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長子出生(4)

第101章 長子出生(4)

第101章長子出生(4)

到了這天,太皇太後起了個絕早,精心梳洗打扮過,草草用過早膳,換上燕居常服端坐在正殿,眼巴巴的等着。曾孫子啊,我頭一個曾孫子,快讓曾祖母看看!

喬嬤嬤等人看在眼裏,大為嘆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多麼盼望曾孫子啊,也是,到了這個歲數,不就是活兒孫的么?不盼曾孫子,可讓她盼什麼呢。

“您還得再等等。”喬嬤嬤命人去了趟晉王府,忍笑進來回道:“這會子,晉王妃正在痛痛快快的沐浴呢。她不是忍了有一個月么,到了水裏就不出來了,正耍賴呢。”

太皇太后笑罵,“這傻孩子!不知道祖母等的心焦么?快,命人去告訴她,讓她趕緊的,不得耽誤。若是遲了慢了,見了面先給她兩拐杖!”

“不止不止。”王太后正好這時進門,笑容滿面,“告訴她,若來的晚了,我這兒還有兩拐杖!若不想挨打,早早的過來伺候着。”

喬嬤嬤笑着答應,傳話去了。

王太后陪太皇太后坐着,兩人開始暢想聰哥兒到底長什麼樣。一個月了,終於能見着真人了,兩人都是心情愉快。

晉王府里,鍾嬤嬤正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備車馬,安排隨侍之人。晉王站在床前跟小聰聰說著話,“你娘賴到水裏就不出來了,這可怎麼辦呢?”小聰聰這會兒沒睡覺,睜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晉王,一動不動。

“乖兒子,你會看人了?”晉王大喜。從前爹爹跟你說話,你好像不理不睬的,這會兒會盯着爹爹看了,真好。果然滿月了就是不一樣么。

鍾嬤嬤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有些着急,“王妃還沒出來?”這都進去多久了,還洗呢。你可別洗痛快了,進宮真挨回打。

浴室裏頭,青雀舒服的趴在一張水床上,兩邊各站一名宮女,正拿着鈍鈍的小刀輕輕替她颳去身上的污垢。颳去之後,會拿起一邊的水瓢,從水缸中舀出溫熱的清水澆到青雀身上。身上慢慢清爽起來,溫溫熱熱的清水不斷澆在身上,真舒服,青雀享受的閉上眼睛。

從頭到腳,第一寸肌膚都乾淨了之後,青雀終於出來了。

“我輕快的想要飛起來!”青雀得意洋洋說道。她容光煥發,兩頰嫣紅,清亮的杏子眼中閃爍着快活的光茫,還真是神采飛揚,想要一飛衝天。

鍾嬤嬤本是等的着急,這會兒也覺好笑,你身上能有幾兩灰塵啊,洗了個澡,便輕快的想要飛起來了?把她按到梳妝枱前坐下,指揮着宮女替她梳好髮髻,着好常服,準備進宮。

“捨得出來了?”晉王施施然走到她面前,淺淺而笑,“祖母等急了,說你若去的晚,兜頭先給你兩拐杖。王妃,你這澡洗的,好像不大上算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青雀揚揚眉毛,大言不慚的吹牛皮,“老人家全都喜歡我,一見面就喜歡我!祖母吧,她老人家沒見我的時候,恨的想打我。等到見了我,只有疼我、親我的。”

這時青雀已妝扮好了,她朝鏡中人看了兩眼,自戀的嘆息,“我見猶憐啊。”鏡中的女子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美人啊,美人。

鍾嬤嬤抿嘴笑了笑,晉王扶着她起了身,“王妃,咱們早點動身吧,我怕去遲了,咱們真會挨打。”

青雀嫣然一笑,抱起小聰聰,步履輕快的出了門。

“太陽啊,好久不見。”出門之後,青雀仰頭感概。鍾嬤嬤心裏着急,扶着她往前走,“王妃,時候不早,不好再消停了。”青雀嘻嘻一笑,一手抱着小聰聰,一手攜着晉王,腳不沾地的向前飛奔,身姿優美從容。沒一會兒,三人一起上車了,走了。

鍾嬤嬤追過來后,馬車已消失在街道盡頭。

鍾嬤嬤又是氣,又是笑。

到了寧壽宮,晉王、青雀抱着孩子一進去,只見太皇太后、王太后、邵太妃、張皇后等人都在,濟濟一堂。兩人一一問過好,太皇太后也顧不上理他們,直接把小聰聰接過去了,一通狠看。王太后在旁瞧的眼熱,只等着太皇太后看夠了,她就順勢接過去。可惜,等了許久,太皇太后也沒看夠。

“這就是個小阿原啊。”太皇太后瞅着小聰聰梨子大的臉孔,心都酥了,“跟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瞧瞧,這小臉兒,這鼻子,這嘴巴,沒一處不像!”

邵太妃雖說已看過小聰聰了,可是,大半個月過去,更是想念。等到太皇太后依依不捨的把孩子給了王太后,王太后又依依不捨的給了她之後,她眉花眼笑抱着小聰聰,再也不肯撒手。

太皇太后和王太后樂呵呵問着青雀生孩子、坐月子的情形,什麼兜頭給上兩拐杖這樣的話,早忘到了九宵雲外。

“我沒估計錯吧。”青雀得意的看了晉王一眼。

“王妃厲害!”晉王回報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張皇后被冷落在一旁,心裏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論國法,自己是皇后,祁青雀只是晉王妃;論家法,自己是長嫂,祁青雀只是弟媳婦。可是這會兒只因她生了兒子,太婆婆和婆婆便是如此偏心,把她捧上了天。

兒子,兒子。張皇后慢慢咀嚼着這兩個字,我什麼都有,我什麼都順利,只缺兒子。

張皇后目光投向邵太妃懷中的小聰聰。這個孩子,她一看就覺得刺眼,真是懶得看他。可是,若把他養在宮裏,無塵自會施法奪去他的元氣、龍氣,他會無聲無息、沒有一絲傷痕的死在宮裏,而自己則會懷上身孕,生下皇長子,皇太子。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無塵,無塵,你可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張皇后打點起精神,陪笑和太皇太后、王太后說起聰哥兒,“一看就是個聰明的,怪不得名字叫聰哥兒。”

無塵道長正在宮中為皇帝、皇后齋醮求子,他的道法高深,皇帝有意請他在寧壽宮設醮場,為太皇太后祈福。這天,無塵親自求見太皇太后,請示醮場該如何設置。

無塵求見太皇太后的時候,晉王一家三口也在。無塵拜見過太皇太后,請示過醮場諸事,嘆息道:“晉王世子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若能養在坤寧宮數月,好處不可勝數。皇後殿下若能沾上這孩子的福氣,不日便會傳來佳音。”

他是當著晉王、晉王妃的面說這話的,什麼意思,不言而喻。你們是弟弟,也臣子,現如今皇帝、皇后就愁中宮無子了,你們的兒子若養在宮裏,皇帝、皇后的難題便會迎刃而解。做為弟弟,做為臣子,你們該怎麼做,就不用我教了吧。

無塵這麼說,是等着晉王、晉王妃自己開口請求,把才出生的嬰兒送進宮裏。

太皇太后微微皺眉,“果然有這個效用?”無塵打了個稽首,恭敬道:“晉王殿下的長子,實在是福澤深厚,確有些效用。”

王太后默默無言,邵太妃抱着小聰聰的手抖了抖,心生恐懼。張皇后把探詢的目光投向晉王、晉王妃,你們捨得么?你們便是捨不得,敢直截了當說出來么?陛下是你哥哥,也是皇帝。他是君,你是臣。

晉王溫雅說道:“這是犬子的榮幸。今天犬子滿月,岳父岳母說好了,要過府探望,不好令兩位老人家失望。待明日,我親送犬子進宮,如何?”

無塵又打了個稽首,語氣依舊謙恭,“這是無量的功德。”

張皇后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晚一天便一天吧,有什麼呢。等這孩子進了宮,無法施起法術……張皇后彷彿看到這嬌嫩的、可惡的孩子歸了西,而自己小腹漸漸隆起,幸福的懷上了皇太子。

事情,彷彿是塵埃落定了。

當晚,寧壽宮大火,從正殿燒起,漸漸蔓延到多處,差一點便燒到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太皇太后雖是安然無恙,可卻受了極大的驚嚇。

“火怎會從寧壽宮正殿開始燒起?”太皇太后大怒,“是誰惹怒了上天?是誰招來這場災禍?!”

太皇太后是敬畏天意的。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竟會降臨寧壽宮正殿,這是上天在表達憤怒,表達對寧壽宮的譴責。寧壽宮一向慈愛和平,並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何至於此?

皇帝聞訊大驚,匆匆忙忙帶人過來,見寧壽宮一片狼藉,宮女、內侍多有燒焦了頭髮、衣衫的,形容倉惶。太皇太后雖然毫髮無傷,卻是受了極大的驚嚇,面色異常憔悴。太皇太后是皇帝的親祖母,自小呵護他、教養他的人,皇帝見此情景,怎能不心痛?皇帝俯伏於地,流淚請罪,“孫兒無能該死,讓祖母受驚了。”張皇后也隨後趕來,陪着皇帝一起跪下。太皇太后疲憊的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你們不必跪着了,起來吧。是我失德,上天降災,合該有此一劫。”

這火,是從天而降的。守夜的宮女看的清清楚楚,一道火柱自天而降,落到正殿屋頂,沒多大會兒,正殿便成了一片火海,烈焰升騰。

太皇太后這話一說,皇帝和張皇后更不敢起來了。太皇太后失德?怎麼可能。皇帝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張皇后陪笑道:“祖母,上天降災緣由甚多,可能只是風水欠佳而已。宮中齋醮也好,祭祀天地也好,總會通意於上天的,您不必太過介懷。”

太皇太後面沉似水,並不說話。皇帝膝行幾步到了太皇太後跟前,抱着太皇太后的腿哭泣,“祖母,全怪孫兒不好,孫兒這便到天壇祭祀……”太皇太后見他情真意切,嘆了口氣,伸手把他拉了起來。皇帝站起來后,眼圈紅紅的,不停拭淚。

王太后和一眾太妃們得了信兒,也急忙趕了來,向太皇太后道煩惱。太皇太后被十幾名已是人到中年、妝扮素凈的太妃們圍着,忽覺十分悲涼。這後宮之中,除了張皇后,連張年輕有朝氣的面孔都見不到了啊。太皇太后心頭一陣煩燥,命王太后和太妃們各自回宮,王太后等人不敢違拗,唯唯退下。

宮門才開不久,天色還暗着,晉王便不顧更深露重的來了。“哥哥,小聰聰昨兒個可能吹了風,有些着涼,晚兩日再抱他進來可好?”晉王慰問過太皇太后,面帶歉疚的對皇帝說道。

皇帝有些迷糊,“把小聰聰抱進來做甚?”

張皇后心裏咯登一下,這是怎麼了?寧壽宮天降大火,晉王世子着了涼!商量好了還是怎麼的,全聚在一處出事。按原來的設想,自己這母儀天下的皇后此時應該躊躇滿志的坐在坤寧宮,等着晉王夫婦自覺自愿、滿臉陪笑的把孩兒送上門啊。怎麼會……怎麼會在寧壽宮面對這一片狼藉呢?

“昨兒個無塵道長來設醮場之時,見到晉王世子了。”張皇后硬着頭皮說道:“無塵道長法力無邊,一眼便看出晉王世子福澤深厚,若能養在坤寧宮,好處不可勝數。晉王夫婦一片忠誠,當即答應獻子入宮。”

皇帝聽了這話,氣的心口疼。“獻子入宮”?阿原是我親弟弟,他的心肝寶貝,你定要搶了來不成。你再三提過,我不忍拒絕你,一直推拖。這幾日不聽你提起,還以為你轉性了呢,誰知竟會越過我,直接向阿原小兩口索要。你……你想生兒子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真是可怕。想生兒子,不是該多積陰德么,你卻反其道而行之。

“不需如此。”皇帝穩穩心神,溫聲道:“小聰聰是阿原愛子,自然應該由阿原撫養長大,不需送入宮中。”

張皇后大急。若此時只有她和皇帝,她肯定會嗔怪着開口,逼皇帝收回成命。可是這會兒是在寧壽宮,太皇太后在上頭坐着呢,她哪敢冒然往前湊。

晉王如詩如畫的面容中滿是猶豫之色,低聲說道:“若是小聰聰送進宮,真能令哥哥得子……”

皇帝微笑,“那,阿原捨得么?”

晉王跟自己掙扎了許久,小聲說了實話,“那,阿原還是捨不得。”

皇帝伸手拍拍他的肩,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覺的滿意之色,“這才是阿原的本色。”一個人不捨得自己的兒子,這是多麼自然而然的事。若是為了討好君主,連親生兒子也能捨棄,豈不是易牙之類的小人么。

張皇后越聽越着急,可是又不便出言干涉,手心出了汗。

皇帝安撫過晉王,恭敬的請示太皇太后,“孫兒這便安排祭天事宜,請祖母放心。另外,祖母宮中可令無塵道長設醮壇,以祭告神靈,祈求消災賜福。”

面對天降的大火,突如其來的災禍,皇帝提出的辦法,其實是最常見、最適宜的辦法。一般來說,並沒有什麼可爭議之處。可以預見的是,太皇太後會點頭,在場的張皇后、晉王,也不會反對。

這時,有一名宮女站了出來,不知鼓起了多大勇氣,顫抖着說道:“陛下,太皇太後殿下,萬萬不可再用無塵這妖道!寧壽宮這場大火,分明是無塵這妖道招來的!晉王世子生病,也是被無塵害的!”

她穿着普通宮女的服飾,發角有着被燒的痕迹,平平板板的面容,毫不起眼。這樣的宮女被稱為“都人”,地位很低,鮮少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她敢在太皇太后等人面前突然發聲講話,已算得上膽子極大了。

太皇太后等人還沒開口,張皇后大怒,“無塵道長法力高深,豈是你能詆毀的?來人,把她拖下去,重重掌嘴!”

這裏是寧壽宮,內侍也好,宮女也好,全部唯太皇太后馬首是瞻。見太皇太后穩穩的坐着,並沒點頭,也便沒人動手,那宮女依舊安安生生的站在當地。

張皇后話出口后才覺出自己的孟浪,忙向太皇太后請罪,“孫媳僭越了。”太皇太后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問那宮女,“你是我宮裏的?姓什麼叫什麼,你方才所說的話,屬實么?”

那宮女撲通一聲跪下,重重叩頭,“奴婢是寧壽宮的洒掃宮女,姓何名華,素日裏只做粗使活計。奴婢雖粗陋,卻知道無塵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道!他在南棉花衚衕置有宅子,宅中藏着無數金銀財寶,蓄有數十名美女!他吸美女的鮮血,他是吸血鬼!”

此時天色未明,寒冷凄清,這時聽到宮女何華這番話語,不少人背上發涼,戰戰兢兢。蓄養美女,吸美女的鮮血,這也太嚇人了。何華你成心嚇死人,是不是?

張皇后漲紅了臉,卻聽太皇太后依舊不緊不慢的問道:“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在宮裏,他在南棉花衚衕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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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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