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點進信息攔,寧秋硯把自己發的所有信息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全是單方面的,猶如石沉大海沒有迴音。
原來……不是看不到。
是懲罰嗎?
還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時,他的表達詞不達意,連關珩也誤以為他們已經分手?
寧秋硯直接撥打了關珩的電話。
一聲又一聲的提示音過去,關珩沒有接聽。
抖着手把手機扔在床上,長久以來的自我掙扎和拚命前進好像都成了笑話。
明明醒着,卻有意隱瞞,寧秋硯氣悶,他不相信關珩不知道他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恍然間不知道身在何處,又都是在做些什麼。
看來大家都知道關珩早已結束休眠期,竟沒有一個人告知他,寧秋硯一時間心緒起伏,胸膛堵得呼吸都變急促。
手機從手中滑落。
那邊接得很快:“怎麼?”
“想去嗎?”陸千闕忽然說,“我帶你去找他。”
卻聽陸千闕道:“先生在北極圈附近,那裏有時沒有信號,如果你打不通電話,絕對不是因為他不想接。”
陸千闕沒有馬上回答。
寧秋硯問:“先生在哪裏?”
房間裏很黑,寧秋硯忘記開燈。
這是分手的意思嗎?
慍怒焦急沖昏寧秋硯的頭腦,他撿起手機再次打了過去,這一次的等待時間似乎比上次更漫長,但依然沒有人接聽。
Lu23121873:[嗨,在做什麼?]
郵件來自陸千闕。
他等不及回複信息,打給了陸千闕。
過了兩秒才說:“你是不是發現了。”
黑暗中手機屏幕悄悄亮起,一個熟悉的用戶名出現在屏幕上。
數個疑問衝擊他的理智。
他找不到關珩了。
他們就這樣了?
寧秋硯沒有聽明白,但心裏緊繃的弦稍微鬆了一松。
看到他的信息,寧秋硯驚覺自己這一年太忙,和陸千闕也極少聯繫,上一次打電話還是在半年前,陸千闕說自己順路經過溯京,想要來看看他。
寧秋硯那時忙着幫學長盯一個公益動畫短片的項目,沒什麼報酬,但是是個很珍貴的實踐機會,於是便婉拒了陸千闕,說自己沒有時間,後來便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現在回憶起來,即使自己太忙,陸千闕會疏於聯繫也是不太正常的。
幾個小時后,陸千闕從洛川趕到溯京。
上次見面也是在夏天,但這一次是白天,氣溫比上次還高。陸千闕身穿黑色斗篷,手裏拿着面具,即使已經坐進了車裏,還是把墨鏡戴得嚴嚴實實。
“真是討厭的季節。”陸千闕抱怨,“世界上為什麼要有夏天。”
每一個季節都很喜歡的寧秋硯:“……”
汽車全車定製特殊塗層,把紫外線擋得嚴嚴實實。
寧秋硯只是上車時把門開了一瞬,此時就能清楚地看見陸千闕暴露在的皮膚正逐漸由硬質石化變回柔軟。
血族是冷血生物,畏光,怕熱,夏天的確讓他們不太舒服。
這大概也是關珩選擇居住在渡島的原因。
寧秋硯有很多問題要問陸千闕,不知道從哪裏問起,等着陸千闕從頭交待。
這次臨時出行非常倉促,證件手續等都來不及辦理,等上了說有就有的私人飛機,進入了特別開啟的航線,寧秋硯才第一次認識到平凡世界中普通人類難以窺見的神秘影響力。
他們準備先飛挪威,那是關珩上一次和陸千闕聯繫的地點。
先從那裏找起,如果沒有找到,就繼續往芬蘭、格陵蘭走,最遠可能會繞一圈去西伯利亞。
坐在遮得嚴嚴實實的舷窗旁,寧秋硯問過道另一邊陸千闕:“先生為什麼去北極圈?”
座位寬敞,過道很寬闊。
陸千闕終於摘下了墨鏡:“在北極圈一直都流傳着個傳說……說是有一處秘境,位於千丈高山之上,萬古玄冰之下,世界上最初的吸血鬼就是從那裏來的,那裏是一切的起源。”
寧秋硯:“……”
陸千闕見狀不僅莞爾:“別這表情,其實很早之前先生和我就覺得這個傳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你想,地球上很多病毒在人類還沒出現之前就存在了,說不定那些冰層之下就有這樣一種能讓人不老不死、吸血為生的病毒。也許有人曾經去了那裏,幸運地在惡劣的環境下存活,卻無意中將這種病毒帶了出來,這極有可能是有科學依據的。”
寧秋硯暫時對這理論沒有興趣。
提起北極圈,寧秋硯總是會想到那個灰袍人:“先生是要去找那個灰袍人?“
陸千闕說:“不,這次和灰袍人沒有關係。”
言歸正傳,陸千闕繼續道:“總之傳說雖然是傳說,但是除了灰袍人,現在在北極圈附近的確隱匿着一些年長的吸血鬼。他們不是來自灰袍人那麼久遠的時代,相對沒有那麼強大,也保持着比較單純友善的生活。他們算是素食者,除了獵食動物后的進食方式,其實和普通的人類部落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由於勢力不足,自身的力量又總是被覬覦,所以他們像灰袍人一樣,通常都隱匿蹤跡,幾乎很難被找到。”
寧秋硯點點頭,等着陸千闕往下說。
陸千闕:“德山和約書亞遊歷世界,又常住北極圈,多少聽說過一些有關於他們的故事。先生曾聽說他們說,那支部落中有一名擁有特殊力量的吸血鬼,他掌握着有一種很古老殘酷的、能剋制吸食人血慾望的方法,經過反覆訓練實施,讓部落能一直維持現有的生活。”
部分血族天生有特殊的力量。
像關珩,就能在吸食時品嘗人類情感,與被吸食者產生共情。
那關珩是去找這名特殊的血族嗎?
陸千闕很快回答,“是”。
寧秋硯問:“找他做什麼?”
陸千闕靠在寬厚的椅背上,看着寧秋硯的眼神很複雜:“先生平常不吸食人血,又本來就有恐怖的自控力,只有一個人、一種情況能讓他失控。他千辛萬苦是為了什麼,你猜不到嗎?”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寧秋硯才終於明白過來,雙眸圓睜,表情極為震驚。
緊接着,心跳也急劇失衡。
“這就不得不提起秦惟之了。”
說到這裏陸千闕頓了頓,不用他多說,寧秋硯也絕對不會忘了這個人。
“秦惟之花了千百年的時間在北極圈尋找灰袍人,我在上次的收尾行動中發現,原來他並不全然是一無所獲的。他去過許多的地方,無意中摸到了那個部落的行動軌跡,雖然他對他們不感興趣,但是對我們來說卻能派得上用場。”
寧秋硯還坐在原處,耳膜深處除了心跳聲,只隱約剩下引擎的轟鳴:“我以為……為什麼?”
他以為,這件事情再也不會有轉圜的餘地,並且早已接受了結果。
關珩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大概怕你永遠也不會喚醒他吧。”
陸千闕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寧秋硯臉色漲紅。
“這次是先生自己提前醒來的,去年暑假的整整兩個月他都在等你,你心真硬,竟然真的看都不去看一眼。”陸千闕道,“先生等到十二月才走,他先到了朗伊爾和德山會和,那裏的極夜有助於他們確認部落路線。一路找過去,現在都快走到一半了。”
關珩強橫,也隱忍。
之所以默默地等待,是不確定自己的想法能否實現,也是為了寧秋硯能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
寧秋硯了解他。
“小狗狗。”陸千闕重新戴上墨鏡,“如果能成功的話你將會是第一個被毒素羈絆者轉化的黃金血,沒人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你期不期待?”
*
血族社會脈絡寬廣。
他們一落地機場,就有專人來幫助他們整備。
準備了人類的必需品,又送來了輪轂碩大、專門適用於嚴酷環境的車。正值極晝的尾巴,陸千闕在這裏猶如一條死魚,拿到駕照的寧秋硯負責開車。
在這裏的路線坐標,他們沒有找到關珩。
於是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走。
地理環境不同,這個時間北極圈就即將進入冬季,越往人少的地方走越覺得冷,寧秋硯不得不提前穿上了冬衣。
行駛在冰天雪地中,寧秋不僅沒有衝下懸崖沒有撞樹,還冷靜地避過好幾次險境,他在想關珩看到的話會不會很欣慰。
即使準備了通訊設備,信號還是時有時無。
陸千闕只能扒着地圖上做的標記尋找,來到冰川后他們無法再開車,陸千闕就搭了帳篷讓寧秋硯紮營,自己獨自出發。
在這裏,寧秋硯第一次看見了極光。
熒綠色的光掠過天穹,倒映在冰山雪景,美得令人窒息。
關珩現在有看見這極光嗎?
他希望有。
這場追尋像是一次特別的旅行。
讓他跟着關珩孤獨的腳步看見了更加美麗的世界。
一周后他們來到新目的地,換了車。
極夜來臨陸千闕彷彿活了過來,寧秋硯得以休息。有一次陸千闕打通了關珩的電話,電流聲嘈雜,陸千闕只來得及說了幾句話,就再次中斷。
人類還是太脆弱了,這裏不比渡島的冬天冷,寧秋硯還是患上了感冒。
不幸的是,他們的車也在當天下午忽然拋錨,
於是陸千闕只能放棄前進,帶寧秋硯留在了附近的小城鎮,打算在這裏整頓之後重新上路。
寧秋硯有點低燒,躺在小旅館的床上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模糊地看見門口進來了一個人,不是陸千闕。
一隻修長而冰涼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發燙的額頭。
這個人屬於黑夜。
悄無聲息地,披着一身風雪。
“寧秋硯。”
寧秋硯眼眶通紅,他抬眼,對上了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幽黑鳳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