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要官
秦百福口吃，卻讓寧騰認為，自己的勝算更大了。
“秦使方才還說我寧騰不敢賭約，此時，我看秦使這般模樣，該不會是秦使不敢了吧？”
“寧大人說笑了，既然是百福說的賭約，百福自然沒有不敢的，不就是個字據嗎，可簽。”
“不過，百福認為，有些話我們得說在前面，然後，加到字據當中。”
秦百福說著，四下張望了張望。
寧騰只覺得秦百福是要和自己談條件，怕被秦人聽去，所以，才故意壓低了聲音。
“其為副使，敢和我如此豪賭，也不過是個魯莽之人。其賭必輸，管他什麼條件呢，先答應了他再說。反正，到時候有字據在手，不怕秦人不歸還我韓國故地！”
寧騰暗自發笑，如意算盤打得啪啪直響。
“既為賭約，自然是要把話說明白的。不知秦使，究竟有何話要說啊？”
“逢賭必有輸贏，隔牆必有耳朵。若我秦百福輸了，只怕會和樊於期一樣，在秦國無處安身。所以，百福一旦輸了的話，只得前來韓國謀生，還望寧大人到時候收留，能給百福……”
“放心，百福兄弟，你想的，不過就是個爵位官職吧？”
“正是。非是百福貪心要官，而是純粹為了留條後路。”
“好，只要百福兄弟願意，我就和我家大王言明，這南陽太守之職，就是百福兄弟的。”
“如此甚好，就勞煩寧大人，幫忙寫到字據里。”
“好。”
……
二人的話，雖然聲小，卻還是讓姚賈聽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搞不懂秦百福了。
“廷尉大人，這百福不知想要作甚，老夫怎麼覺得，他是真的在為自己謀後路呢？”
“父親，您在胡說什麼。百福不是那樣的人，他之所以這樣說，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是啊，上卿大人，月朔比你我都了解百福，且再往下聽聽，看看百福究竟還要如何。”
“可是，廷尉大人。就這樣，任由他胡鬧下去？”
“父親，百福怎麼會胡鬧？您想想，女兒曾和您說過，寧騰當時是在韓宮大殿被韓王派人押下去的，如今，他怎麼能以自由之身來我諸侯館內？百福方才就懷疑這點，所以……”
“所以，他信口許諾？別忘了，為父前些日子就見過寧騰。若百福真懷疑這點，先前為何不和為父說？你要知道，韓王畢竟封了他韓國少府一職，他如此做，怎知不是為了韓國？這字據一旦簽了，若韓王真的盟了趙國，我大秦難不成還要把新地割還給韓國？”
“父親！女兒以性命為擔保，百福絕不會背叛大秦的！”
“你，你這孩子……”
“好了，上卿大人。斯記得，韓王可是我們秦人救下的，且韓王親口給了百福許諾。這些，你比斯知道的多。至於百福，他雖然年輕，卻謀略老成。斯以為，月朔之言，不無道理。況且，百福清楚天下大勢，他不會斷送自己前程的。這次機會，斯還是願意給他的。”
“這……好吧，既然廷尉大人這樣說了，老夫就再往下聽聽。”
姚賈言罷，狠狠瞪了姚月朔一眼，雙手背在了身後。
姚月朔不以為然，因為，她心裏清楚，秦百福不是父親口中的那般人物。
……
此時，秦百福早就取出了絹帛和筆墨。
“秦使，看好。”
寧騰說著，揮起毛筆，將自己的承諾，一一寫了出來。
寫完，就將毛筆遞到了秦百福的手中。
“寧大人寫得清楚明白，百福信服。為表感激，百福也有一絲誠意，願意同寧大人言明。”
“哦？秦使是要？”
一聽秦百福說還有“誠意”，寧騰的兩隻眼睛瞬間冒出光來。
“百福雖然實職只是秦國‘伍長’，可爵位卻是‘駟車庶長’，這點，寧大人不知道吧？”
“原來如此，難怪百福兄弟談吐不凡，竟是秦國的駟車庶長。失敬，失敬。”
“誒，寧大人無需如此。百福之所以將爵位告知大人，是想說明，但凡寧大人賭輸來投，百福可在上卿大人和廷尉大人面前，為寧大人也要得一個官職。如此，寧大人同樣無憂也。”
秦百福的話，差點沒讓寧騰笑出聲來。
原來，他從韓祺的府院出來，徑直來到秦國的諸侯館，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投靠秦國。
畢竟，韓王私下將他放出來的時候，再次駁回了他進入朝堂擔任丞相的請求。
“看來，今日同秦國副使下定的賭約，是賭對了。”
寧騰暗自歡喜，秦百福說出了自己的承諾。
“寧大人若獻出南陽城池，百福可保寧大人為我大秦‘內史’，不知寧大人可願否？”
“內，內史？嘿呀，若真能如此，騰感激尚且來不及，怎會不願意呢？！”
寧騰激動地搓起了雙手。
看着他貪婪的樣子，秦百福心中作嘔。
正如史料記載，平日裏，寧騰是拳拳愛國之臣，一旦有了個人利益，他和趙國郭開無二。
而自己之所以答應書寫字據，明面上是和其“要官”，實際上，是自己的“反激將法”。
目的，是讓寧騰自己說出他內心的話，使其義無反顧地去逼迫趙王“盟秦”。
如果不出自己所料，寧騰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投秦。
其剛剛寫下的字據，馬上就要作廢了。
……
果然，寧騰一改方才的嚴肅，變得嬉皮笑臉起來。
“秦使，當真能為騰謀得‘內史’之職？”
“這還有假？百福乃堂堂男兒，豈能兒戲？寧大人不放心，這就給您寫下字據……”
“誒，秦使不用勞累了，這字據不寫也罷。實不相瞞，騰此番前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我韓國盟秦。同時，同時，嘻嘻，同時嘛，也是想為自己謀個一官半職啥的……”
“哦？寧大人何不早說？”
“這，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況且，況且上卿大人見我之時，我也不過是剛被我家大王放將出來。上卿大人說過，但凡有事，可來此找尋他和廷尉大人。眼下，騰沒見到廷尉大人，所以，所以才不得不逼迫秦使立下方才的字據。嘿嘿，現在看，是騰多慮了。秦使能為騰謀官，那這字據可以不寫了。”
說著，寧騰走到火爐旁，把寫好字據的絹帛，丟了進去。
秦百福假意阻攔，卻為時已晚，絹帛被燒成了灰燼。
“誒呀，寧大人這是作甚？你燒了這字據，不等於斷了我秦百福的後路嗎？”
“秦使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倘若你家韓王盟趙抗秦，我，我該何去何從啊？”
“秦使啊秦使，虧了你還是秦人。騰且問你，當今天下，哪國可一統天下？”
“這，當然是我大秦了。”
“這不就是了，你離開秦國來我韓國，又能如何？無論早晚，還不得是個秦人？騰性格直率，既然說到這兒了，騰就直言吧，回到我王身邊，我還是會讓我王盟秦的。只有如此，方可讓我韓國百姓免於戰火。也只有如此，騰，才算有功於大秦，才可成為我大秦的內史。”
“嘿嘿，秦使，哦不，百福兄弟，關於這內史一職，就拜託兄弟了。當然，這也不是騰為自己要官，還望百福兄弟成全……”
說著，寧騰又堆滿了笑臉。
秦百福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把握住了寧騰的雙手。
此時，隔壁的三人，這才明白了秦百福的“良苦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