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撿到貓的第二十五天

第二十五章撿到貓的第二十五天

聽見眼前的陌生男子提起那個與自己有着血緣聯繫的男人,除去一開始的愣怔過後，伏黑惠很快便恢復了一臉的平靜，甚至眉眼間的神情，比平日裏更加冷淡幾分。

“那個男人究竟怎麼樣,還是做了什麼,你都不用告訴我。”

伏黑惠冷着一張小臉，對於五條悟話尾說出的那個名字,並未直接承認或是稱呼作一聲‘爸爸’,他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五條悟,綠色的眼眸中滿是不符合其年紀的淡漠與冷靜，語氣中毫無起伏地說道,“因為這些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在說著這些話時，伏黑惠抓着加藤湊衣角的小手，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地下意識加重了幾分力氣——並非從一開始就完全不在意,只是在失望了太多次之後,漸漸的，他也就學會了不再抱有任何所謂的期待。

而隨着男人的再次失蹤,連帶着曾經在伏黑惠腦海中那點本就殘存不多的記憶,到如今，更是稀薄得如同快要散去的薄薄霧氣一般,幾近於無，若非眼前這個白髮男子忽然提起,伏黑惠差點都要忘記,原來,他還有一個名為‘父親’的存在。

“惠”一旁的柯南聽后,有些愣怔地看向了身後的男孩,他雖對伏黑惠的個性早有一定了解，也大致猜到了其與津美紀兩姐弟現如今的家庭狀況如何，但他並沒有料到，伏黑惠對有關於自己父親的消息，會表現得如此冷漠，就像是將其當做了從來不存在一樣。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伏黑惠在這樣小小的年紀就對自己的父親這般‘漠不關心’，柯南對此並不清楚，他皺着眉頭有些擔憂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抿了抿雙唇，隨後緊緊握住了伏黑惠垂下的那隻小手。

並沒有以蒼白的言語安慰，只是無聲地給予其一些力量。

“唔，小鬼，你真的只有不到四五歲的年紀嗎？”

“.湊叔？”伏黑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屈膝半蹲在他身前的加藤湊，原本還處在酷哥狀態的小臉，登時在眉眼間多了幾分專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孩童才會顯露的懵懂情緒，也讓他看上去較之平時好似柔軟脆弱了一些，“有什麼事兒嗎？”

但在遇見加藤湊之後，伏黑惠忽然發覺，他好像並非完全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滿不在乎。

或許，他曾經也的確有那麼一絲絲期待過一個有力的擁抱，但這份期待在隨後的日子中，被他深埋在了心底，甚至連同那個男人的身影一起，逐漸忘卻。

然而，還未等五條悟把話說完，卻見一直沉默着聽完了全程的加藤湊，忽然在這時抬起了手，看向五條悟，沉聲道，“抱歉，五條同學，可以暫時打斷你一下嗎？”

他抬手揉了揉伏黑惠的發頂，透着砂礫摩攃質感般的沉穩嗓音，盡量溫和地問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嗎？”說著，朝向伏黑惠稍稍展開了自己的臂膀。

“大叔？”聞言，五條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加藤湊，但隨即他轉念一想，照對方手機壁紙所顯示的情形，男人或許已經照顧了伏黑惠一段不短的時間，他雖和加藤湊是第一次見面，但通過先前短暫的相處，他也大致能看出對方是個認真負責的性格。

這丁點兒就連五條悟自己也尚且弄不清楚的陌生情緒，伴隨着對加藤湊的那種揮之不去的莫名熟悉感，一齊縈繞在他心頭，彷彿在暗示什麼似的。

但就是這點兒連伏黑惠自己都不知所蹤的期待，卻在加藤湊面前不過區區兩次，就被輕易地給重新翻找了出來，帶着鄭重的小心與無聲的關切。

聞言，五條悟揚起眉梢，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手拉着手，一齊看向自己的兩個男孩，瞬間覺得自己彷彿化身成為少年漫中的邪惡反派一般，不禁有些好笑地說道，“也行吧，等你想要知道的時候再來問我也沒差，不過這不是今天見面的重點。”

於是，在歷經短暫的沉默之後，伏黑惠抿緊雙唇，鬆開了與柯南交握的手，朝着加藤湊那寬厚而溫暖的懷抱，撲了上去，雙手環住了加藤湊的脖頸，並將自己的小臉，深深埋進了男人的肩窩中。

“那當然是關於你以後”

其實，伏黑惠從未覺得自己有多可憐，不如說，不再去在意那個無故失蹤、毫不負責的男人之後，他還變得更輕鬆了些，即便現在家中只有他和津美紀兩個人，也一樣可以彼此依靠好好生活下去。

儘管彼時在醫院眾目睽睽之下，他只覺得臉熱得厲害，但當時在加藤湊懷中所感受到的那份無可比擬的安心，也讓他難以忘懷。

伏黑惠一愣，看着加藤湊展開的雙臂，嘴唇囁嚅，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卻見加藤湊搖了搖頭，並沒有做出任何符合五條悟預期的舉動，也沒有說什麼話，反而再次蹲下`身，看向了貼在他身旁的伏黑惠，低聲喊道，“惠。”

“你還想說什麼。”伏黑惠有些警惕地看着五條悟，連帶着略顯秀氣的稚嫩眉眼也高高豎了起了，仿若一隻受驚炸毛的小黑貓。

原本按伏黑惠的個性，當著其他人面前，絕不會輕易做出這種類似於撒嬌一般的舉動，可不知怎的，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伏黑惠腦海中唯一想到的，卻是昨晚在對方家中留宿時，臨睡前，那個無比溫暖且讓他安心十足懷抱。

一旁的柯南見此，也不由放鬆神情，揚起了嘴角，看着被加藤湊溫柔地抱在懷中的伏黑惠，他想起之前在醫院中時，加藤湊也是這樣，一路將他抱出了醫院。

“沒事。”沒有去理會身後的五條悟投來的好奇目光，在身旁兩個男孩的疑惑眼神下，加藤湊垂下眼眸，注意到了他們彼此交握在一起的小手，一時間，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至於被三人‘丟’在一旁的五條悟，看着此情此景，挑了挑眉，頓時有種自己真成了少年漫中邪惡反派的錯覺以及，一點自內心深處生出的似有若無的微妙情緒。

想到這兒，五條悟點了點頭，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揚眉問道，“你是想要問什麼嗎，又或者說，還是想要確認一下這件事兒的真假？”

這些亂七八糟的煩雜思緒究竟都是些什麼，五條悟懶得去細梳，但唯有一點，他十分清楚，在這些不知所以的微妙情緒中，絕對沒有半點可以稱作高興的成分。

“我說大叔，你好了嗎？”五條悟雙手插兜，十分沒有眼色地打斷了眼前三人的溫馨氛圍，似是有些不耐煩地拖長嗓音嚷嚷道，“雖說我是沒什麼所謂啦，但你好歹也記得一下，我現在不但正受着傷，而且還餓着肚子？”

說完，還誇張地做出一副委屈極了的撇嘴模樣，摘下墨鏡，那雙湛藍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對上了加藤湊聞聲投來的目光。

“.很抱歉，”加藤湊沉默了半晌，非常誠懇地向五條悟表達了歉意，緊接着他將伏黑惠一把抱起，讓小孩坐在自己的臂彎中，轉身看向五條悟，微微躬身道，“剛才你口中所說，有關於惠的父親委託你代為照顧的事，可以的話，希望你能詳細告訴我。”

原本被加藤湊一整個抱起，正有些不知所措的伏黑惠，聽到這兒，當即身體一將，雙臂下意識將加藤湊的脖頸稍稍環得更緊了幾分。

感受到懷中小孩的僵硬，加藤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拍了拍伏黑惠瘦弱的背脊。

“大叔你想知道？”五條悟饒有興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見對方點點頭，又瞧見仍深深埋在加藤湊懷中的伏黑惠，隨意地打了個響指，輕笑道，“好吧，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其中涉及到一些家族私隱，恐怕沒辦法很清楚地告訴你哦。”

聞言，加藤湊皺了皺眉，他低頭看了一眼的懷中的伏黑惠，到底還是再次點了下頭，而站在他身旁的柯南，也正一臉嚴肅地注視着五條悟的神色，試圖分析對方口中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你懷裏那個小鬼，也就是伏黑惠，他的父親出生於一個叫做禪院的名門望族，”說著，五條悟伸手指了指加藤湊懷中的伏黑惠，接着道，“但因為種種原因，他在家族中過得並不容易，之後就離家出走，生下了他。”*

“前段時間，他的父親在‘臨走前’將孩子‘託付’給了我，希望我能幫忙稍微照顧一下，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五條悟聳了聳肩，攤手道，“但事先申明，我和那傢伙的關係並不熟悉，所以，儘管被拜託了這麼件事，但也是直到最近才想起來。”

雖然隨口說了一通好似十分不負責任的話，但五條悟的態度卻依舊可謂是理直氣壯，話中更是還有許多含糊不清的地方沒有完全解釋清楚，但偏偏就是這樣，從五條悟眉眼間所表露的神情，柯南也並沒有發覺一點說謊的痕迹。

也就是說，這些話全部出自五條悟的真心。

倒是加藤湊作為一個早已在商業談判場合上見識過各種話術的打工人，對此還算接受良好，畢竟五條悟也十分坦誠地在一開始就告知過他，並不會詳盡所知。

“大致我了解了，”加藤湊頷首道，神色淡淡，“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打算？”五條悟歪了歪頭，看着加藤湊有些冷峻的面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本以為，他將事情說得這樣模糊，眼前的人多多少少會因此生出些脾氣，卻沒想到對方聽完只點了點頭，並不深究，倒是省得他再找別的借口敷衍解釋。

畢竟有關咒術界的事，不能輕易告知任何普通人，他雖對這個規矩嗤之以鼻，卻也沒想過要故意違背打破。

祓除咒靈不放[賬]的事另說，他那是真的嫌麻煩。

“要說打算的話，我一開始是想把人帶去東京的房子照顧”說著，五條悟笑了笑，六眼十分輕易地就注意到，在他說完這句話后，窩在加藤湊懷中的小鬼，當即身形一頓。

一時間，他嘴角不由揚得更高了些，心中的另一個念頭愈發明晰，雙手插回兜中道，“不過嘛，現在既然有大叔你在照顧，那我也就不用費心安排了。”

“我打算每月定期打一筆生活費到你的戶頭上，直到你懷裏的小鬼——也就是伏黑惠成年為止，算是完成當初答應過他父親的‘承諾’，順便，也當作感謝一下大叔的外套，你覺得怎麼樣？”

“嘛，是乾脆把人直接全權交給我照顧，還是由我出一筆生活費，你再負責好心地繼續照顧下去，大叔你可以慢慢考慮。”

說著，五條悟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抬了抬下巴，接着補充道，“哦，對了，大叔你也不用在意我出錢會怎麼怎麼樣，算起來的話，我還挺有錢的，否則當初這小鬼的父親也不會把人‘交’給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旁的柯南扯着嘴角看着眼前的白髮高中生，心中暗自吐槽道，這人為什麼會把由誰來照顧伏黑惠這件事，說得好像某種金錢交易一樣。

若是被五條悟知道了柯南此時的想法，說不準會咧嘴一樂，被自己親身父親當做籌碼賣給了禪院的伏黑惠，可不就是筆交易。

“湊叔.”還沒等加藤湊開口，在他懷中一直裝鴕鳥的伏黑惠，卻緩緩抬起了頭，他環着加藤湊的脖頸，湊在男人耳畔，請求似地低聲說道，“我我想留在這兒，和津美紀、還有你跟柯南一起.可以嗎？”

說這話時，伏黑惠的語氣雖一如平時那般，維持着淡淡的、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的語調，但到了末尾，卻已然幾近氣音。

像是害怕被加藤湊拒絕一般。

“好，”聞言，加藤湊抱着伏黑惠的臂膀收緊了些許，幾乎沒有猶豫地回應了男孩，沉聲道，“我們一起。”說完，還抽出手揉了揉身旁柯南的發頂。

本就深受觸動地看着二人的柯南，感受到頭頂的溫度，心中頓時湧起一片暖意。

然而，這樣和睦溫暖的畫面，就是有人捨得再次狠心打斷。

“好了，”只見五條悟雙手合十，無所顧忌地引來了三人的視線，嬉笑道，“問題順利解決，現在咱們可以開飯了嗎？”

“唔，大叔，你該不會又忘了，我還餓着肚子吧？”五條悟像是有些受傷地看着加藤湊，墨鏡早已被他掛在了打底長袖的領口，比例堪比兩個小孩的蒼藍色大眼睛，正以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看着加藤湊。

聽完五條悟的話，本就自覺有些理虧的加藤湊，望着這雙他原就有些熟悉的眼睛，神色間不禁一時微微動容，引得在一旁時刻觀察的柯南，登時心中警鈴大作。

“不然這樣，”一見有戲，相當了解什麼叫做順杆子往上爬的五條悟，越發誠摯地直視着加藤湊的眼睛，咧嘴笑道，“作為補償，能讓我進屋裏吃晚飯嗎？”

柯南、伏黑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