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撿到貓的第二十六天
第二十六章撿到貓的第二十六天
“湊叔,東西我買回來了。”柯南一面推開門，一面朝著屋裏朗聲喊道，只見他手中正拎着一看上去有些沉甸甸的膠袋，而袋子中的東西隨着他動作的不斷晃動,發出了一陣陣清脆而細小的玻璃碰撞聲。
他迅速換下鞋,直接拎着袋子穿過客廳走向廚房，正準備再次呼聲時,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一抹扎眼的白色,正大搖大擺地側躺在電視機前的榻榻米上，看着屏幕中不知正播放的什麼吵吵嚷嚷的節目。
見此,柯南當即身形一頓，嘴邊扯出一抹冷笑，心中咬牙暗想，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眼前這人正是在加藤湊面前裝了好一通委屈可憐,博得加藤湊一時心軟,加之與其關於伏黑姐弟的照料問題還需要進行詳細商討，從而得以正大光明走進伏黑家中的五條悟。
“柯南君,你回來了。”正在廚房中幫忙的津美紀,聽聞動靜走了出來。
不同於加藤湊公寓中的開放式廚房，他們家中的老式廚房有一層隔板遮擋,雖能聽見聲音，卻並不能直接看到客廳,見到柯南手中拎着的一大袋東西,她連忙上前,關切道,“辛苦了,一定很沉吧，我來幫你。”
“還好，只是看着有些多而已，”柯南搖了搖頭，不再去關注躺在電視機前的五條悟，掃了眼周圍，有些奇怪地問道，“惠呢，怎麼不見他人？”
“惠在廚房，跟我一起幫着湊叔打下手，”聞言，津美紀彎了彎眉眼，稍稍湊近柯南耳邊，半捂着嘴小聲笑道，“他好像不太喜歡湊叔帶來的朋友，一直躲在廚房裏粘着湊叔，又因為平時常做的家務也只是打掃擦地這一類的，很不擅長處理食物，所以剛開始有些毛手毛腳的。”
說著，津美紀的眸子偷偷地瞥了一眼五條悟，以作示意，輕笑着搖了搖頭，神色間看上去有略些無奈。
即便沒有明說，也足以讓津美紀知道男孩這是什麼意思——與伏黑惠一樣，不想單獨和這個白毛高中生待在一起。
‘被迫’單獨面對五條悟的柯南，心情並不十分暢快，加之現下加藤湊不再一旁，本就對這個突然找上門來的白毛高中生沒什麼好感的他，一時間更是連遮掩都懶得遮掩，連帶着墨藍色的眼睛也半是嫌棄半是無語地垂成了半月型。
相較於柯南的謹慎防備，五條悟倒是藉著六眼的便利，肆無忌憚地將柯南的裡外看了個仔仔細細——尤其是注意到柯南手上拎着的那一大袋波子汽水。
柯南嘆了口氣，隨即朝津美紀打開手中的膠袋，遞了過去，“湊叔讓我買的東西我買回來了，你先給湊叔拿過去吧，剩下的這些是波子汽水，出門前湊叔特意囑咐讓我買的，說是解暑，正冰涼涼的，可以現在就喝，也可以先放進冰箱裏，等吃過晚飯了再說。”
但柯南還是感到有些不快。
“你那是什麼奇怪的叫法，我有自己的名字好嗎。”
只是，他剛一踏出步子，原本一直看着電視的五條悟，卻在此刻忽然叫住了他。
“喂，戴眼鏡的小鬼，”就着側躺的姿勢，五條悟手肘撐在榻榻米上拖着腦袋，半側過臉沒個正行地瞟向柯南手中的袋子，抬了抬下巴，看上去十分感興趣地問道，“你買了幾瓶波子汽水，有我的那份兒嗎？”
“不用我幫忙嗎？”柯南問了一句，並同方才的津美紀一樣，也偷偷地移動眼眸，瞥了一眼電視機前的五條悟，眉眼間嫌棄的意味溢於言表，只差沒有翻白眼。
“那還是先吃晚飯吧，白飯已經煮好了，再等湊叔做完這道菜就差不多了，現在喝汽水的話，待會兒會脹肚子吃不下飯的，”津美紀從膠袋中接過加藤湊需要的特殊‘調料’，溫聲笑道，“那柯南君你就先在客廳里看會兒電視吧。”
說完，直接拎着一袋子的汽水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冰箱。
儘管準確來說，是加藤湊見他和惠流了滿頭的汗水，以及烹調雞翅要用到的一樣重要調料忘了買，才會拜託他出門一趟，去樓下附近的便利店買回這些波子汽水，而五條悟作為客人，也只是不能失禮的順便而已。
“噗。”見狀，津美紀不由噗嗤一樂，她雖不清楚之前在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兩個男孩會對湊叔帶來的朋友表現出如此‘抵觸’，但看着平時十分成熟可靠的柯南，毫不掩飾地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小孩子氣的神情，讓她不由覺得兩人彼此間的關係親近了不少。
可是，柯南仍舊不想就這麼乾脆地告訴五條悟，確實有準備對方的那份兒波子汽水。
明明就是他和湊叔、津美紀還有惠一起，四個人的晚餐，現在卻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個行為舉止間都透着種種可疑的外人，即便說了一通看似合乎邏輯的理由，但柯南心中的警惕也並未因此消減太多。
倒不如說，五條悟的話里有太多沒有說清楚的地方，不得不讓他心存疑慮。
他撇嘴道，“有沒有你的那份兒又怎樣，沒聽見剛才說嗎，馬上開飯了，你不是餓得很難受？那就乖乖等着吃飯。”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加藤湊的確囑咐過柯南，要記得買夠四瓶波子汽水，也明確說過自己並不愛喝這類氣泡水飲料。
“.也真是辛苦他了。”
“好了，你才跑過一趟，好好休息就是了，”眼見柯南還想說什麼，津美紀溫聲笑着打斷道，“真的，馬上就開飯了，現在廚房也沒什麼要幫忙的，你待會兒直接過來拿一下碗筷就好。”說完，微微點頭揮別柯南，轉身去了廚房。
看着津美紀的背影，柯南無奈地嘆了口氣，拎了拎袋子，準備將汽水放到冰箱中去冷藏，等到飯後再喝。
他自然能夠十分‘清楚’地看見袋子裏裝了四瓶汽水，將柯南叫住，除了心裏那點逗小孩的惡趣味之外，更多的，還是觀察柯南的反應。
四瓶玻璃制的波子汽水，一瓶大約250ml。
這點重量對一個成年人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但對柯南這麼一個不過八、九的年紀，身高只一米三、四，體型並不算十分壯實，甚至乍一看還有些纖瘦的男孩而言，四瓶波子汽水的重量，加上來回這段距離，怎麼說也該多少表現出一點疲累感。
譬如歪着肩膀，拎着袋子的胳膊緊貼着身體，手心面向外側.諸如此類，以此省力，但以上這些，五條悟統統沒有在柯南身上見到過哪怕一種類似的舉動，男孩只是十分隨意地拎着袋子，頂多注意一下袋子搖晃的弧度，仿若裏面只裝着一個輕飄飄但卻易碎的雞蛋。
反倒柯南體內的那些咒力，正以六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向著男孩手臂的方向不斷匯聚，五條悟看得出，這並非柯南有意識地在控制，只是身體依據外界感官反饋地下意識調節。
最後看了一眼柯南的背影，五條悟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面前的電視節目上，但他的心思已然完全不在上面。
廚房中似乎有了大動作，傳來陣陣大火烹飪時才會有的滋滋熱油聲，像是在煎制什麼東西，不多時，一□□人的氣味漸漸在房間中彌散。
而躺在客廳中，輕易就能嗅到這股味道的五條悟，一時間心情更是燦爛，勾着嘴角，自言自語般輕聲哼笑道，“總算沒有白跑一趟.”
爐灶前，一左一右隔着一段距離圍在加藤湊身旁的伏黑惠和津美紀，正雙眼發亮地看着鍋中滋滋作響的雞翅。
一個接一個的雞翅被劃了好看的花刀，整整齊齊地平鋪在黑色的鍋底，與之對比鮮明，伴隨着滾滾熱油將雞翅表皮一點一點煎炸至染上漂亮的金黃色，一股濃郁的鮮香也迫不及待地撲向了伏黑惠與津美紀的小小鼻尖，緊緊纏繞。
“小心，我要翻面了。”作為掌勺的‘大廚’，加藤湊身上繫着津美紀平時常用的淺色圍裙，不但有些偏小，配上加藤湊那一本正經的面容，還有種說不出的幽默感。
好在當事人對此並不在意，他只是拿起鍋子的手把，小臂肌肉稍稍繃緊，一面提醒身旁的小孩，一面手肘看似輕巧地微微一抬，一整鍋的雞翅猶如一張渾圓的薄薄麵餅，在伏黑惠與津美紀各自驚嘆的眼神中，一齊翻了個完美的面，露出了整片好似焦糖一般的黃金色澤。
連帶着香味也好似變得更濃了些。
“湊叔好厲害！”津美紀立時驚呼嘆道，另一邊的伏黑惠雖沒有說話，但一雙綠色的眸子也緊緊地望着加藤湊，不肯錯過分毫。
有時候，小孩總是很容易對親近的長輩產生各式各樣的崇拜，這話說的正是此刻的伏黑惠與津美紀，只見兩個小孩本就清澈撲閃的大眼睛，像是在其中綴滿了無數星星，看向一臉淡然的加藤湊，彷彿男人在他們眼中化作了頂級餐廳的五星大廚一般。
當然，加藤湊並不覺得自己這點小把戲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做飯的次數多了，總會有那麼一兩次湊巧。
加藤湊依次往鍋中下入薑末蒜片，倒入濃口醬油，一陣翻炒將所有雞翅都統統均勻上色之後，稍稍側頭將手伸向一旁，沉聲道，“津美紀，麻煩幫我把可樂打開。”
“嗯，湊叔你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津美紀連忙應下，將一直穩穩拿在手中避免晃動的罐裝可樂，扣其拉環，一點一點小心扯開，直至裏面的氣完全放完后，才遞給了加藤湊，笑道，“來！湊叔你接好。”
“嗯，”加藤湊點頭應下，接過罐身，將可樂盡數倒入鍋中，直至把所有雞翅剛好淹沒才算收手，稍微將鍋內攪動，好使其受熱均勻，一切都差不多之後，拿起一旁的蓋子，將其扣上，並調節了火力，這才說道，“再等大約十五分鐘就好。”
“好，”津美紀笑着應下，看向灶台上剩下的可樂，眨了眨眼，有些感慨似地說道，“我才知道，原來可樂也能用來做菜。”
一盤的伏黑惠聽后，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小腦袋。
這罐可樂，就是加藤湊特意拜託柯南外出一趟買回來的特殊調料。
“只是用可樂替代了糖水而已，”加藤湊拍了拍兩個小孩的肩膀，囑咐道，“趁這段時間，先去把碗筷準備好。”
“糖？”津美紀聽后一頓，仰頭望向加藤湊，小臉有些擔憂地問道，“那做出來的雞翅會不會很甜？”
“口味的確會偏甜一些，”加藤湊頷首，因為想到一般孩子對甜食都會有些偏好，加之五條悟也在先前說過，自己偏愛甜口，所以加藤湊才決定做這道可樂雞翅，但很快，他注意到津美紀臉上的神色似乎不大對勁，稍稍俯身看向女孩，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不，其實.小惠他對甜的料理會比較沒轍。”津美紀神情有些糾結地說道，按理說，加藤湊為他們做菜，他們不該有什麼挑剔，但出於對弟弟的關心，津美紀在聽到‘糖’這個字眼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至於為什麼沒有在可樂倒進鍋之前說，實在是因為津美紀在這之前確實沒有見過用可樂做菜，對其作用並不了解，也並不清楚加藤湊會倒入多少進去，只以為和味啉的效果差不太多。
聞言，加藤湊一愣，眉宇微微皺起，看向另一邊神色淡淡的男孩，沉聲問道，“惠？”語氣中已然帶上了一抹隱隱的歉意。
“沒關係，”卻見伏黑惠搖了搖頭，隨後同津美紀一樣，仰起小臉看向加藤湊，眉眼間滿是認真地說道，“如果是湊叔做的，我可以試試。”
看着伏黑惠祖母綠一般的眼眸，加藤湊沉默了半晌，揉了揉小惠軟軟的發頂，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抱歉。”
之前為柯南做餅乾放了葡萄乾，這次雞翅又只做了伏黑惠不愛的甜口，總在這樣的小問題上疏忽大意，或許他真的有些不太適合照顧孩子，加藤湊默默想到，看向保鮮盒中剩下不多的雞翅，心中有了決斷，“我再單獨做一份其他口味的。”
“誒？湊叔你要.”津美紀的雙眼微微睜大，有些驚訝地看着加藤湊，瞬間她明白了什麼，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伏黑惠。
而此刻的伏黑惠，也正愣愣地望着加藤湊的身影，眉眼間除了顯而易見的驚訝外，還伴着幾分無措。
加藤湊身為一個自來到東京后便常年獨居的男人，在照顧三個孩子的事上，作為新手，或許真的尚有不足之處，但他願意為此認真做出補償的心思，卻是許多真正的父母也不曾有過的。
這個道理津美紀知道，伏黑惠更是清楚。
“你們先拿好碗筷出去，”大約是要多準備一道菜，加藤湊的神色較之方才稍微急切了些，但他仍是溫和地輕拍着伏黑惠和津美紀的肩膀，垂下眉眼看着兩個孩子，向他們低聲作出保證，“相信我，很快就好。”
在廚房的木門處，沒人發現五條悟不知何時靠在了那兒的門框上，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有一雙湛藍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廚房中的加藤湊，靜默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人的感官記憶大致分為四種：聽覺、視覺、嗅覺以及味覺。
如果說，對加藤湊的樣貌產生的莫名熟悉感，可以分作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視覺記憶，那眼前的場景，男人的言語，以及廚房中漸漸彌散、越發明顯的香氣這一切在此刻所帶給他的感受，大概能分別算作是聽覺和嗅覺記憶。
而這些記憶又都只在告訴五條悟一件事。
他對加藤湊的這種熟悉並非只是某種既視感，而是切實存在並體會過，就彷彿是有一個並不存在於他記憶中的從前，男人也像現在這樣，認真地為他做着什麼，或是好吃的吃食，或是別的東西。
尤其是男人口中的那句話——‘相信我’，如同一顆石子丟入一池靜水，在他心底泛起陣陣漣漪，甚至隱隱有些悶得難受。
即便連五條悟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