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傻子
第三十八章傻子
遊山玩水的一路,等回到破月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戚巳的身體也終於徹底恢復了。
蘭心得了消息，帶了一大群人早早等在伏令山腳下,一見戚少主,頓時淚流滿面地沖了上去，那陣仗,將戚景行都嚇了一跳,當即腳步一頓，躲到了戚巳身後。
戚巳：“……蘭心姑娘。”
他其實也應付不了愛哭鼻子的小姑娘,“少主他……沒什麼事,已經平安回來了。”
蘭心一邊拭淚，一邊瞪着戚巳身後的人，嗔怒道,“我都要擔心死了，少主怎麼現在才回來，您要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可怎麼活啊！”
她一邊說著，反而哭的越發凶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戚巳與戚景行相視一眼，都無奈地笑了。
戚統領離教太久,青衣衛還有很多事需要他處理，只能先回小院,而戚景行則是被蘭心硬拉着回了雅竹軒,臨走時,還衝戚巳喊道,“記得早點回來啊,給你留晚飯。”
小院還和先前一樣，只竹林翠了不少，青癸也早早等候在門口，見到戚巳，三兩步迎了上來，卻是眉頭緊皺，面色嚴峻。
“統領，雇傭婆羅門刺殺少主的人有消息了。”
守門的青衣衛十分有眼力見，伸出手稍稍往右邊指了指。
這是他第一次來戚巳住的地方，跨進大門，卻頓住腳步，犯了難。
正出神時，背後忽然響起一陣鏗鏘。
一眉一眼，一動一行，都讓戚景行痴迷心醉。
————“統領畢竟出身青衣衛，教中還是有許多人看不慣他，時常會給他下絆子。”
青癸跟着戚巳進了屋，四下張望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人，才關上門，從懷裏拿出一封密信交到戚巳手上，猶疑了片刻后，雙膝落地。
他像是遇見了什麼難事，眉頭緊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讓他響起了青丑說的話。
屋子的窗戶沒有關，經過時，餘光恰好瞥見了屋裏的戚巳，戚景行便走不動道兒了，他駐足窗前，兩隻胳膊趴在牆外側，干起了偷窺的行當。
戚巳眉目一凌，敏銳地從青癸眼中看出了幾分急切和擔憂，便知事情恐怕不簡單，“進屋再說。”
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不多一會兒就尋見了戚巳的屋子，隱在一片竹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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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景行並沒能等到戚巳回來吃飯晚，他在雅竹軒只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坐不住了，與戚巳相伴半個多月，才這片刻不見，竟想念的緊了。
戚景行讚許地點點頭，他家戚巳教出來的人就是聰明。
戚景行遠遠攔住了守衛的行禮，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后，然後大搖大擺地進了小院。
舟車勞頓了大半個月，回來還不能消停，戚景行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心疼了。
青衣衛多番探查，鐵證如山。
戚景行被嚇了一跳，趕忙去看屋裏的人，戚巳果然已經發現了自己。
他向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想念了，自然要見。便趁着蘭心泡茶的空擋一個人偷偷去了青衣衛統領辦公的小院。
好吧，偷窺失敗了，都怪背後嚇他的人，戚景行轉過頭去，狠狠登了那人一眼，卻發現那人有些眼熟。
“已經查清楚了，雇傭婆羅門殺手的人，是少主。”
“屬下參見少主。”
“青癸？”
“屬下在。”青癸跪的越發端正了。
戚景行方才還一派溫柔的表情倏忽陰沉起來，雙眸危險地眯起，“大白天的，連個聲兒都沒有，你是想嚇死本少主嗎？”
青癸：“……”
“屬下不敢。”
他怎麼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哼！”戚景行一甩袖子，也不叫起，一甩袖子，轉身進了屋。
青癸：……
“阿景，你怎麼來了？”戚巳聽見屋外的響動后，不動聲色地將桌子上的信紙壓在捲軸下面，起身迎了上來。
“我來看看你在忙什麼呢？”戚景行大咧咧地走進來，開始打量戚巳的書房，“你就在這裏辦公，地方太小了吧。”
他接過戚巳遞上來的水，抿了一口，笑道，“不如我在雅竹軒給你辟間屋子出來，我那寬敞，你直接住下，也省的來回跑，折騰。”
“那恐怕不行，”戚巳笑着搖搖頭，“小院放着許多資料，青衣衛交接也都在這，搬不過去的。”
“那……好吧，”戚景行顯得有點失望，頓了一會兒，側首輕聲問道，“忙完了嗎？”
他問這話顯然是有什麼打算了。
戚巳想了想道，“也不是很緊要，明天再處理也來得及。”
戚景行實在愛極了他這一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模樣，眼珠轉了轉，道，“你離開前不是答應要陪我去鎮子上逛一逛嗎？”
“鎮子？”戚巳看了眼窗外，“可是今日天色已晚，恐怕……”
“晚了才有意思呢，現在正好附近的村民都不忙，有集市的。”
戚巳看着眼前那人興趣盎然的模樣，終歸不忍拂了他的意。
“那好吧，今天天氣涼，你多穿些衣服，我們早去早回。”
戚景行淺淺一笑，“嗯，好，都聽戚統領的。”
門外，青癸沒有少主的命令，還在眼巴巴地跪着，好不容易等到自家統領出來，不由得投去一個委屈的目光。
“少主，青癸他……”戚巳欲言又止，明顯就是想求情。
戚景行卻笑眯眯地盯着跪着地上的人，打斷戚巳的話，“他嚇唬我。”
戚巳：“……”
“那……不如罰他再跪半個時辰。”
戚景行點點頭，“甚好。”說完這句話，還衝青癸露出個得意的表情。
青癸：？
春日的傍晚，太陽餘暉散去，溫度剛剛好。
戚景行懶得再回雅竹軒，就找了一間戚巳的披風，他身量不及戚巳高，裹着披風顯得鬆鬆垮垮的，襯得他身形越發瘦小了。
戚巳看的心疼，上前攔住四下張望的人，“阿景，先吃點東西再逛吧。”
戚景行贊同地點點頭，四周望了望，“你說得有道理，我想吃那個。”
順着細長的指尖，是一串別人手裏的糖葫蘆。
小孩老早就想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了，央求娘親好久好久，才終於有機會來集市，買到了自己心愛的糖葫蘆，捧在手心愛不釋手，都捨不得吃。
他正在考慮是先從上面開始吃還是從下面開始吃，忽然一片黑影籠罩下來。
是個十分好看的大哥哥，大哥哥沖他微微一笑，然後伸出手搶走了他的糖葫蘆，一口喂進了自己嘴裏。
小孩愣了片刻，眼睜睜看着眼前好看的大哥哥將最大的一顆糖葫蘆喂進嘴裏，嘎嘣嘎嘣咬了兩下，然後又沖他露出個甜甜的笑。
“真好吃。”
小孩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糖葫蘆被搶了，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大喊，“娘親，有人搶我的冰糖葫蘆！”那聲音整條街的人都聽見了，紛紛側目過來。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搶我家孩子的東西！”
“挺大個人了，怎麼還搶東西，是不是有病！”小娘子氣性大，一看有人欺負自己兒子，擼起袖子就要往前沖，卻撞上了一堵肉牆，反而倒退了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這搶人東西的還有理了，快來人啊，快來看啊，這有兩個強盜，搶了別人的東西還要打人啦！”
小娘子生的好看，卻是村上有名的大喇叭，在配上小孩的號啕大哭，刺耳的聲音震得戚景行半閉上一隻眼睛，身子后傾。
路人停下了腳步，紛紛看向中間兩人，露出了譴責的目光。
“呦！還真有青天白日搶小孩子糖葫蘆的人，也不害臊。”
“這什麼人啊，真是不要臉！”
戚巳怎麼也沒想到上一刻還在他眼前站着的人，下一刻竟然就伸手搶了別人的糖葫蘆，他看着眼前破口大罵的小娘子，只覺頭皮發麻。
他慌忙解釋道，“不……不是，姑娘，我們沒有要……”
“誰是姑娘，你叫誰姑娘呢！老娘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戚巳從小待在青衣衛，見過的都是受過訓練，懂規矩的丫頭，還是第一遇見如此剽悍的女子，一時愣在原地，差點連話都不敢接了，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後退兩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你的糖葫蘆多少錢？我……賠給你。”
小娘子一聽越發來氣了，“你有錢了不起，有錢就能隨便搶別人東西了嗎？誰稀罕你那幾個臭錢！”
周圍人也紛紛應和。
戚巳一時騎虎難下，尷尬不已，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若是讓人認出他和戚景行的身份，豈不是要被旁人笑掉大牙。
到底是他們理虧，戚巳只好賠着笑臉道歉。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實在是因為……我家，額……弟弟，他……他，他腦子，有點問題……”
小娘子叫罵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狐疑地看向戚巳身後的人，只見那人方才的一臉笑容忽然變得十分複雜。
不由感慨，“原來是個傻的。”
戚巳只好硬着頭皮點點頭，“是。”
小娘子目光立時變得同情起來，又忍不住譴責戚巳，“腦子不好使，你要好好看住的呀，怎麼能讓他搶小孩子的東西呢？”
戚巳只能連聲應是，不聽地賠禮道歉，幾乎把這輩子沒賠過的笑都賠了出去，又出錢重新買了串糖葫蘆，才終於將那對女子給打發了。
眾人也跟着散開。
他長長鬆了口氣，一轉頭，戚景行正盯着他，雙肩顫唞，憋笑憋的臉都紅了。
戚巳一時竟被氣笑了，“阿……”
景字還沒出口，嘴裏忽然被塞進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舌尖傳來細細密密的甜味。
戚景行粲然一笑，“我裝成傻子才好不容易搶來的糖葫蘆，給你嘗嘗，甜不甜？”
戚巳大腦一片空白，舌頭不由控制地蜷了蜷，似乎……
是挺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