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撿到貓的第三十天
第三十章撿到貓的第三十天
“說起來,其實我在吃晚飯之前那會兒就想問來着，”同加藤湊一起來到另一個單獨的房間盤腿坐下之後，五條悟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神色平靜的男人，好奇地問道,“大叔,你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這樣貼心地照顧三個小孩,真的不會覺得累嗎？”
“還好,”聞言,加藤湊搖了搖頭，“他們本身就”
“本身就很懂事,是吧？”五條悟哼笑了一聲，眯了眯眼，一副‘早料到你要這麼說’的表情看着加藤湊，打趣道,“真是的,大叔，你都不會換個說法嗎,更何況就算他們三個再怎麼懂事,可有時候或多或少還是會覺得有一些疲倦的吧，畢竟光是做飯就要多做好幾人份的呢。”
“.或許吧。”加藤湊垂下眼眸,這一次，他沒有反駁,說到底,他只是凡胎□□,並非鐵打的超人,當所做的事超過身體負荷時,自然會感到疲累。
遠的不說，單論之前加藤湊在醫院守了柯南幾乎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雖強撐着精神回到家中，沒在柯南面前暴露出太多異樣，但當晚他還是早早就睡了，並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強起身。
“可是，既然注意到了，也還有餘力，我並不想袖手旁觀。”
想起三個孩子看向他時那近乎毫無保留的親昵目光，加藤湊墨藍色的眼眸中不由湧起一片淺淺的柔和，連帶着嘴角也稍稍揚起了些許弧度——這還是他從與五條悟見面到現在，頭一次在對方面前露出了這種近似於微笑般的溫和表情。
五條悟一怔，並非只因為加藤湊的這番話，更因為此時此刻，對方臉上所流露的神情。
“能照顧一點是一點吧。”可惜，即便只是那麼微不可查的丁點笑意，在加藤湊臉上也是稍縱即逝，很快他便抿平嘴角，恢復了往常的冷峻，看着五條悟的雙眼，淡淡說道，“至少在他們成年之前，我希望他們可以過得輕鬆一些。”
“.原來大叔你也會笑啊。”聽完加藤湊的話，沉默了片刻的五條悟，卻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感慨似地說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
須臾后，五條悟輕笑道，“大叔，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你以後多對我笑笑，這樣不止是伏黑惠，三個小孩的日常開銷我全包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划算的買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呀？”說到末尾時，五條悟的話里已然帶上了再明顯不過的打趣。
“關於之前談到的生活費的問題”加藤湊頓了頓，並沒有太去在意五條悟剛才開的‘玩笑’，他雖與五條悟相識才不過區區幾個小時，但心中不時湧現的那股莫名熟悉感，加之高中生過於外向且自來熟的個性，以至他對五條悟的了解不說有七八成，但也至少知道了個大概。
因此，對於這點小玩笑，加藤湊心中倒並沒有太多想法，更何況，心底那如影隨形的熟悉感，也讓本就好性子的他，對眼前的高中生更是根本生不出半點脾氣。
見加藤湊一怔，他反倒勾起唇角，手肘撐在盤起的腿膝上，上半身稍稍前傾，毫無距離感的個性讓他幾乎快要湊到加藤湊面前，直視着男人的眉眼，像是在專註地觀察什麼，隱隱帶着一絲審視意味。
“可以，不嫌棄的話。”加藤湊點點頭，對於五條悟提出的這點小要求並沒有什麼異議，沉聲接着先前的話題道，“關於‘合同’的細則，之後我會大致擬定一份，到時你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修繕的地方。”
只是，在看着五條悟那雙與他夢境中幾乎一模一樣的湛藍眼眸時，他靜默了片刻，到底還是開口道，“或許有些自以為是，但在我眼中，你也還是一個需要被照顧一二的高中生。”
可唯獨沒有人覺得，幾乎事事遊刃有餘，祓除各式咒靈都輕而易舉的他，需要被小心地照顧什麼。
五條家的族人對他，是將他視作能夠振興家族的神子，給予無限的侍奉和遵從；夜蛾正道對他，是將他視作潛力巨大的學生，給予正確的指引和教導；夏油傑與硝子對他，則是將他視作可靠非常的搭檔與摯友，給予同等的尊重和陪伴。
或許是這說法對他而言太過新奇，五條悟望着加藤湊那一絲不苟的眉眼，一時間不禁有些思維發散。
“好吧，就按大叔你說的來好了，不過.”五條悟咧嘴一笑，不着痕迹地坐到加藤湊身旁，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男人的肩膀，挑眉道，“以後能不能讓我也常常來大叔你這兒蹭點好吃的？我們學校的伙食可差了，還經常外派任務，趕不上學校的飯點，我們就只能自己在外面解決。”
但意外的，五條悟對此並不反感，反倒隱隱感覺相當受用，男人的話對他而言，就像是某種他一直以來丟失的東西，在此刻被重新填補了一般。
就連五條悟自己也從不覺得。
“因為我對你的經濟狀況並不了解，雖說你被拜託了照顧惠，但其中的費用，也並非一定需要你全部承擔。”加藤湊將先前便在腦海中仔細構思好的話語，有條不紊地向面前的五條悟一一敘述。
“照顧他們是我個人意願，並不為了什麼。”加藤湊搖了搖頭，臉上神色不改，對五條悟的話沒有半分動搖。
“大叔你是這麼想我的？”五條悟眨了眨眼，見男人認真地點了點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自心底湧出，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說，原來已經身為最強的自己，還需要被人‘照顧’，尤其這話還是從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口中說出的。
說完，五條悟在加藤湊面前毫不掩飾地癟了癟嘴，神色間明晃晃的滿是對學校的各種嫌棄。
五條悟聽后，並沒有直接答應或是否決，反而歪了歪頭，神色有些疑惑地問道，“直接乾脆地拿一筆額外的錢不好嗎，反正又不用你承擔或是付出什麼，只需要像現在這樣，照顧好那三個小孩就行了，剩下的錢你還能用在自己身上，幹嘛要費力不討好地和我做什麼五五分攤。”
沉穩而帶着些許砂礫摩攃質感的嗓音在房間中回蕩，配合著加藤湊同樣鄭重嚴肅的眉眼，一齊絲毫不落地傳遞給了盤坐在他面前的五條悟，“如果可以，這筆生活費我希望能以與你各出一半的方式，由我們一起承擔。”
“我不着急這個，大叔你什麼時候有空慢慢做也沒問題，”五條悟聳了聳肩，對加藤湊口中的這些細節問題不甚在意，只盯着加藤湊的臉龐看了半晌后，歪着腦袋隨意問道，“大叔，你應該是單身吧？”
“怎麼？”加藤湊一愣，不明白五條悟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你這樣照顧這三個孩子，平時又要忙着工作，幾乎都沒有什麼時間去談戀愛嘛，”五條悟彎了彎精緻的眉眼，哼笑着打趣道，“我猜的對嗎？”
“的確沒有考慮過。”加藤湊想了想，頷首淡淡道，“現在這樣就很好。”
“嘖，大叔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勁兒。”
五條悟撇了撇嘴，但不同於臉上所流露的情緒，心裏不知為何莫名湧起的幾許興奮雀躍，才是他現下真正的感受，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哪怕半分，只依舊裝作沒趣兒地托着下巴，閑聊似地問道，“你爸媽不會催你去相親什麼的嗎，他們不住在琦玉？”
“嗯，我父母在秋田，”加藤湊點頭應道，“只有放年假時才會回去一趟。”
“原來如此.”
再次確定自己幼年時不可能見過加藤湊的五條悟，一時間也說不上他心中到底是失望還是無所謂居多，雖說這點小事他大可讓五條家的人替他去調查個清楚，但意外的，他並不想讓五條家知曉加藤湊的存在，或者說，不願讓加藤湊這樣一個普通人牽扯進咒術界的圈子中。
哪怕一點也不想，就彷彿在本能地警惕着什麼。
“時間不早了，既然‘合同’的事兒說完，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五條悟站起身，從兜中掏出手機，朝加藤湊抬了抬下巴，笑道，“咱們交換一下號碼唄，大叔，方便之後聯繫。”
“好。”加藤湊應下，同樣站起身掏出手機，並報出了自己的號碼，詢問道，“需要我送你下去嗎？”
“我撥過去啦，大叔你之後可別忘了存。”幾乎在加藤湊報完號碼，話音剛剛落下的下一秒，五條悟就撥通了男人的電話，隨即按下掛斷，玩味道，“雖然很感謝大叔你的貼心，不過這次就算了，你還是先去哄哄那三個小鬼吧。”
說著，抬手指了指加藤湊身後。
加藤湊一愣，順着五條悟的動作轉身望去，卻見原本緊閉的障子門，不知何時被拉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而三雙眼睛，從高到低並作一列，就透過這道不過窄窄幾公分的細縫，小心翼翼地探查着房間內的動靜。
見加藤湊忽然轉過身，那三雙眼睛登時一驚，當即猝不及防地慌亂作了一團，還未等加藤湊說點什麼，就一齊消失在了縫隙中，向後倒去，緊接着，只聽見一陣肉/體與榻榻米親密接觸的沉悶聲響，以及小孩忍痛的抽氣嘶嘶聲，自障子門後傳來。
加藤湊：“.”
“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很黏你，”自鼻腔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五條悟藉著放手機的動作，將雙手揣回了兜里，也沒有再對加藤湊做任何錶示，只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走了。”隨即越過加藤湊，長腿邁步離開。
倒有些像是小孩賭氣一般。
緊接着，就見五條悟將障子門拉開，徹底露出門后三個摔倒在地上的小孩，不過他只瞥了一眼，輕笑一聲后，直接抬腿繞過了他們，拿上裝有染血制服的紙袋，走向大門。
“砰——”
聽見玄關傳來的聲響，知道五條悟已經離開，加藤湊這才低頭看向已經自發排成一隊，一齊垂着小腦袋站在他面前的柯南他們。
見此，加藤湊乾脆單膝跪下，蹲下`身看去，卻見三個小孩幾乎都不約而同地苦着一張小臉，稚嫩的眉眼間還帶着十足的心虛。
“湊叔.”站在三人中間的柯南，抿着下唇，在加藤湊的注視下，忍不住抬手撓了撓有些發熱的臉頰，眼神好一陣躲閃過後，小心地吸了口氣，到底還是鼓足勇氣直面加藤湊的眼睛，低聲承認道，“都是我的錯，是我硬要在外面偷聽的。”
“不對，和柯南沒關係，”一旁的津美紀立時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拉過柯南的手腕，試圖將人藏到自己身後，有些磕絆地解釋道，“是、是我聽到聲音想過來看看，對不起，湊叔。”
“是我的錯。”伏黑惠神色平靜地看着加藤湊，只簡單地說了這麼短短一句，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唯獨他背在身後，如同麻花一般緊張地絞在了一起的小手，暴露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緒。
看着眼前三個小孩近乎爭先恐後地非說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原本就沒有因此有一絲生氣的加藤湊，一時間，墨藍的眸底不由漫上了幾分淺淺的笑意。
看樣子，三個小孩的關係似乎已經變得要比他想像中更親密一些，加藤湊心想到，而柯南在這中間，也不知不覺地漸漸擔起了‘兄長’的責任。
他抬手輕輕捏了捏柯南與伏黑惠這兩個男孩軟軟的臉蛋，又將津美紀垂落的髮絲撫到耳後，低沉的嗓音中帶上了些許柔和，輕聲道，“沒關係，原本就不是什麼不能聽的事。”
“湊叔.”柯南三人愣了愣。
“好了，時間不早了，”加藤湊站起身，推着三個小孩的肩膀，溫聲敦促道，“先去洗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