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用魂石找魂石
第一百三十三章用魂石找魂石
“安德烈變成了人,但是他所受的傷,不是人類的身體能承受的,所以他死了。”
顧頤注視着擺在面前的那條項鏈,用手指撥弄了一下上頭殘破的墜子:“這上頭的凹陷,本來鑲嵌了上帝之血切磨下來的碎片。”
唐驥很認真地聽完了,開口指責:“你不是說沒什麼對我隱瞞的事了嗎?”
“現在在說上帝之血的事……”顧頤哭笑不得地按住額頭,“你怎麼——”
“就是在說上帝之血啊。”唐驥哼了一聲,“你就沒跟我說過,安德烈手裏還有上帝之血的碎片!”
“我沒說過嗎?”顧頤只能裝傻充愣了,不然就要翻舊賬,“我以為我說了的。唉,事情太多,實在是難免有記不起來的——說起來,你肯定也有吧,比如說在海天——”
“還是說正事吧。”唐驥立刻打斷了他,“你以前說過,把上帝之血吞下去就能恢復成人,但是安德烈應該是沒有吞吧?”
這很顯然的。別說安德烈並不想恢復成人類,就算他想,也不會在身受如此重傷的時候去吞,那不就是找死嗎?
顧頤點點頭:“墜子是在他胸口的,我想,上帝之血的碎片應該是融化在了他的血液里,從他的傷口進入血管,把他重新變回了人類。”
唐驥想了一會兒,也點點頭:“挺好。當初你把上帝之血留給他就是想讓他重新做人,現在他也算沒浪費東西。”
顧頤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說,上帝之血的用法應該不止是吞下去這一點。”
“怎麼是鬼話呢。”唐驥一本正經,“把鮮血抽入試管,不加抗凝劑,血液就會凝固形成膠凍狀。凝血塊收縮,周圍會析出透明的血清。上帝之血應該也是這樣嘛,開始整顆寶石都是鮮紅色的,後來放得久了,血細胞收縮在內部,血清析出包圍在外,看起來就像是粉紅色了。畢竟凝固的血液更易保存,所以上帝沒在裏頭加抗凝劑。”
被他這麼一說,顧頤也有點兒拿不準了:“應該是夠用吧……畢竟始祖和後代的血脈不同……再說,安德烈這個墜子還是殘缺的,這麼計算起來他只用了上帝之血的五分之一就恢復成人,我手裏這個至少是一半,總該夠用了。不過有點奇怪,上帝之血完整的時候是粉紅色的,切磨之後才發現外部是透明的,中心才是深紅色。我曾經以為外部那些只是用來包裹上帝之血的物質,就像當時鑲着它的戒圈一樣,因為被它所浸染,才有隱藏血脈的作用,沒想到居然也會有用……”
唐驥豎起了眉毛:“我管它什麼排異不排異的。你身體裏有一滴該隱的血就已經夠麻煩了,到時候還不知道這半塊上帝之血夠不夠恢復你的——你可別忘記了,如果安德烈切磨掉的真是血清,說不定能讓你轉變的因素大部分都在那裏面,剩下這半塊是血細胞啊纖維蛋白什麼的居多,萬一效力不夠呢?然後你再弄一滴三代血族的血進身體裏,你當你的身體是東北亂燉嗎?”
“或許什麼!”唐驥打斷他,“你別告訴我,你是打算把這半塊魂石融進身體裏去,然後把自己變成一個三代邁卡維!”
“不會變成三代的。”顧頤輕咳一聲,“這跟初擁不一樣。你也知道,始祖還給過我一滴血,但我也並沒有變成二代啊。轉化必須是要先把體內原有的血液都排出,然後再輸入足夠的新血,否則就會產生排異——”
唐驥撓了撓頭:“聽起來倒是很像。”他忽然警惕地看着顧頤,“如果它真是一滴血,你又是什麼意思?”魂石究竟是不是一滴血,與他們目前的困境似乎並無關係,顧頤為什麼會特意提起呢?
顧頤沉默了一下:“我想,如果它真的是一滴血,那麼或許可以通過血脈感應,找到路易。”
“什麼?”唐驥拉着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不放,“別告訴我你又打算把這半顆寶石分給什麼人用……”
顧頤笑着拍了他一巴掌:“胡說八道。”心裏因為安德烈之死而產生的一絲悵然也煙消雲散,“不過按這個用量來算,也許這一顆寶石不只能讓一個血族恢復成人……”
“什麼?”顧頤有些好笑,“這是什麼鬼話。”
“血脈感應?”唐驥想了幾秒鐘,臉色唰地就變了,“你想幹嗎?要說血脈感應,你跟路易還有血脈感應呢,不是照樣找不到他嗎?”
“是。”顧頤嘆了口氣,“那孩子生長發育比普通人類緩慢得多,到現在剛剛才能說話。雖然他的能力的確是變異了,但誰知道這種變異會不會帶來副作用?何況,他是育種計劃里唯一成功的試驗品,我不想他將來被當成小白鼠來研究。”
唐驥把那顆已經切割成水滴形的深紅寶石拿過來看了看,聳聳肩:“說不定外面的是血清。”
“不是。”顧頤笑了笑,略有點心虛,“我是想,如果上帝之血是一滴凝固的鮮血,那麼魂石會不會也是呢?”
顧頤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嗯,我一定保證先把自己變回來。那個,其實我另有個想法。”
“邁卡維氏族的先祖,那位三代血族。”顧頤拈起魂石的殘塊,在指尖轉了一下,“很可能,這位三代邁卡維知道上帝之血的秘密,才把自己的鮮血也化成了一顆寶石,留給自己的後代。你知道邁卡維都是從血脈中繼承下來的瘋狂,而魂石能把使用者和被控制者內心深處的瘋狂都引發出來……”
唐驥想了想:“如果他自己願意放棄血族的身份,那——”他摸着上帝之血遲疑了半天,到底還是嘀咕了一句,“你得先保證自己能恢復成人……”
“嗯?”唐驥的眼睛立刻移到了旁邊那半顆魂石上,“你覺得魂石會是誰的血液?”
唐驥對這倒無所謂:“反正都是放進身體裏,吞也罷溶於血液也罷,都一樣。不過,當初上帝就給了這麼一滴血,說是給該隱一個人用的,現在被重新切磨成這樣,你手裏那一塊夠不夠啊?”
這話說得可不怎麼光明磊落,唐驥一邊說,一邊就扭過了臉看向別處,手上卻把寶石攥得緊緊的。
“你是說小安嗎?”唐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顧頤又把魂石在指尖轉了一下:“那可能是因為,我的能力還是不夠。而且親長與後代之間,終究還是有差異的。但如果是完全相同的血脈,或許——”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眼看顧頤張口想說話,立刻一擺手:“我還沒說完呢!”
他一把從顧頤手裏搶過了那半塊魂石:“剛才你都說了,這個可能是三代邁卡維的血。就算我們不考慮這血進了你的身體會不會跟該隱的血起衝突——就算它不起衝突好了——但邁卡維可是有名的瘋子,魂石更是已經經過驗證可以引發人內心深處的邪惡,你就不怕它進了身體,把你也變成瘋子嗎?”
這個,就連顧頤自己也不敢完全保證:“這個,不是還有上帝之血嗎……”只要他恢復成人類,邁卡維的血就會被消除,自然也就不會發生影響了。
“不行!”唐驥臉色鐵青,看起來很想把那半塊魂石從窗口扔出去,“而且你根本無法肯定,用了這個就一定能找到路易!工會已經派出了獵魔人去調查那些被初擁轉化的難民,張良也在查,很快一定會有線索的!”
他說完這話,就把魂石往自己口袋裏一塞,看起來是不打算給顧頤了。
“我——”顧頤伸了伸手,又無奈地縮了回來,“我並沒有打算現在用……”路易到手魂石,肯定立刻就跑了,現在還不知道距離了多遠。即使真能使用血脈感應,距離太遠也是無用。譬如當初他被追捕的時候,因為距離太遠,路易無法感應到他,才會相信了他的死訊。現在也是一樣,路易應該已經離開了紐約,甚至有可能已經出了美國,就算是始祖該隱親自來感應,應該也找不到他了。
“什麼時候用也不行!”唐驥板著臉,顯然不打算把魂石還給他。
“好吧。”顧頤無奈地搖搖頭,把上帝之血拿起來,“那你就拿着吧,可是別掉了。”
“不會。”唐驥卻又忍不住把手抄進口袋摸了摸那塊石頭,“路易會不會再回來找這半塊石頭呢?”
“別想了。”顧頤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猜測,“路易不會再冒險了,他現在應該已經等不及要去實施他的計劃了。”
於是話題又繞回來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線索……”
“其實——”顧頤猶豫了一下,“還有一個辦法……也許我可以去迷宮——”
“去迷宮?”唐驥的兩道眉毛險些豎到頭頂上去,“去迷宮,問問你的始祖,究竟把十三個三代血族都封印在哪裏了?”
“為什麼不行?”顧頤反問,“這個方法是最快的。”
唐驥的眉毛這次要飛到後腦勺上去了:“你怎麼去?那道界門已經被炸毀了!我猜你以前知道的那些界門,應該下場也差不多。”
“有些界門是不能炸的……”
“十三氏族的界門?”唐驥差點跳起來,“你是說,你想潛入十三氏族的重地,然後從隨便哪一扇門進去,進入到被十三氏族聯合看守着的血霧庭院,然後再從大門進入迷宮,去找你的始祖?啊,也許你身上有他的一滴血,所以你敲敲門,他就會自己來開門呢。”
“唐驥!”顧頤皺起眉頭,“請對始祖有點尊重好嗎?畢竟我現在還是血族呢。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唐驥吸口氣:“好好,我不是對該隱有什麼意見,我是說,你這辦法一點都不靠譜!你可是告訴過我,沒有了屍手,你根本不可能再通過迷宮!”
“那是——我從前其實誇大了一點兒……”顧頤試圖自圓其說,“迷宮的道路,我大致還記得一點。而且,畢竟我體內有始祖的血,始祖是可以感覺到——”
唐驥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騙二傻子呢?你的始祖已經沉睡了,你就是去砸門他都不會有反應吧?再說了,這辦法要是能行,從前界門還在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用?偏要到現在界門都被炸毀了,你才想到?”
顧頤無話可說。唐驥哼了一聲,翹起二郎腿:“你又想騙我對吧?是誰說的,再也不會對我有所隱瞞了?有些人說話好像不算話啊……”
顧頤按住太陽穴:“現在是在說正事,你不要東拉西扯好不好?”
唐驥收了那一臉翻舊賬的模樣,把他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可是有些方法,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就不要去試了。”
顧頤的肩膀垂了下去,苦笑:“你不知道三代血族究竟有什麼樣的能力……而且,我從前就走過梵卓族的那個界門,我是可能成功的……”
“能成功,你早就會去做了。”唐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謊言,“其實進入界門甚至進入迷宮都有可能,但你知道你找不到該隱。”
顧頤不說話了。唐驥說得沒錯,當年在他離開迷宮的時候,就知道始祖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或者說,血霧迷宮就是他最後的力量。否則,他也不會只送他一滴血——那個時候,該隱甚至連進行一個初擁的力量都沒有了……
“相信我們,我們會有辦法的。”唐驥伸開手臂摟住了心愛的人,像抱着什麼寶貝似的輕輕搖了搖,“現在你不再是一個人去對付路易了,我們有很多人……”
似乎是要驗證他這句話似的,手機很及時地響了,張良在對面大聲嚷道:“唐哥,吳哥沈哥他們有消息了!他們都查到,被轉化的新吸血鬼,有些是往阿爾卑斯山方向去了!”
阿爾卑斯山脈,世界著名的風景區和旅遊勝地,它覆蓋了意大利北部、法國東南部、瑞士、列支敦士登、奧地利、德國南部及斯洛文尼亞,是冰雪運動的聖地,探險者的樂園。
“嘿,瞧那兒,多麼壯觀!”積雪的山坡上,一支數十人的隊伍緩慢地向上攀登着,一個女孩子抬起頭來望向前方,隨即發出了驚嘆。
“啊,真的——”她的隊友也跟着發出小小的驚呼,“比阿萊奇冰川看起來還要壯觀的樣子啊……”
“全球氣溫都在升高。”她們身邊的一個男人溫和地開口,“阿萊奇冰川也受到影響,僅僅在2005年到2006年之間就消融了一百米左右。相比之下,海拔較高的冰川受影響較小,並且這裏的地勢也不同,所以更有觀賞性。”
“天哪,路易先生您知道得真多!”女孩用閃亮的眼睛看向這位見多識廣的攝影師先生。畢竟他不僅僅是見多識廣,人也實在英俊逼人,並且談吐高雅,極有貴族氣質。
攝影師謙虛地笑了笑:“我只是曾經來這裏拍攝過一次罷了。那次走到這裏也是偶然,因為準備不夠完全,所以沒能前進太遠。這次跟你們一起,我也能再深入一些,也許能拍到更好的照片。”
“幸好我們遇到了您。”女孩興高采烈,“否則我們不知道這條路,就看不到這麼壯觀的景色了。這次活動真是太棒了!”
攝影師微笑:“也不要只顧着高興,這畢竟不是已經開發的旅遊區,你們也應該量力而行。如果誰的身體不好,或者不敢進入,還是應該在這裏停下來。從這裏轉回下面的旅遊區,也只需要一天的路程,現在回去是來得及的。”
這支隊伍有三十二人,都是各大學的學生,因為對登山探險有相同的興趣,才在網上召集了這次活動。他們在阿萊奇冰川遇到了這位攝影師路易,聽說了這處冰川,才跟着他過來的。
這一路上,短短几天的時間,路易就幾乎征服了登山隊裏全部的六名女性成員,這難免引起了男孩子們的嫉妒,現在聽見路易說的話,誰也不肯承認自己的身體素質或者膽量還比不上這位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攝影師,頓時都紛紛叫起來,表示要繼續深入。
“路易先生,比起我們來,我覺得您看起來倒好像身體有點不適——”一個男孩有點不懷好意地說,“您的臉色有點蒼白,是因為缺氧嗎?如果這樣的話,我覺得您倒是不應該再往上攀登了。”
女孩子們立刻有些擔憂地端詳起路易來:“真的嗎路易先生?您如果覺得不舒服,不如我們先回去休息兩天,之後再去冰川也可以呀。”雖然每個人都戴着帽子、雪鏡、圍巾,幾乎把臉都要遮完了,但是從露在外面的皮膚來看,路易的臉色的確有點蒼白,尤其是嘴唇好像有點發紫,看起來的確像是缺氧的樣子。
路易笑了笑:“我的心臟的確不是太好。不過,並不妨礙我登山。而且攝影是我畢生的事業,我想把那些罕為人知的美景拍下來與大家共享,讓大家多看到這個世界的美麗,並且一起來保護這份美麗。”
“路易先生,您真是太——太令人敬佩了……”女孩子們一臉的崇拜和讚賞,幾個男孩子卻彼此擠眉弄眼,在路易背後撇嘴。
一行人繼續向上攀登,幾個小時之後天色漸晚,他們必須停下來佈置宿營地了。在背風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塊微凹的地面,路易就被女孩們拉着去拍照了,只留下男孩子們在架設帳篷。
“攝影是我畢生的事業——”一個男孩子擠眉弄眼地模仿着路易的腔調,“我想讓大家分享這個世界的美麗……”
“不對不對。”另一個男孩子捏着鼻子,“應該是——我想把那些美景拍下來與大家共享……狗屎,我看他很想獨佔呢。”
男孩們哄堂大笑,知道他意有所指。這些男孩子們都是二十歲左右,個個朝氣蓬勃,其中不乏陽光帥哥,但跟路易一比,似乎就少了些成熟與優雅,就像一條小溪跟一個湖泊相比似的。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心裏當然都是不大痛快的。
現在看來,要把女孩子們的注意力從路易那裏拉回來是不太容易,但在背後嘲諷他一下還是可以的。反正等活動完畢,這個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攝影師也就該滾回他的國家去了,大家也不用再見面了。
所以男孩子們痛痛快快地吐槽一番,把營地佈置好了。女孩子們也拉着路易回來,一群人在營地中間點燃固體燃料,開始煮蔬菜濃湯,配上凍干米飯和壓縮乾糧吃。雖然這些東西並不怎麼美味,但在這種環境之下,似乎就別有了一番味道。
到底是年輕人,即使爬了一天的山,這時候吃飽了,仍舊還有精力說笑。最開始時模仿路易的那個男孩子喬治,在一片笑語聲中忽然問了一句:“路易先生呢?”
“不知道——”另一個男孩撇了撇嘴,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剛才還跟傑西卡在一起呢,我看啊……”
傑西卡是六個女孩里最美貌也是最熱情奔放的一個,喬治對她也頗有點兒興趣,現在聽說她跟路易一起溜了,喬治心裏頓時酸溜溜的,忍耐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們回來,終於有些忍不住,找了個借口從火堆旁邊退出來,順着帳篷找了過去。
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帳篷里竟然沒有人。喬治站在最後一個帳篷旁邊正發怔,忽然聽見不遠處的黑暗裏傳來一聲低低的喘熄。
那裏已經是在火堆的光照之外,不過喬治記得應該是有幾棵松樹,餘外就都是雪地了,難道說他們這麼不怕冷?
他心裏想着,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悄悄走了過去,果然在松樹下發現了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影子,傑西卡被按在樹榦上……
喬治在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正想退回去,忽然發現傑西卡的姿態有點不對勁,他們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傑西卡的頭高高地仰起,而路易埋頭在她頸間,彷彿是在咬……
喬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落在雪窩裏,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輕響。但路易卻聽到了,緩緩地轉過頭來。藉著微弱的光,喬治看見他的嘴唇微張,似乎有兩顆尖牙露了出來,上面還沾着一點鮮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