜?”
他這才將眼裏的笑意徹底展露出來:“對,她叫聞喜。”
說完這句話,他微頓了下:“而且,她也不是十幾歲。”
“她今年大學剛畢業。”
沈媽有些意外地挑起眉頭,看他:“那不就比你小一歲嗎?看着還真挺小。”
之前同樣被矇騙糊塗的沈從越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是挺小。”
看着小,心眼兒倒挺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