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即皇帝位(4)

第120章 即皇帝位(4)

第120章即皇帝位(4)

皇帝溫和的反駁,“有子的太妃出宮了,無子的太妃們還留在宮中奉養,安享天年。若說祖宗之制不宜改,這些無子的太妃們早該殉了成化皇帝。李卿博學,自然知道祖宗制度原是有妃嬪殉葬的,到了英宗皇帝,方才廢除。英宗皇帝能改,為何朕不能改?”

李首輔肅容道:“太妃留在宮中,藩王便多有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微笑,“一個人眼中若無君父,還會有誰?敢藐視君王,親娘還會放在眼裏么?諸王之中,生母已去世的也為數不少,這些人難道便全無顧忌?”

皇帝雖是微笑,眼神咄咄逼人,凌厲銳利。李首輔被他的氣勢震攝,也無法回答他一連串的質問,伏地請罪,“臣,惶恐。”皇帝聲音冷淡,“卿為閣臣之首,宜奮發努力,報君報國。”

李首輔只有唯唯答應。

從這往後,李首輔再到乾清宮單獨晉見皇帝,都是跪着回話了。李首輔的地位一落千丈,心懷不滿,上了辭呈。

皇帝不許,溫言挽留,“卿正值盛年,安可言退。”

皇帝神情誠摯,李首輔大為欣慰,繼續回到內閣辦公。

有子的太妃們出宮之後,祁皇后整頓宮務,放大量宮女、女官回家和親人團聚,唯王太後宮中、昭穆皇後宮中,無所裁撤。

這一番作為之後,宮中人員減少許多,費用節省,戶部大感輕鬆,極為稱頌。得以回鄉的宮女、女官更是心懷感激,一時之間,中外稱賢。

“祁青雀將軍出手不凡啊。”坤寧宮裏,皇后極為自得的吹噓。

皇帝很殷勤的拍馬屁,“那是,妞妞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一番清理,看着不順眼的人攆走了,留下的都是心腹,嗯,後宮清爽多了。

皇后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本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祁青雀將軍,如今只能管些宮女、嬤嬤之類,未免大材小用。”

皇帝伸手攬住她的腰肢,魅惑低笑,“你管着皇帝呢!好妹妹,指揮皇帝,不比指揮千軍萬馬有趣么。”

皇后嫌棄的撅起嘴,“指揮千軍萬馬,我能打一場大仗。指揮你,我能做什麼呀。”皇帝眼角眉梢都是笑,春意蕩漾,“好妹妹,指揮我,咱們可以打架呀。”

“打架?也行。”皇后大眼睛轉了轉,怦然心動。

這是件正經事呢。

皇帝、皇后對昭穆皇后和其家人的優待,有目共睹。弘治皇帝很得人心,朝臣中滿心敬愛他的,大有人在,新皇帝、祁皇后待昭穆皇后優渥,朝臣們看在眼裏,暗暗點頭。

昭穆皇后的兩個弟弟在勉勉強強安靜了一陣子之後,開始蠢蠢欲動,“依我看,他怕咱們。”張延不屑的說道:“他這位子是咱姐夫傳給他的,他敢不厚待咱家?”

張鶴也有些動心,“我看着也像。他清理皇莊,沒敢查姐姐的。清理勛戚莊田,沒敢動咱們一根毫毛。他呀,根本就是心虛!”

這兄弟倆行兇做惡、肆意妄為已經十幾年,習慣了。一旦要他們改,真比要命還難受。到了這會兒,再也忍不住。

張延和張鶴大搖大擺的帶着家丁出門,在街市上橫衝直撞了一回,調戲了幾位美女,命家丁抓住幾個過路人拳打腳踢,心情大好。

做惡真好啊,真舒暢!兩人眉飛色舞。

他倆故態復蒙,重又開始強佔民田、強搶民女、虐殺僧奴、在京郊開店鋪強行買賣等,無惡不作。從前,地方官敢怒不敢言,遇到張氏兄弟的事都是繞着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會兒卻不是了,張氏兄弟在宛平強佔鄉民田地,鄉民到衙門告狀,宛平縣令杜峻接了狀子,親至張家詢問案情。

張氏兄弟不幹了。張延直問到杜峻的臉上,“你會不會當官?會不會當官?”張鶴囂張的唾了杜峻一口,“呸!我是堂堂壽寧侯!我是侯爺,你懂不懂?”

要是弘治皇帝還活着,他們準會叫囂,“我是皇上的小舅子,你敢惹我?!”而弘治皇帝呢,這位明君一定會縱容他們,哪位官員敢和張氏兄弟較真,不是被貶,就是被罰。

杜峻慢吞吞擦乾臉上的唾沫,回去把詳情細細寫了,逐級上報。壽寧侯啊,好大的官,快嚇死我了!我管不了,往上報吧。要是上峰也管不了,壽寧侯,你繼續囂張跋扈,魚肉鄉里。

一級一級的,誰也不敢管,最後到了內閣,到了皇帝面前。

除了強佔民田這件事,另外還有強行攔劫過往客商、強行買賣,強搶民女,虐殺童兒等事,都有苦主上告。

皇帝很痛快,“本朝律法,皇后小工以上親,犯罪當議。公侯伯犯罪,當議。張氏兄弟一為侯,一為伯,同為昭穆皇后親弟,犯罪當議。諸卿請各抒己見。”

弘治皇帝對張皇后好到無以復加,對張皇后的兩個弟弟也格外優待。張鶴是壽寧侯,張延是建昌伯,文官們苦熬大半輩子也得不到的爵位,武將們血染征袍也未必能掙到的爵位,他家就因為出了位夢月而生、富貴無比的張皇后,輕而易舉的弄了兩個。

還不能說是兩個,他們已去世的父親還是位國公呢,更為尊榮。他們的同族兄弟、表兄弟,任指揮使、指揮同知的等官職的,不可勝數。

皇帝這話說的滴水不露,一點兒毛病也挑不出來,官員們自然遵命,開始“議”。只有一小半人比較激憤的主張嚴懲,“身為皇親、侯伯,肆意妄為,不顧忌身份,為皇家增羞,此風不可長!”還有不少人沉默不語。

卓次輔委婉為張氏兄弟開脫,“下人囂張罷了,他們未必知情。為今之計,退回田地、貨物,安撫苦主,對壽寧侯、建昌伯善加勸慰,令其約束下人,不得再犯。”

大多數人都同意卓次輔。他們其實是很反感張氏兄弟這種行為的,因為勛貴、外戚們常這麼無法無天的胡作非為,給地方官的治理帶來極大困擾。可是,張氏兄弟是昭穆皇后的親弟弟,他們不忍加責。弘治皇帝英年早逝,兒女全部先他夭折,唯一留下的就是昭穆皇后。對昭穆皇后的家人,不是應該寬容對待么。

卓次輔言辭懇切,極力為張氏兄弟辯解,主張不加罪,只提醒。皇帝環顧群臣,漫聲道:“准。”

你們說不追究,成啊,那就不追究。

張氏兄弟強佔的,不是你家的田;強搶的,不是你家的女兒;虐殺的,不是你的孩子;強行買賣的,不是你家的貨物。你們當然可以一臉誠懇的說,“不必加罪、委婉提醒即可”。

站着說話不腰疼。

張氏兄弟雖然面上很囂張,其實心裏也是有些擔心的。畢竟他們的皇帝姐夫已經不在了,如今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跟他們半分也不熟,根本沒交情。

昭穆皇后在後宮之中,也是懸着心的。她是長姐,打小照顧、遷就兩個弟弟,對兩個弟弟十分關愛。知道弟弟闖了禍,鬧到皇帝面前,昭穆皇后心裏很是沒底,不知皇帝會不會趁機把張家給收拾了。

“阿延,阿鶴,你們鬧什麼事。”昭穆皇后抱怨,“此一時彼一時,你們姐夫已經不在了,還敢胡鬧?萬一遼王較起真來,你們豈不吃虧?”

“我已經沒有丈夫,沒有兒女,孤零零留在這後宮之中,好不凄涼冷淡。我不能再失去你們,阿延,阿鶴,你們千萬不能出事,要爭氣啊。”

輕描淡寫的延議結果出來,不只張延、張鶴仰天狂笑,昭穆皇后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心中得意,“雖然我只是皇嫂,遼王也不敢怠慢於我。他不敢怎樣,有我在後宮鎮着,他便不敢為難我的家人。”

張延、張鶴更加放肆狂妄。

張延好色,各種各樣的美女搜羅了不少,妖艷的、風騷的、清純的、溫柔的,全都膩了。有一天他在街上偶然看見位三十多歲、大餅臉的婦人,不知怎麼的就看對眼了,涎着臉上前求歡。那婦人見他細皮嫩肉的,穿戴又華貴,笑道:“你送上門了,我便嘗嘗鮮。”張延一聽這話,更為傾倒。

兩人成其好事後,張延覺得別有一番風味,當即解下腰間玉佩相贈,又定下明日之約。婦人也甚是得趣,笑吟吟收下玉佩,欣然允諾,“你若不懼,便來。”張延對着這一張醜臉,抓耳撓腮,“我必來,必來!”

次日又來,歡好之後,婦人忽問道:“看你衣裳光鮮,是貴人吧?你聽說過益王沒有?”張延得意道:“我自然是貴人!益王,聽說過的,他藩地在撫州,素日裏還知道孝敬我。”婦人咧開大嘴笑了笑,“聽說益王有兩位小殿下,極是聰穎出眾呢,又有福相。”張延嗤之以鼻,“有什麼福相?不過是一個藩王,一個郡王罷了。”還不如我呢,我能在京城享福,他們只能到藩地去!

婦人臉色神秘起來,“什麼福相?做皇帝,算不算福相?”張延笑罵,“這話可不敢亂說!你從哪兒聽到的胡話,啊?”婦人不經意道:“到廟裏燒香,有旁邊兩位香客說的,有鼻子有眼,我都信了呢。那兩位香客說,若是益王的兒子真即了位,張家可就更神氣了。哎,你知道張家不?張家和益王有何干係?”

張延忽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匆匆跟婦人告了別,走了。益王的兒子有福相,那過繼一個給皇帝姐夫唄,往後姐姐又成皇太后了,張家更威風!張延風風火火的回到家,扯着張鶴商量這件頭等大事。

張鶴狐疑,“真的假的?益王兒子真有帝王之相?”要是真的,那趕緊聯絡益王去,一天也別耽擱!

他倆在家裏商量着,婦人則是滿臉陪笑的對着位素衣素服的女子,“照您說的,一個字不差,全告訴他了!”那女子聽了微笑,“甚好!”掏出錠銀子,拋了給她。

婦人拿起銀子咬了咬,知是真的,樂的不知如何是好。說了番話而已,就得了錠銀子,天下竟有這等美事。

素衣女子面目平平板板的,並不美麗,可是面目間卻有股子堅毅之色,令人不敢小視。她又交待了婦人幾句話,婦人連連點頭,“放心,錯不了!”素衣女子方轉身走了。

張延,張鶴,我哥哥不能白白死去,我哥哥的血不能白流!你們這兩個惡棍,遲早有一天會被關進監獄,在菜市口斬首示眾。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在菜市口等着,看着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刀,看你們的鬼哭狼嚎。

你們不知道死路在哪,我給你們指清楚。尋常罪名奈何不了你們,謀逆呢?事涉謀逆,我看誰能保得住你們。

素衣女子備了香燭果品,到了郊外一所荒涼的孤墳前祭拜,“哥哥,你的仇,快要報了。”她哀哀哭泣着,眼淚不停滑落臉頰。晶瑩的淚水中,她那並不美麗、也不復年輕的面容,露出聖潔的光輝。

素衣女子逗留良久,直到夕陽西下,方依依不捨的離開。

殘陽照在簡陋的墓碑上,“何鼎之位”四個樸實無華的字,莊嚴,而又沉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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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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