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探聽
這一夜,路彥雨並沒有安枕,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裏還是之前看到的未婚夫出軌的骯髒畫面,那個可恥的男人一面衝著自己笑,一面露出炫耀的神情,路彥雨尖叫着大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掙扎着跑出家門,精神恍惚的穿越馬路時,一輛大卡車飛馳着迎面開了過來,她害怕的大喊着"不要"。
眼見大卡車就要撞上自己,路彥雨感覺一隻手使勁兒晃了晃自己的身體,她一個大喘氣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裏仍是恐慌。
路彥雨感覺後背黏糊糊的,冷汗大概已經?b濕了睡衣,她慢慢喘勻了氣息,抬頭看見綠竹皺起的眉頭和擔心的眼神,"小姐,您做噩夢了?"
路彥雨輕輕點點頭,她想遮掩那份心悸,只好轉移話題,“冬梅呢?”
綠竹輕聲答道,“冬梅姐姐去給小姐熬藥了,這葯是要在早膳之前喝的,她怕旁人弄不好,便親自去看着了。小姐,您要喊她過來嗎?”
路彥雨搖搖頭,向後挪了挪身體,半躺半坐的倚在床邊,沒再說話。
綠竹見狀想說些什麼,又怕小姐聽了會不高興,猶豫着要不要張口。路彥雨看出了她臉上的不自在,對她說道,“有什麼就說,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無須顧忌什麼。”
綠竹得到了小姐的應允,皺着眉頭說道,"小姐怕是又夢見那日的事了吧?都怪趙六小姐,說了那般難聽的話,要不然小姐也不會一氣之下跑出府去,好端端的撞上了馬車,受這樣的苦。"說著說著,綠竹的眉頭皺得更深。
路彥雨聽此,想藉機打聽打聽原主的身份和她受傷的原因。於是,路彥雨裝摸做樣的撫上胸口,嘆了口氣,"算了,綠竹,想來她也不是有意的吧!"
綠竹撅起小嘴,對她口中提到的趙六小姐的厭惡感更深了,"也就小姐大人大量,還信她是無心的,不過是忠義侯府庶生的小姐,竟敢當著咱威武侯府的嫡生小姐的面嚼舌根,二夫人的事豈是她能議論的,哼。"
路彥雨從綠竹的話里聽出了一些信息,原主的身份應該不低,趙六小姐是忠義侯府庶生,原主是威武侯府嫡生,她是被馬車撞倒了才受傷的。可這樣的信息量對路彥雨來說遠遠不夠,她決定繼續從綠竹口中再探聽點什麼,繼而掩面抽泣,嘴裏輕聲喚着自己的親娘。
綠竹看着小姐這麼傷心,不免有些着急,只能繼續安慰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別哭了,二夫人的死跟您有什麼干係,聽那些生養過的嬤嬤說,生孩子是從鬼門關里轉了一圈,生死聽天命的,二夫人生下小姐就去了,小姐也是可憐人呀,二老爺是礙着忠義侯府的面子才訓斥了小姐,並不是真的不疼您,要我說,別說您只推了趙六小姐一下,就算是結結實實的打她一頓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這麼一說,路彥雨大略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原主的母親在生產的時候去世,那個忠義侯府的小姐定是借這件事辱罵了原主,原主的爹又訓斥了她,才導致她跑出府被馬車撞了。陰差陽錯,這具身子卻被自己鑽了空子,藉此重生了,路彥雨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只一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了,於是舒緩了心情,沒再繼續裝哭。
綠竹看小姐面色緩和了許多,跟着也放鬆了心情,"小姐,若您覺得身子爽利些,不如讓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哭了許久,小姐的眼睛都紅了。"
"好。"路彥雨應着,掀開棉被準備起身,綠竹蹲下想為她穿上鞋,只這一下,讓路彥雨有點兒不適應,習慣性的躲避開來,綠竹以為自己弄疼了主子,驚恐的看着路彥雨。
路彥雨這才意識到,現在自己是侯門小姐了,應該適應這樣的伺候,於是沖綠竹擺擺手,"與你無關,剛才是我腿麻了。"
這下綠竹動作更加輕柔,為路彥雨穿上鞋才走到門邊打開門,片刻面生的的丫頭端着臉盆等一應用品走了進來。路彥雨也不需自己動手,只幾個小丫頭熟練的為她梳洗。梳洗完畢,綠竹為她添上了一件藕粉色的長袍,便攙着她走到了梳妝枱前坐下。
“小姐,冬梅姐姐去熬藥恐怕還得一會兒才能回來,不如讓奴婢先給您挽個鬆鬆的髮髻,等下您若是不滿意,我再喊她來給您梳妝?”
路彥雨並不在意這些,隨意的點點頭,眼睛卻一直盯着銅鏡里的“自己”。這是一張鵝蛋臉,看來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雖然還沒長開,看起來卻是非常美麗。不畫自黑的眉毛下是一雙杏眼,眼珠兒是深棕色的,濃密的睫毛隨着眨動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高高的鼻樑,還有沒有血色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原因,皮膚很是蒼白,卻也透着一股病美人兒的風情。路彥雨有些自戀的想,老天爺對自己還算網開一面,這一穿越,竟附在了相貌如此出眾的美人胚子上,卻也不虛此行。
只一會兒,綠竹就挽好了髮髻,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笑着說道,“我們小姐長得是真真兒的美呀,就算是身子不好,這美也絲毫不打折,更勝從前呢。”
路彥雨聽了這樣的誇獎也不禁笑出聲來,想要逗逗她,“要是依你所說,我乾脆就這麼病着算了。”
綠竹自知剛才的話說得有些不恰當,趕緊低下頭承認錯誤,“呸呸呸,奴婢是渾說的,奴婢巴巴的盼着小姐快些好了呢,才不要當這病美人,還是像以前那樣活潑才是最好的。”
“好啦,我是逗你的,別放在心上。”路彥雨笑着起身,卻覺得腿上還是沒什麼力氣,綠竹趕忙扶住她,主僕倆慢慢的朝圓桌前走去。
“小姐,府上怕是一早就都知道您醒了的消息了,一會兒待您用了早膳,大夫就會來請脈,再之後恐怕各院的主子都會來看您了呢。”
路彥雨心裏覺得有些許的害怕,怕因為自己對原主的事知道的不多,待會兒會鬧出笑話來,雖然這樣想着,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來,只微笑着點了點頭。
綠竹將小姐扶着坐在桌前,為她斟上一杯水,遞了過去。“小姐這一受傷,連性子都變了呢。”話中帶着試探性的語氣。
路彥雨聽了這話便產生了許多好奇,“哦?那你來說說,我是怎麼變了?”
“以前小姐最不耐煩跟咱各院的主子們打交道了,除了老太太和二老爺,恐怕也沒對幾個人有過什麼好脾氣了,可奴婢剛剛說各院子的主子要來看您,您怎麼反倒不吱聲了呢?”綠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路彥雨用胳膊撐着腦袋,仔細的聽着,綠竹頓了一下,她便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小姐這次醒了,奴婢們都以為您會生二老爺的氣,即使不做別的,摔摔打打總還是要的,可是您竟然主動跟二老爺服軟,您不知道,奴婢們在門外都嚇壞了,生怕您和二老爺吵起來不好收場呢。”
“還有姨娘,您平時最看不慣她的做派,說她做作,只一味裝可憐討二老爺歡心,以前最是水火不相容的,也從不許姨娘進出您的房間,可昨兒姨娘跟着二老爺進屋,您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這一通下來,路彥雨對原主的性格有了一個大大的了解,用八個字形容,“性格暴躁,飛揚跋扈”。她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原主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卻不怎麼會做人,恐怕闔府上下沒有她不得罪的了,看來自己還要在這裏好好的經營一番,才能扭轉乾坤呢。
綠竹看小姐不說話,以為剛才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兩隻手不自覺的絞在一起,“小姐,是不是綠竹剛才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惹您不高興了,您只管打我解氣,別悶在心裏。”
路彥雨道,“你別害怕,我沒生氣,你跟了我許久,是知道我的脾氣的,以前年紀小,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難免得罪眾人,只這次在床上躺了那麼久,有些事也想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縱了自己的壞脾氣了。只一樣,今日咱們主僕說的體己話,你別再跟別人說了,就當是咱們之間的小秘密吧。”
綠竹覺得自己受了小姐的重視,以前小姐是最喜歡冬梅的,可現在除了冬梅,自己也能與小姐說上幾句體己的話,心情變得異常的好,眼角眉梢露出的全是喜悅,絲毫遮掩不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路彥雨剛剛還覺得綠竹雖然性格活潑,但貴在直接,並不藏着掖着,應該是個值得信任的親隨,可看了此刻她眸子裏閃爍的光芒,才知道這丫頭的優點卻也是缺點,太大大咧咧了,是個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主,心裏盤算着以後有什麼重要的事還是不能盡跟這個小丫頭說的。
正想着,冬梅端着與昨日同樣的白瓷碗走了進來,她也發現了綠竹臉上不一樣的喜悅,有些好奇,卻沒問什麼,只穩穩的過來將碗放在桌上,“小姐,您的葯熬好了,先喝了葯再用早膳吧。”
路彥雨讚賞的看了冬梅一眼,還是這丫頭更沉穩些,不過仍要觀察一下才能知其是否可靠。然後轉臉看着那個盛着葯的瓷碗,心裏暗暗叫苦,有一千個不願意喝,可一想到昨日冬梅跪在地上的一番勸說,也只能將這不情願埋在肚子裏,端起碗一口喝乾了葯。像昨天一樣,冬梅迅速地遞上了裝果子的小碟子,路彥雨便隨手拿了一顆含在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