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村宿
大家看到這兩個字都露出詫異的神色,李智健指着石碑對田中說:“田老師,我們可能走錯的了,這裏叫‘關鎮’,是個鎮子哎。”
田中還未說話,只聽曹芷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智健同學,這個要從右往左念,是‘鎮關’,好不啦?”她最後半句還故意模仿對方的聲調和語氣,白一帆他們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智健的馬臉窘得通紅,忙自我解嘲說:“我當然知道了,只是……只是一不小心說錯啦。”
田中用“出門別說是我學生”的眼神瞄了他一眼,連理也懶得理,沉思了片刻后說:“有可能真的搞錯了,不過我相信瑞坑一定就在這附近,我們先去村子裏問一下,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當下便領着六個學生向村子走去。
走了沒幾分鐘,這座叫“鎮關”的村莊就完整的呈現在他們面前,它的規模並不大,粗粗數一下也就三四十棟房子,全是高低錯落的典型徽派馬頭牆建築,粉牆斑駁,中間由一條青石板路串聯,在明凈的藍天下顯得格外古樸安詳。
在路口的菜地里有個老農正在忙活着,田中見狀上前問道:“老哥,這裏是鎮關村吧?”
那老農霍然轉頭,看到眼前這些人,刻滿皺紋的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然後嘰里咕嚕的說兩句聽不懂的方言。
田中從兜里摸出煙了,遞給老農一支,又問:“老哥,這裏是不是鎮關村?”
老農接過煙點了點頭,嘴裏還是說著聽不懂的方言,田中和他交流半天除了確定這裏是“鎮關”不是“瑞坑”外一無所獲。正着急時,那老農突然向青石板路的方向指了指。田中轉頭一看,只見有個老頭迎面走了過來,看樣子像是村幹部之類的人。
田中會意,道了聲謝,然後走上前和那老頭攀談起來,說了幾句之後就向白一帆他們招手。
六人過去之後,田中介紹道:“這位是鎮關村的吳村長,我剛才已經問過了,附近確實有個叫瑞坑的村子。是吧,吳村長?”
那吳村長大約六十歲上下,頭戴一頂人民帽,笑容可掬的向眾人點點頭,眯着一雙小眼睛忍不住又朝曹芷熙多看了兩眼,然後操着口音濃重的普通話說:“這山後面是有個村子叫瑞坑,你們要去那裏?”
田中一邊遞着煙,一邊說:“對,麻煩您給指條路行嗎?”
吳村長忙笑呵呵的接在手中說:“好說,好說,不過你們沒進過山,肯定找不到路的,得有人領着去才行。我看這樣吧,今天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先在這裏歇歇腳,明天再去。”
田中說:“我們時間也比較緊,到那裏再歇也不遲,您看能不能給找個嚮導,勞務費不會少的。”
吳村長笑道:“莫要着急,現在各家各戶都在忙,哪有閑人哦。你們先在這裏寬心歇一晚,明天一早我找個常進山采野茶的領你們去,中午之前就到了,誤不了事的。”
田中轉頭看了看身旁這些學生們個個都露出不想再往前挪一步的表情,只好嘆了口氣說:“好,那就麻煩老吳村長幫我們找個歇腳的地方吧。”
吳村長說:“地方好說,這幾年常有些城裏的老師帶着學生來畫畫的,晚上都是歇在我們這裏,有的一住就是整個月。我們鄉下最尊重的就是有學問的人,來了就是貴客。呵呵,看你們這樣子就知道我們這裏的娃兒為啥都往外跑了。”說罷,當先便走,一路上和田中聊些當地的情況,六個學生則跟在後面。
白一帆自從進了村以後就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頭,現在走在這條青石板路上感覺就更明顯了,他忙把胖頭魚拉到身邊小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冷?”
冷!這就是白一帆感覺不對頭的地方!明明現在還不到下午四點,氣溫足有三十度以上,人站在毒毒的太陽下不動都要出汗,就算有房屋遮擋的陰涼處也只會稍微舒服點,絕對不可能有冷的感覺!可白一帆就是冷,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突然從盛夏進入了深秋時節!
胖頭魚斜了他一眼說:“尼瑪,冷個雞、巴,熱的一逼好吧!我看你又發燒了。”當下也沒多想,自顧自的往前走。
白一帆看着胖頭魚一張大紅臉,額頭和短粗的脖子上滴滴答答的汗珠子就知道他沒說謊,可自己更沒有說謊啊,難道真的傷風發燒了。他用手摸了摸額頭,並不熱,而且身上除了隱隱感到冷之外也沒有任何不適的癥狀,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曹芷熙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於是招手叫道:“白一帆,你怎麼了,快跟上呀!”但白一帆似乎沒有聽見,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中邪了似的。
曹芷熙很是奇怪,忙走過去拉着他的衣服晃了晃說:“你怎麼了?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
白一帆這才翻過醒來,忙說:“沒有,沒有,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兒冷。”
曹芷熙一驚:“冷?你是不是病了?”她說著就把春蔥般白滑細嫩的手貼在了白一帆的腦門兒上,稍停了下,又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試了試,然後奇道:“沒有發熱啊,你覺得哪裏不舒服?”
白一帆心裏正亂着,暗想還不如讓我哪兒不舒服呢,瞥眼間看到李智健正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一臉不爽的盯着他和曹芷熙,於是笑笑說:“呵呵,跟你鬧着玩呢,我沒事。”
曹芷熙在他身上輕輕打了一下,嗔道:“要死啦!這時候還鬧着玩,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像根木樁子似的不動了,哼!快走吧!”說完拉着他就曹芷熙趕了上去。
經過李智健身旁時,白一帆發現他的馬臉比剛才更難看了,當下只作不見,心想:瞪我有毛用?系花現在可以是老子我的啦!嘿嘿。
七人跟着吳村長沿青石板一路走來,眼見着各家各戶確實都在忙着。沒片刻,就來到一棟三層的小樓旁,進去之後見院內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正坐在小凳子上洗菜。
吳村長對田中他們說:“對不住各位,我們這村子太小,沒有招待所什麼的。這家姓胡,孩子們都出門去了,平時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在,所以外面有人來都是住在這裏的,千萬別嫌怠慢啊。”
田中忙道:“哪裏,哪裏,我們是入鄉隨俗,出門在外還講究個什麼呀。”
吳村長笑道:“那好,你們先等等,我跟老太太說一下。”他走到那老太太旁邊,彎下腰用當地那種完全聽不懂的方言說了幾句,那老太太抬頭毫無表情的看了看這些突然造訪的客人,然後點點頭,又繼續開始洗菜。
吳村長直起身來,對田中他們說:“你們就住二樓和三樓吧,房間是現成的。我剛才都說過了,讓老太太呆會兒給你們準備一桌飯菜。”
幾個男生一聽到“飯菜”兩個字,眼睛立時亮了起來,剛剛壓抑住的飢餓感重新刺激着他們的大腦皮層,胖頭魚的口水差點兒就要滴到腳面上。
可是田中卻推辭道:“這不好,她老人家年紀這麼大,再說我們人又多,實在太麻煩了。我們還帶了些吃的,只要有熱水就行。”
吳村長笑道:“不麻煩,不麻煩,你們遠來是客,再說又是有學問的教書先生,我們鄉下人平時想見都見不着啊,弄點吃的算得了什麼,先請上樓吧。”
田中見對方如此好客,也就不再推辭,又謝了幾句就和吳村長帶着六個學生上了樓。白一帆他們心裏都想:這裏的人可真是淳樸啊,回頭到了瑞坑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看來這次雖然是在山溝子裏做採訪,但實際條件要比想像中好的多啦。
眾人上去之後,發現這二樓三樓的格局基本一樣,每層都有三個房間。雖然傢具很是陳舊,但還是蠻幹凈的,可見主人家相當勤勉。
進門正對面的牆上都開着一扇大窗,扇框都是頗有些年頭的精緻木雕,站在窗口看,外面正是來時的那條小河,遠處青山環抱,風景如畫,對那些學美術的人來說確實是寫生的好地方。
林惠由於晚上害怕,堅持要和曹芷熙睡,所以她們倆共住一間,剩下的五間,田中和四個男生正好一人佔一個。分配完畢,大家各自放好行李就來到樓下的正堂內坐着等開飯。吳村長並沒有走,看樣子是要陪他們吃這頓飯。
利用閑坐的時間,田中問吳村長:“老吳大哥,這瑞坑村既然就在附近,想必您肯定很熟悉吧?”
吳村長樂呵呵的說:“那是自然,這方圓百里就我們這兩個村子,不少人家還沾親帶故,平時走動的也多,你們有啥事就儘管問。”
田中也就不再繞圈子,於是直截了當的問:“老吳大哥,我這次帶學生來實地採訪主要是為了四十年前瑞坑村曾經鬧野人的事,看您的年紀一定是知道的吧?”他一邊問着話,一邊向幾個學生打着眼色,示意他們都豎起耳朵細聽。
可誰也沒曾想,吳村長竟然滿臉疑惑的問:“野人?啥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