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撿到貓的第四天
第四章撿到貓的第四天
自那之後，對過去一無所知，且想不起自己名字的柯南，接受了加藤湊的意見，暫時以其侄子‘加藤柯南’的身份，在加藤湊家中借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大半月的時間。
在這期間，除了將柯南帶去警/局報案，並留下相應的信息和照片，加藤湊還為柯南置辦了不少日常用具，洗漱用的牙刷杯子自不用多說，還包括專門的碗筷餐具，以及更多的換洗衣物。
若不是柯南及時攔下，連說這些衣服已經足夠了，只怕少言寡語的加藤湊，就連冬天的衣服都要不動聲色地替柯南提前備下。
也是在此期間，加藤湊細心地發覺了柯南眼睛的不對勁。
“柯南，你是不是看不清近處的東西？”一日，二人正在午飯時，加藤湊像是想起什麼，又或是醞釀許久，忽然看向坐在對面的柯南問道。
餐點升起的裊裊香氣在二人中間搖曳，擺在餐桌上的一葷兩素，正是二人今日的午餐，菜色雖不多，但無論是湯底濃稠、牛肉軟糯的燉菜，又或是清淡爽脆的時令小炒，只需一聞，就知道其中的好滋味。
除了擺在加藤湊跟前的那一小碟白灼秋葵，以及當做蘸料的芥末醬油。
如今七月份的天氣，正是享用秋葵的好時節，加藤湊平日裏在吃這方面沒什麼特別的偏好，唯獨對秋葵情有獨鍾。
而柯南作為‘犯了錯’的學生，自然被盯得好一陣心虛，喉結微動，連額前也不由流下幾滴冷汗。
“.沒有啊，湊叔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柯南將牛肉夾入碗中，香濃中帶着些許刺激辣意湯汁，浸染了粒粒飽滿分明的米飯，混着淡淡的米香，使得牛肉的味道愈發突出濃厚。
好在，事情要比他想像中的順利一些，就好像有些東西學會了之後，即便許久不上手，但往往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很快熟練起來。
只是，這並不意味着加藤湊會就這樣輕易地放過柯南。
只可惜，眼下他卻並沒有多少心思細細品嘗，只自顧自地將頭埋入碗中，筷子迅速刨動，就着牛肉接連吃下好幾口米飯，將自己的嘴塞得滿滿當當。
他有些看不太清加藤湊此刻的臉色。
現下，看着柯南哼哧刨碗的模樣，即便加藤湊心裏曉得，對方這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故意岔開話題，眼中也還是不由得多了些淺淺的笑意。
“.湊叔，”知曉這下再敷衍不過去了的柯南，只好硬着頭皮，頂着加藤湊那有些嚴肅的視線，試圖大事化小道，“真的沒什麼，或許也是之前受傷留下的後遺症吧，呃.”
他含糊不清地轉移話題道，“唔！湊叔你的手藝也太好了，我之前還以為，像你這樣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定不會花太多時間在做飯這件事上呢。”
剛開始，柯南倒是淺嘗了一點，卻對秋葵那說不上來到底是粘糊還是脆嫩的口感，實在有些喜歡不上來，故而之後，加藤湊都只單獨做自己那份兒的量。
沒辦法，加藤湊那張沒什麼表情又略顯冷硬的面容，以及籠在他周身的那股似有若無的淡漠氣質，讓他此刻不像是一個上班族，倒是更像一位面容肅穆的嚴師，相當唬人。
然而，在加藤湊蹙起的眉宇和愈發不贊同的目光中，柯南的嗓音不禁一點一點地微弱變低，直至抿住雙唇，再不敢多說一句。
他沒有告訴柯南的是，在暫時收留對方之前，他也同許許多多的普通上班族一樣，工作日的一日三餐，幾乎都在外解決，家中的開放式廚房，除了周末有空稍稍開火幾次，平時也都擦拭得乾乾淨淨，基本處於閑置狀態。
不過，自家中多了柯南之後，想到尚在長身體中的小孩可不能像他這個成年人一樣，隨隨便便糊弄三餐，加藤湊這才補充了空蕩已久的冰箱，重現撿起了從前在家中幫襯父母下廚的手藝。
所以，在這之前，加藤湊的手藝雖比一般的上班族要好些，但也並沒有超出太多，只屬於中等水平。
“自己生活，總要學會一些簡單的日常料理。”加藤湊神色不變，只淡淡說道，並不因為柯南的誇讚而表露一絲得意或是自滿。
“簡單？”柯南咀嚼着嘴裏的飯菜，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單一眼就知道過程絕對不簡單的燉肉，扯着嘴角挑了挑眉，吐槽道，“別的不清楚，就下廚做菜這方面，我們對簡單的定義一定相差很多。”
在柯南眼中，烤兩塊吐司，抹上黃油，再夾片火腿，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早點才算叫作真正的簡單。
聽見加藤湊的話，柯南夾起牛肉塊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就向坐在對面的加藤湊看去，透過縷縷升騰的白煙，加藤湊的面容在他眼中變得時而模糊時而清楚，猶如不斷調整鏡頭焦距的投影儀顯示在幕布上的畫面一般。
一開始，加藤湊還默默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已經忘了父母曾教過他的那些菜譜。
“嗯，”加藤湊點了點頭，並不與之辯駁什麼，而是再次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你的眼睛還好嗎？”只是這回的語氣較之先前，多了幾分關切和不容迴避的認真。
靜默中，唯有牆上的鐘錶，還在不斷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
“.我很擔心你。”最終，還是歲數更長的加藤湊率先鬆了口，嘆了口氣，解釋道，“上個周末，我發現你在房間裏翻閱那些小說時，有時候會眯着眼，將手臂伸直，把書拿遠。”
這可不是普通看書的架勢。
“原來湊叔你都看到了”柯南垂下眼撓了撓頭，低聲嘟囔道，“其實，也只是偶爾會有一點看不清，平時也沒有影響到太多，我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
話雖這麼說，但真正的情況，卻並沒有柯南所表現得這麼輕鬆。
一開始，確如柯南自己所說，他的視野只是偶爾會變得有些朦朧模糊，好似蒙了層透亮的白紗布，不過這種狀況並不會持續很久，基本眨兩下眼睛，或是稍稍揉幾下就會恢復，故而他也就沒當回事。
但到了最近，雙眼看不清的情況卻越發頻繁起來。
光瞧着遠處還好，尚還能看清幾分，沒多大影響，可近處眼前的東西卻彷彿被隔了好幾層厚厚的毛玻璃，在他眼裏模糊得只剩下一片連輪廓都分辨不清的色塊，更別提小說的書頁上，那一行行的小字，直接統統暈染成了一大朦朧沒有邊線的墨跡。
其實，事情到這一步，也頂多就是配一副眼鏡就能解決的小麻煩。
偏偏柯南還發現，在他日漸混沌的視野中，偶爾.會驟然冒出一些奇形怪狀，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的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第一次發現黑影時，柯南還當是自己腦袋受傷留下的後遺症——後腦勺中隱隱殘餘的疼痛，致使他產生了某種幻覺。
卻不想，隨着眼睛看不清的情況越來越長，眼中閃過的黑影也跟着變得頻繁起來，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久，讓他想要忽略都難。
就好像是在向他逐步展示這個世界不為大眾所知曉的另一面。
這些，柯南暫時並不打算告訴加藤湊。
這小半月以來，光在吃穿用度上，他就已經麻煩了加藤湊太多，也沒法回報，甚至失去的記憶一日不找回來，他就會繼續多麻煩對方一日，直到他想起所有，又或是找到父母.可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對後者隱隱感到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
似乎有某種可怖的危險在逐漸逼近，潛意識告訴他要將自身的存在盡量隱藏起來，在恢復記憶前，最好.不要與雙親聯繫。
“眼睛的事可不是小問題，”這邊的加藤湊自然不曉得柯南心中那些百轉千回的心思，只蹙着眉頭看着柯南垂下的雙眼，當下決定做一回‘獨/裁’霸道的家長，道，“等到下周末公司休假，我會帶你去看眼科。”
“.我知道了，”柯南將心中那些繁雜的思緒暫且按下，眸色複雜地看着對面的加藤湊。
那種種沉甸甸地壓在他胸口的困擾不安，皆因有對方在身旁陪伴，而不知不覺地輕鬆了許多，也讓他因為失去記憶而漂泊不定的心，感受到了一絲穩穩的安寧。
幸好
抿了抿雙唇，柯南從嘴中不知是第幾次真心實意地向加藤湊吐露道，“謝謝湊叔。”
“吃飯吧，”加藤湊頷首道，嚴肅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你需要多補充營養。”
“啊咧，可是我好像已經有點.”
聞言，大約是先前狼吞虎咽得太厲害，柯南摸了摸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有六七分飽的肚子，又看了看眼前尚還有許多的菜肴，以及空氣中瀰漫著的那股並未散去多少的香氣，咽了口唾沫，眨了下眼睛，“那就.再來一碗？”
說完，像是將自己逗樂了一般，咧嘴笑了笑，加藤湊見此，眼中也不由湧起一絲柔和。
兩人的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普通過着。
隨着時間地不斷流走，他們對彼此間的一些生活習慣愈發熟悉，相處模式也日漸親近。
除了柯南的記憶依舊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以及警局那邊，並未查找到任何有關柯南那晚所在的街區，有報案孩童走失的父母之外，似乎就再沒有別的什麼事可值得在意的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段時間裏，柯南漸漸開始習慣了視野中那些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黑影——畢竟這些黑影對他的生活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乃至有時候實在被弄得心煩，伸手用力一揮，這些黑影就會像輕飄飄的煙一樣四散開。
對付起來相當輕鬆，柯南雖對此感到疑惑，但奈何實在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也只能暫時放任，不做過多理會。
至於工作日期間，加藤湊白日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柯南也會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不過，因着加藤湊本就帶了點強迫症和愛整潔的性子，不大的公寓裏常年整潔如新，柯南能幫忙打掃的地方並不多。
眼下，家裏的那些小說現在柯南是一個字也看不清，電視節目也並不能吸引他太多注意，於是，在下周日去醫院檢查眼睛的日子到來之前，成日裏幾乎無所事事的柯南，只好決定不時外出轉轉，總比在家裏閑得發慌要好得多。
況且，說不準還能看見什麼熟悉的景色想起點什麼，柯南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到，加藤湊見他在家中待得無聊，倒是同他提起過，等過完七八月的暑假，會為他找一所合適的小學辦理入學，他對此嗯，暫時未置可否。
不知為何，在看過加藤湊替他找的一些小學試題資料后，柯南莫名感覺，小學所教授的學識內容，他應該全都會，譬如一些數學公式，只看一眼開頭便幾乎能想起全部，且十分輕鬆。
因此，他對所謂的辦理入學，其實並沒有多少興趣，只是這想法又同他現在的年紀實在割裂，連他自己都尚且解釋不清楚這是為什麼，更何談說服加藤湊。
何況湊叔也是為了他好，也並沒有強迫說要他一定去但偏偏越是這樣他就越難以拒絕。
念及此，柯南看着手中的鑰匙，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外出這事，他之前就已經先同加藤湊報備過，加藤湊對此並不阻攔，只提醒他要注意安全，並將公寓的備用鑰匙分了一把給他。
在送別前去上班的加藤湊之後，柯南回到餐桌前，慢悠悠地解決了自己的那份兒早餐，將餐具洗凈整理好后，看了眼窗外的天氣，驕陽當空，給自己套了件輕薄的衛衣，帶上加藤湊替他準備好的便當，如同往常一般出了門。
他打算去附近視野不錯的公園裏轉轉，畢竟越是遠處的東西，映入他眼中的畫面就越是清楚，成日在公寓那一眼到頭的空間裏看久了480p的畫面，眼睛疼不說，連帶着腦袋也有些發暈，所以時不時的，他就需要來點高清的綠色植被調劑舒緩一下心情。
穿過街道，佇立在行道兩側的，是一眾略顯老舊、大多只有兩三層的樓房所形成的居民區，而加藤湊所在的五層公寓樓處在其中，猶如鶴立雞群一般。
這裏交通雖談不上多好，但勝在安靜宜居，在距離市中心較遠的城區，大多都是這副風格。
然而，正是在這稀鬆平常的街區中，柯南那雙對遠處景色尤其敏銳的眼睛，卻在路過距離公寓樓兩條街，位於馬路對面的某棟二層小樓時，不經意間捕捉到了些‘奇怪’的畫面。
他下意識頓住身形，順着眼角餘光看去，只見那棟小樓的二層陽台上，正站在兩個小孩，看身量，似乎是一對姐弟，且二人的身形都比他更小一些，還沒有陽台的護欄高。
就是這樣一對年幼的姐弟，卻在費力地將厚重的被褥，一點一點往陽台的護欄上拖。
得益於遠景視野的清晰，柯南能清楚地看到，看上去是姐姐的女孩，大約是為了能晾曬被褥，雙腳踩在小板凳上，卻又因此高出護欄近小半個身子，而一旁的弟弟，則小心翼翼地扶着凳子的邊沿，雙唇緊抿，一臉擔憂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沒有任何成年人在他們身旁照看。
單隻是這樣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柯南眯了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時，卻發現在男孩身邊，竟有兩抹莫名的黑影存在。
同他之前在公寓中不時見到的那些黑影，幾乎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