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怪盜與贗品·五
第九十二章怪盜與贗品·五
窗外的雨下得有一搭沒一搭,雷也不再像開始那樣嚇人。宴廳里燈光大開,氣氛卻有一絲凝重。
指警察們之間的氣氛。
——雖說姿態有些狼狽,基德到底還是腳底抹油一樣的跑掉了。
白馬探臉色不太好看,又有一種發現了對手的興奮。
他向大家帶來了一個消息。
“基德聲稱他並沒有帶走‘蝶之羽’。因為,這串項鏈是一件瑕疵品。”
他說著話,看向了香椎的手中。眾人的視線也跟着集中到那串看起來十分完美、璀璨的首飾上。
河源理子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就很不好看,一聽這話,彷彿就要昏過去,似乎基德還回來的不是項鏈,而是什麼災厄的源頭。
香椎打量着手裏的東西。他對珠寶並沒有多少研究,雖然零星的童年印象里,鶴見茉莉對此十分熱衷,但她並沒有來得及教他什麼。
不過,他有系統!
松田話只說了一半,並沒有解釋。香椎知道他又在“試探”自己。
松田笑了起來,就像一個和同學對答案發現對方有錯漏的討厭學霸一樣:“還有呢?”
香椎繼續微笑——他已經很習慣松田輕輕鬆鬆就能發現什麼他覺得不靠外掛根本了無蹤跡的事情了。
“項鏈背面有一層很不明顯的人工削磨痕迹,我猜是原來有什麼銘文。但是,第十二顆寶石的背面相對要光滑一些。”
香椎盯着那散發著淺淡金色的某塊寶石,正要開口說什麼,河源理子十分粗魯地將項鏈奪了過去。
——自從調到搜查課,自從工藤新一來得越發勤快,他性格里與偵探相近的那部分就被激發了出來,並且對這種互相拆題解題的遊戲樂此不疲。
香椎實在是玩膩了,故意道:“還有前輩你剛剛一直在盯着那顆看啊。”
香椎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沒錯,第十二顆,鑽托那裏的金屬咬合有很陳舊的被改裝的痕迹。”
因為那一瞬間他真的有懷疑過對面是不是真的香椎。
一眾客人中確實有幾位,看着與河源理子不太對付的,往她的方向發出嘲笑的聲音。
“沒錯。這是最大的一個可能。替換寶石無非就是兩種原因:一是寶石本身出了問題,比如碎了,二就是它上面有什麼需要被保留下來的信息……”
而且剛剛替他解下項鏈時,他注意到松田用手摸索了一遍項鏈的背面。他還以為對方是在擔心基德還在上面留了什麼小機關。
“既、既然基德大人認為這是瑕疵品,”她意識到了自己動作的失態,極不自然地掩飾道,“那我就先拿回來收着吧,真是丟人!”
松田警告性地拍拍他的腦袋。
松田乾咳了一聲,像呼嚕小狗那樣在香椎後腦勺摸了兩下,岔開話題,繼續講那串項鏈:
松田微微彎腰,靠在他耳邊道:“有一顆寶石,應該是被人換過的。”
“好痛啊前輩。”香椎不滿道,“還有臉也是,今天掐得好用力。”
香椎不動聲色地露出理解的笑容。
抄作業就沒有意思了!
香椎倒確實沒看出這個,系統給的提示是關於寶石紋路的。
“銘文?”
松田滔滔不絕地說著他的推論。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白馬探忍不住詢問身邊那個姓高木的警察。
他正整理給白馬做的筆錄,一聽這個問題,茫然地抬頭,看了眼對方所指的兩位前輩,更茫然了。
高木老老實實地回答:“有什麼問題嗎?松田前輩和香椎前輩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基本上是黏在一起的,經常像看不見周圍其他人那樣說只有彼此聽得到的話。
少年靜靜地盯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露出無奈中帶着釋然的笑容。
“香椎警官。”他走了過去,朗聲道,“改日請來我家做客吧——還有松田警官。”
在兩人怪異的視線里,白馬想着從基德那裏獲得的提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卻不再像起初那樣溫和。
或者說,這種壓抑着興奮的、倨傲、挑釁的神情,才是他更真實的一面。
“我與父親一直想邀請一些身在一線的刑警給我們的數據庫提一些建議。如果二位能來,或許,我們都能得到一些滿意的答案。”
他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便禮貌地點點頭,同河源夫人打了聲招呼轉身離開了。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香椎難得流露出一絲心虛的愧疚。
“確實。”松田客觀地給出了建議,“要不鶴見小姐再去給他一個擁抱?”
香椎挑挑眉:“你說的很有道理。”他作勢要追上去,被松田一把扯了回來。
兩人正拉扯着,一直魂不守舍地立在那裏的河源夫人緩步靠近。
她不太確定地看着眼前的兩位警官,尤其是淺色頭髮、長相柔和的那位。
“抱歉,剛剛我聽見、您不是姓鶴見,而是姓香椎嗎?”
香椎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她。
“是的,夫人,在下香椎柊吾,與妹妹分別從了父母的姓氏。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您的父親是……?”
她睜大了眼睛,懷帶一點期冀地繼續問道,眼角的細紋顫唞着從厚粉底下蔓延開。
“家父香椎和樹。”
河源理子一直哆嗦着的身體在聽到回答的這一刻似乎平穩了下來。但她的臉色依舊很差,痛苦,愧疚,驚恐,在她的眼神中輪番閃過。
“……香椎先生。”她壓低了聲音,看着面前的人,卻好像再和另一個人對話,“您有一個很好的名字。”
莫名其妙的。
她沒有再多解釋,香椎有些摸不着頭腦。
然後,就在一切結束,兩人走到停車位拉開車門時,駕駛位上卻多了個小小的方形禮盒。
拆掉絲帶,打開,“蝶之羽”的絢爛光華即便在沒開燈的車內都難以掩蓋。
壓在下面上的那張紙上寫着一句“物歸原主”。
“……是河源夫人?”松田皺着眉,“車鑰匙應該只有泊車的員工拿到過。”
香椎也摸不準這位夫人的用意。他想了想,將盒子收起:“明天我去珠寶店鑒定看看。”
她既然以這種遮遮掩掩的方式把東西給了自己,那就算去問她,必然也不會得到什麼答案。
兩人關於珠寶的處置方式達成了一致。松田看着香椎發動引擎,伸手就從車前的小件儲物櫃裏翻出了一根煙。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松田得意洋洋地點起火,“你果然不查自己的車。”
香椎握着方向盤,笑而不語。
十秒后,佐藤與高木聽見後方那輛車裏傳來一聲慘叫。
“聽着是松田前輩,”高木十分擔憂,勾着頭往後望,“不會出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佐藤翻了個白眼,“好好開車!”
她是看到香椎趁松田和高木說話的時候往香煙里倒辣椒粉了。香椎也看見她了,還笑眯眯地沖她比“噓”。
但是她可不會去提醒松田那傢伙的!-
河源理子給遠在海外的孩子打完電話,支開了滿屋的僕人,一個人坐在巨大的客廳里,回憶起了過去。
“我很討厭我的名字。”
鶴見茉莉曾經和她這麼說過。
“茉莉,這種植物,夏天要多澆水,冬天要放進溫室,生長期要施肥,換盆了要修剪——怎麼這麼嬌貴?”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河源理子記得,她對鶴見過的那種奢侈又高雅的生活實在是羨慕得不行,也不太能理解大小姐矯情的感嘆。
所以她只是討好地說:“可是這個名字很可愛,也很配學姐你哦!”
——嬌貴的溫室花朵,一不留神,就香消玉殞了。
她只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茉莉的丈夫,竟然是香椎那個替死鬼。
那一瞬間她想哭又想笑。她終於知道茉莉是怎麼死的了,可是,某些意義上來說,她與茉莉也算各得其所。
理子看着牆邊小龕中亡夫的臉龐,心裏並無多少懷念。實際上,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后,她翻閱着河源家多年的賬目與事務記錄,才一步步把他那張醜惡和無情的嘴臉看得越發清楚。
但讓她膽寒的不是這些。
“啪嗒。”
理子聽到了門口傳來不加掩飾的動靜。
她麻木地轉過頭,金髮黑衣的死神已經出現在眼前。
-
“人解決掉了。”
波本將染血的賬簿遞到琴酒面前。
琴酒抬了抬眼睛,冰冷地問道:“項鏈和錄音帶呢?”
“都沒找到。”波本聳聳肩,“所有可能藏着的地點我都翻了一遍,或許,她把它寄存到了什麼地方。”
“廢物。”琴酒言簡意賅地點評,“再去查一遍她的賬戶。”
波本打了個哈欠,狀若無意道:“為什麼不讓Baileys來查?他最近不是一直變裝接近這個女人嗎?”
琴酒陰森地瞥了他一眼:“如果這點事都做不到,組織也不必留着你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降谷零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件事本身一定和香椎柊吾有關。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