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干仗的代價
孫財主家堂屋,有人在燒紙錢,屋裏煙霧繚繞,孫財主與孫老二哥倆正互對着吸煙。孫老二道:“我說大哥,我大嫂就這麼白死了?”
孫財主道:“誰說讓她白死了?我已經把兇手告到了縣衙,不是已經緝拿歸案了嗎?等把你大嫂打點走了,還不得開堂審訊,簽字畫押呀?那小子一死,不就等於給你嫂子報仇雪恨了嘛。”
孫老二抽了一口煙道:“唉,大哥,那哪叫報仇雪恨吶,那叫人才兩空。”
孫財主楞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瞅了一眼孫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殺了兇手不叫報仇?”
“唉!大哥,我說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兇手一殺這表面看上去是報了仇了,可是你能得到什麼呀?白白搭進去幾十兩銀子的喪葬費,那不就等於人才兩空嗎?”
“那你說,怎麼樣才不人才兩空?”
“這個嘛,倒好說,得看你怎麼做了?你想想啊,那谷家雖說不上是家財萬貫,但也算的上是富裕之家。你若跟他要個百十畝地,要個幾百兩銀子,他能不給么?我嫂子這人死不能復生,可咱這日子還得照過,是不是?你拿出幾十兩銀子來,娶個窮人家的大閨女不綽綽有餘嗎?除了喪葬費、娶親的錢,還能剩不少。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孫財主撓撓頭:“鞥,話糙理不糙!確實是這麼回事。可是,他能給咱們那麼多麼?”
孫老二一陣壞笑:“呵呵呵,這還不好說,不給就叫他償命,豁出去什麼都不要了唄!”
孫財主點點頭:“嗯!就這麼著了,明天給你大嫂出了殯,後天咱就去縣衙辦這事。”
到了審訊之日,大堂之上,縣太爺賜了谷尚一個雅座,谷尚氣定神閑掃了一眼堂下跪着的寶根和孫財主。建忠、兵子、孫興、孫老二站在堂下等待着。
縣太爺道:“孫財主,今天你興師動眾要求開堂,有什麼話要說呀?”
孫財主道:“大人,我想好了,只要谷家答應賠付我相應的錢財和土地,我便不再追究谷寶根的責任。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
縣太爺道:“鞥,算你識相,你能這麼想那就再好不過了。說吧,你想要谷家賠付你多少錢財和土地。”
孫財主道:“姥爺,多了我也不要,我只要他賠付我500兩銀子,100畝土地便可。”
縣太爺一拍桌子:“大膽,你這是獅子大開口,要的也忒多了,虧你說的出口。”知縣這一拍,孫財主陡然嚇了一跳:“老爺,您看多少合適呢,怪小人嘴拙。但是,如果太少的話,我寧可讓他償命。也不要賠償。”
縣令高聲道:“少也不會給你太少,就算你不要賠償,讓他償命,你兒子孫興也得坐牢,是他挑起事端,無理在先。這樣吧,我做主,讓谷家賠償你50畝土地,250兩銀子,你看如何?”縣令說完瞅了一眼谷尚,谷尚點點頭表示同意。
孫財主打心裏就有些不樂意,撓着頭嘬着牙花,一副愁苦表情:“嘶——這個250,大人您看,好說不好聽啊,您看260行不?”
縣令道:“你看250不行那就200得了。”
孫財主頓時神色慌張起來,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那那還是二百五得了。”
“既然如此,就簽字畫押吧!”
小卒呈上文書,寶根和孫財主分別簽字摁了手印。
孫財主問:“大人,您看這東西什麼時候過戶?”
谷尚道:“明天就給你過。”
孫財主道:“好!痛快,就明天。”
谷尚祖孫三人回到家裏,香蘭與秋月婆媳二人忍不住喜極而泣。谷尚道:“人平平安安回來了,你說你們這是幹什麼?”
建誠雖然小,但是也感覺到了家裏的變故是因為自己和孫興打架引起來的。他一頭撲進寶根懷裏撒嬌道:“爹爹,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吃苦了。”
寶根撫摸着小建誠的頭道:“兒子,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孫家太目中無人了,你做得對,下次再有人敢欺辱你,接着揍。”
香蘭道:“你們就慣着他吧!看看能慣出好來嗎?”然後又不高興地對建誠道:“你個小東西,這次差點送了你爹的命,以後,不能總和人打架啦!”
谷尚對老伴道:“你這個說法有問題,什麼叫不能總和人打架,別人欺負他,就讓他干受氣么?”然後轉臉對建誠道:“誠兒,別聽你奶奶的,你記住了,別人不惹你,咱也不惹事,但是,誰要是無理取鬧欺負你,咱可不幹,該出手時就出手。你甭怕,出了事爺爺給你兜着。”
建誠點點頭,走過來又坐到爺爺腿上。
第二天,孫老二趕着一輛車,帶了兩個人來替哥哥收谷家的銀子,再順便把土地也劃分清了。寶根建忠爺倆和兵子混子領着他們去丈量土地的畝數。雙方都找了中間人作證。
混子趁人不備,悄悄塞給孫老二兩個銀元寶,孫老二會意一笑,掖進兜里。
經過這次變故,谷家的生活水平雖說不上一落千丈,但比與之前也相差了不少。一個玉煙壺幾乎掏空谷家多半個家當。
秋後收糧食,只收了可憐的兩囤。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最難的就是秋月。一天做飯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香蘭右腿瘸了,體質大不如從前,天氣好的時候拄着個拐棍到院子裏坐會兒。冬天基本就不出屋了。秋月做好了飯打發建忠給她送到屋裏去。
谷尚因為大姐夫的突然病故,留下一些爛糟糟的賬目和債務需要處理,而他大姐又大字不識,在姐姐的再三懇求下只得又回到津門幫着自己的姐姐忙東忙西。
日子雖然難過,但寶根和秋月心裏明白,就算再難也不能向外生張,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生活的如此狼狽,再多的苦只能自己無聲無息地偷偷咽下。被生活所迫的寶根與秋月,白髮越來越多。人也蒼老了許多。眼瞅着建忠就到了娶妻的年齡,如果讓外人看出自己日子太窮的話,那就連給孩子說個媳婦的人也沒有了。
在屋裏委裘了一個冬天,第二年開春,香蘭兩條腿就下不來炕,癱了。她這一癱,心情也變得極壞,瞅哪哪不順眼,整天罵東找西,像個老妖婆似的。弄得一家人整天肉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