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人迷
第一章萬人迷
商白御剛剛把發梢的水滴擦乾，浴室的門外便傳來男人們低聲討論的聲音。
他慢條斯理將純白的襯衫穿好，腦中響起一道電子音。
“宿主，五分鐘過去了，我覺得你可以出去了。”
商白御眼神倦怠，並沒有開口。
浴室里水霧氤氳，潮濕的空氣通過呼吸道，讓人幾乎要化成一灘水。
重生后的每天早上，他都要清清爽爽洗個澡，開啟新的一天，這是他上輩子從來沒享受過的生活。
但今天早上商白御被吵醒的太早了，即使洗澡也沒法把起床氣壓下去。
系統急了，好不容易來一次客人，它的宿主竟然躲在浴室。
它壯起膽催促商白御：“宿主，我求你了。”
他抬手將浴室里的換氣扇打開，風扇的嗡鳴聲蓋過一部分門外的聲音。
商白御沒回話，把褲子穿好后就打開了門。
商白御蹙眉，甩了甩半濕半乾的頭髮，“別催，煩着。”
這系統是不是有病？
就在幾天前，商白御在醫院蘇醒。
這不挺正常嗎？
但他現在過於弱小，暫時只是神的幼年體，只有不斷進階，找回失去的部分，才能成為神的完全體。
“昨晚你所在的出租屋遭遇異種襲擊，我們得例行記錄，如果需要幫助的話直接說就行。”
“錦隊，這次來有什麼事情嗎？”
錦川放下水杯，雙手交叉，“這次來是有兩件事情。一個是你管理局的離職還有點尾巴沒處理好，有份文件需要你簽一下；另一個……”
錦川旁邊的兩個管理局員工對視一眼。
上輩子的他飽受這種特殊的萬人迷體質的困擾。
商白御的眼神看起來很無辜：“唔，我沒什麼需要幫助的，簽完文件你們就可以走人了……周六，你們也不想加班吧，我懂。”
錦川將隨身帶着的公文包打開，拿出一份材料，“先看看，不着急簽，是之前任務獎金結算……說說昨晚的事情吧，小文，記錄。”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趁着現在一切都還沒開始，當然要儘可能避開那些會給他帶來災難的東西。
他的臉上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抬手給來人倒了幾杯水。
商白御腦袋混沌一片，聽到這話后，腦子裏只剩一個清晰的想法：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去。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他發現自己的耳邊好像多了個什麼東西，正不停說著什麼。
他以前最煩穿着這身醜陋且不透氣的衣服出任務。
商白御又瞥了旁邊的兩個人。
這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穿着一身喪服一樣的管理局制服。
至於世界毀滅……他自認為活不到世界毀滅的時候。
什麼登上世界的頂端，什麼萬人迷之神，什麼世界毀滅……
系統再次催促他：“宿主，差不多得了，收了外面的魚你才能升級。現在的你只是一塊香噴噴的肉，誰都能吃一口，必須得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才能躺啊。”
“不好意思，久等了。”
他的手指敲了敲茶几，眼神不由自主瞟到灰發男人泛紅的眼尾。
他有一張漂亮得很客觀的臉，透亮的藍色眼睛像名貴的藍紋瑪瑙，一頭及肩的灰發濕漉漉散在後頸。
水霧衝出浴室，客廳里的聲音戛然而止，三雙眼睛齊刷刷轉向他的方向。
在這個充斥着污染的世界，漂亮並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長得也漂亮，哪兒古怪了？
第一，這不是詐屍，而是重生。
——所以拯救世界關我屁事？
商白御抬頭，將鏡子上的水霧抹去。
沐浴露的香氣撲面而來，錦川接過這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送到嘴邊，掩飾自己的尷尬。
第三，這個世界在他死後的第一百一十三年毀滅，而他原本是能拯救這個世界的預備神之一。
商白御重生回二十九歲——剛剛成為污染物，覺醒萬人迷體質的這一年。
名叫小文的員工慌慌張張從口袋裏掏出錄音筆。
小說看多了吧！
他們早聽說這位前不久傷到了腦子，從醫院裏出來后性情大變，做出什麼都不意外。
鏡子裏倒映出來的皮膚白得過分，臉頰還透着粉，應該是剛剛洗過澡的緣故。
小別緻東西自稱系統。它講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
第二，系統是來幫助死了一次的他，努力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登上世界的頂端，成為萬人迷之神。
商白御有點困，他昨晚熬了個大的，今天一早又被吵醒，恨不得現在一頭栽倒進床里。
此時困意湧上，還有一個原因。
上輩子，他曾經連續六個月擔任異種管理局的記錄員，導致他現在一看到錄音筆就犯困。
商白御的聲音有些飄忽：“昨晚……其實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異種敲窗戶玻璃的時候，我正在旁邊看電視劇。”
國產喪屍片，催眠。
凌晨四點半，氛圍正好，商白御縮在被子裏看電視劇。
窗帘外突然傳來幾聲擊打聲，吵得他太陽穴突突跳。於是他拉開窗帘，正撞上玻璃外的異種。
異種抬起頭與他對視。
身邊的手機里，喪屍恰到好處地爆發出一聲尖叫。
與此同時，商白御好不容易積攢下的睡意也全部清零。
“……”
小文將錄音筆推得更往前了點，抬眼的時候正巧看到對面人泛着粉紅的耳垂。
他的喉結滾動，忽然有一種想要咬一咬這塊軟肉的衝動。
這股衝動來得莫名其妙，等他回過神時，卻只看到商白御將略長的頭髮散下，遮蓋住了耳朵。
小文尷尬撓了撓頭，他知道很多人喜歡商白御的臉，沒想到自己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我雖然在局裏呆了這麼多年，但現在也只是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會害怕。”
商白御將手收回來，甩了甩頭，像是感受到什麼一般將兩邊耳朵藏得更嚴實。
“體長近兩米，面部佈滿眼珠，我推斷這是某種D級節肢類異種，會在人類腹腔內產卵。被產卵後人類的腹部會像懷孕一樣隆起，在身體的營養被卵吸收殆盡后將卵產下。我沒有防護裝備，如果出去的話就太危險了。”
“……所以我就打了異種管理局的緊急熱線。”
商白御一口氣說完后覺得有點口乾，於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整個客廳一片沉默，只有他小聲喝水的聲音。
小文看着他喉結滾動，自己也莫名口乾起來。
錦川盯着商白御審視許久。
他緩緩開口：“那你是……”
“……對了，錦隊。”
商白御想起什麼似的，打斷錦川，“錦隊，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小文和另一個員工又對視一眼，滿臉“聽到上司的八卦要被滅口了”的表情。
這位大隊隊長正在追求已經離職的前下屬，這在管理局並不是秘密。很多人都在追求商白御，大家私下還會偷偷買股，到底誰能摘下這朵花。
票數最多的就是這名錦隊長。
錦川的手抖了一下，“為什麼？不是，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
商白御忽略掉後半句話，開始羅列：“第一，我們曾經是上下級關係，身份不對等；第二，我們年齡差有點大，我今年二十九，您今年已經六十五了……”
感染降臨后，人類平均壽命三百歲，兩個人的年齡其實都算年輕，但確實有些年齡差。
“第三，我自從受到襲擊后，就有一個夢想，為了實現夢想，我不能答應您。”
商白御認真說完，眨着眼看錦川。
面對心上人的拒絕，錦川雖然心痛，但又覺得這樣的商白御十分可愛。
他輕聲：“好了，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想法，現在我們把文件簽了吧。”
商白御從善如流，拿起筆簽上名字。
兩個跟來的員工完全跟不上他們的思路，只能呆愣愣坐在一旁。
“……那我就不送了，各位請回吧，祝你們過一個愉快的周末。”
商白御將文件遞過去，做了個請的動作。
小文還想說什麼，錦川用眼神制止。
他向商白御道別後便帶着兩個員工離開。
商白御看着他們走後，又起身上前把門鎖好。
門外，小文有些不解地對錦川道：“錦隊，這次怎麼不多問點細節？”
之前例行詢問時都要把細節問個遍，這次竟然這麼簡單就走了。
聯想到錦川和商白御的緋聞，小文的思維已經發散到了什麼“走後門”、“後台撐腰”……
“別問不該問的事情。他是唯一一個從這隻異種手裏活下來的人，再往前數，他是連續五年管理局優秀員工。”
錦川沉聲。
那隻會無限產卵的節肢類異種已經在這條街上殺了十個人了，如果不是這次莫名其妙被抓住，應該還會殘害更多人。
異種殺人沒有道理，想殺便殺了，世俗規矩束縛不了他們。
異種管理局是官方組織，普通警局不接收污染事件，管理局的員工就充當了社會的另類環衛工角色，但總有他們遺漏的角落。
商白御有這種能力，自然會讓管理局所忌憚，也樂意放出一些自由給他，只要他不做出過分的事情。
錦川回憶起商白御泛着水光的唇，眼眸微深，“你們不要覺得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臉得來的……想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嗎？”
小文和小莫發出疑問的聲音：“啊？”
商白御長得漂亮，年輕，性格好，能力強，對誰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都喜歡他。
他昏迷住院時，不少人都來探望他，但只有錦川聽到了對方珍貴的夢囈。
“污染……毀滅……殺了……都殺了……”
“這是我畢生的夢想……”
那天在醫院，商白御顫唞着眼皮喃喃。
錦川：“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有商白御一半覺悟，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異種管理局的所有員工都希望能夠徹底消滅污染，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商白御還這麼年輕，就有如此覺悟，簡直是難得！
活潑漂亮又有抱負的美人誰不喜歡呢。
他將公文包夾在胳膊下，朝身後的二人道：“好了，回局裏寫報告去……算了，這次報告我寫吧，你們寫不來。”
小文和小莫頓時嚴肅起來：“是！”
既然錦隊都說了，那這位必然不是花瓶美人。
失敬，失敬！
另一邊，出租屋內。
商白御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給自己做個飯，填飽肚子再睡覺。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顆西紅柿，又拿出兩顆雞蛋，隨口問：“系統，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系統幾乎都能背下來了：“把他們所有人都殺了，看不順眼的都殺了，看得順眼的再看幾眼，也殺了，因為死人最聽話。”
它的宿主在醫院醒來時神智不清，天天念叨着要毀滅世界，所有人都消失，再也不想工作不想當老闆的狗。
商白遇的眼睛彎起來：“Bingo。”
他熟練地將西紅柿洗好，切塊，“先說好，我沒精神病，我只是嘴上口嗨一下。”
系統點了點並不存在的頭，附和道：“是的宿主，都是他們的錯。”
很顯然，這個他們並不是異種。
他將剛剛從冰箱裏拿出的雞蛋敲碎，捏開蛋殼，將蛋液倒入小碗，又拿出一雙筷子開始大力攪動。
“……我一點也不想當萬人迷，人類都是膚淺的動物，看到臉就能起星宇，噁心。”
商白御輕飄飄掃射了全人類。
“不過你放心，我道德感比較高，不會幹出殺人放火的事情，頂多只是口嗨罵一下他們……你不會嫌棄我的吧？”
最後一句話頗有一種“嫌棄我就把你砍了”的架勢。
系統又覺得自己生出了並不該存在的冷汗，它沒想到這位宿主的脾氣有點……獨特。
不過也很好理解，在高壓環境下呆了那麼多年，不瘋就得傻。
還是瘋一點穩妥，至少還能交流。
而且，現在的狀態已經比在醫院那會兒好多了。
能把神給逼瘋，這群人類有點本事。
系統轉移話題：“當然不嫌棄……宿主，順便一提，你進階了，距離成為萬人迷的神又近了一步。換算成人類嬰兒的話，大概是從會爬變成了會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