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林悅悅的刻意引導和鼓勵下,軍嫂們建立了自信。林悅悅再問她們在文藝上擅長什麼，大家也就沒了顧慮，踴躍發言。

從第一個軍嫂開始,到最後一個,五十多人,都說了自己擅長的。即便有人確實在文藝上沒啥特長，林悅悅也採取啟發鼓勵的方式，問她們肢體協調能力如何,五音怎樣。

實在拿不準的，就讓人當場唱兩句，或者做個簡單的舞蹈動作。

唱歌怎樣,在場人都能聽出來，舞蹈能力的確定就要孟珊珊出馬。

小李負責把每個人的名字和擅長的東西記下來,一個半鐘頭過去,這第一個環節總算是完成了。

林悅悅一開始站着，後來確實有點累，也怕傷着肚子裏的孩子,便聽從大家的勸說坐下了。

就這,結束只好，她還覺得口乾舌燥,累得不行。

林悅悅以前還以為,自己懷孕跟沒懷孕一樣的，只是肚子大了些而已，現在她不這樣想了，真的是現實教做人。

肚子裏有個孩子,和沒有孩子完全兩樣。後者一身輕鬆,前者就很容易勞累。

上次周義受傷住院，她望着昏迷中的他，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林悅悅想着周義的時候，周義也在想着她。

現在，林悅悅不這麼想了。

這裏相對來說沒有那麼偏，兩三里之外有個供銷社，雖然貨品不算全，但墊墊肚子的東西還是有的。

孟珊珊幾個人齊齊點頭，尤其李團長對林悅悅豎起大拇指，“林同志，你做事情真是雷厲風行，有咱們當兵的樣子。”

剛才軍嫂們說話的時候，小陳就一直在記錄。

啊，小陳有些詫異，“林同志你是餓了嗎？但晚飯要五點才開，要不我給你買點吃的去？”

這樣一說，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林悅悅拿過來看了一眼，笑着誇讚小陳字寫得好。

林悅悅笑而不語。

但那個時候，林悅悅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剋制的，她那樣在乎周義，也許只是因為他可以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他撓撓頭，說：“林同志你看看，哪裏不清楚我再修改。”

林悅悅不怕荒涼，越荒涼越好。沒人注意的話，這些軍嫂們排練起來才更放得開。

從什麼時候開始，周義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只要分開，就抓心撓肝的。

一開始的時候，林悅悅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過上好日子。可漸漸的，她沉溺在周義的溫柔體貼之中，無法自拔。

這也是她上次帶領大家排練時得出的經驗，空曠的露天地方，能讓人更加放鬆。

林悅悅：”大家今天辛苦了，都回去休息一下。四點半，咱們在食堂集合。“

從分開到現在也就過去了幾個鐘頭，林悅悅已經無數次想起過周義。現在又是一回。

等最後一位軍嫂說完，林悅悅點點頭，短暫地說了結束語，便讓大家回去了。約好第二天的上午八點鐘一起集合。

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都對自己的思維頗為奇怪。

“很清楚了。”林悅悅一點不誇張，瞧瞧這三大頁紙，寫得清清楚楚整整齊齊的，即便是她自己寫，都未必能寫這麼好。

小陳自認為自己負責照顧林悅悅，首先考慮的就是她的身體。

於是，約定好時間地點，大家就都散了。

他自己也知道字寫得好，也被汪旅長等人誇過。可沒有哪一個人能像林悅悅這樣說到他的心坎里。

今天編排好節目只好，明天她就打算帶着大家排練了。

至於場地么，林悅悅回頭看着旁邊的幾個人，問：“這裏有大一點的地方嗎？露天的那種，最好比較空曠。”

哎！

林悅悅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想，閉上了眼睛假寐。

小李幾個人面面相覷，彼此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孟珊珊是個女同志，平時和林悅悅關係又好，所以自告奮勇地站出來提意見，“悅悅，今天就擬節目單，是不是快了一點兒？”

所以後世那些說什麼生孩子對女人身體沒有損傷,反而有益處的，簡直是狼子野心。

畢竟想也沒有用，反而讓自己挺難受的，還不如養精蓄銳，工作的時候更專心，也就能早點完成，回去找周義了。

小陳把記好的名單交給林悅悅。

嗯，早點開始，早點結束，早點見自家男人。

人和人之間大概是有心靈感應的。

林悅悅有些感動，但笑着搖搖頭，“我不餓，即便餓了，包里也有吃的。咱們去食堂碰面，是要把節目單擬定出來。”

李團長几個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去大院後面有一塊空地，只是那邊距離宿舍和辦公樓都比較遠，少有人去，也比較荒涼。

鑒於大家都沒有演出經驗，很可能會害羞放不開，林悅悅覺得，還是去露天的地方比較好。

這是林悅悅提前就請託小陳的。畢竟這麼五六十號人，名字和擅長的東西，這麼多信息，她只用腦子可記不住。

這才剛剛知道大家都擅長什麼，就開始制定節目，也太快了吧？

林悅悅：“不快，趁熱打鐵。再說了，即便放上一兩天，甚至一個禮拜，這活還是得干。而且那個時候，大家對軍嫂們的印象都模糊了，更不好弄了。”

小陳被誇得有點羞澀。

現實世界中，她是有點排斥談戀愛結婚的，後來到了書中世界，為了有更好的生活，她選擇了書中最靠譜、也是最有前途的男人周義，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和他領證結婚。

分開還不到半天，周義就開始想自己媳婦了。

哦，這樣說不準確，實際上，從他看她坐着吉普車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或者更早一些，得知她會離開自己一段時間，即便只有一兩個禮拜，周義也覺得心裏難受。

現在，她真的走了。

送完媳婦，周義快步走回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室里，該幹什麼幹什麼，並不會因此耽誤工作。可是腦子裏似乎分出來專門的一塊區域來，專門用來存放她。

他把林悅悅一顰一笑，嬌嗔，她的美麗，可愛，甚至是偶爾的小淘氣，不講理，都回憶了一遍。沒有章法，沒有順序，也不用刻意去做什麼。那些畫面和記憶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一個一個地都主動跳到他的眼前來。

劉團長走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己得意幹將，自己的得意下屬，坐在辦公桌前，眼前放着一堆文件，他在閱讀在學習，在工作。

可他的人明明在這裏，似乎也顯得很專註，可劉團長就是覺得，在這裏的只有周義的一半，還是一少半。

至於另外一半去了哪裏，只要在駐地里的人恐怕都能猜出來。

劉團長輕咳了一聲，周義聽見聲音抬起頭來，見是自己的領導，他連忙站起來。

周義很懂分寸。

私底下是私底下，他可以跟劉團沒大沒小，可一旦在工作場合，在辦公室里，或者是在執行任務當中，周義總是能給與劉團長足夠的尊重。

劉團長也是人，是人就不會故意找不自在。所以他對周義這一點是滿意的。

而對自己滿意的下屬，劉團長也想調侃兩句，“我說，周副團，剛才你那樣，倒是有一句話形容。”

周義當然問什麼話。

劉團長：“身在曹營心在漢。“

周義……

沉默了一會兒，他提醒道：“劉團，這句話好像是我教你的吧？”

劉團長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對，你教我的。現在我活學活用了。”

*

下午四點半，林悅悅準時出現在食堂。

其他三個人也到了，正站在食堂門口等着她。

雖然沒有睡着，只是閉眼假寐，但林悅悅還是覺得挺管事的。至少，眼睛沒有那麼累了，渾身也沒有那麼疲乏了。

她這回出來特意帶了個水壺，是軍用的，周義給她的。

孟珊珊見了，便拿走水壺去后廚給林悅悅倒水。

走了沒幾步，她就被李團長叫住，“還是我去，別燙着你。”

孟珊珊嗯了一聲，笑得甜甜的。她把水壺交給李團長，回身往林悅悅這邊走，一抬頭就見後者正一臉促狹地看過來。

孟珊珊心裏有鬼，忍不住紅了臉。

林悅悅對小陳說：“咱們還是去吃小灶那張桌子，安靜一點。”

小陳點點頭，快走幾步先去了。他怕桌子上有油漬，一會兒再把名單給弄污了，因此打算找塊抹布先擦一遍桌子。

於是，食堂大門裏頭，就只剩下林悅悅和孟珊珊兩個人。

林悅悅捅捅孟珊珊，“咋樣，有進展？”

據她觀察，孟珊珊和李團長的相處似乎熟絡了不少。以前總有點別彆扭扭，不是關係不好的彆扭，而是處在曖.昧期，彼此試探，想碰觸又羞澀的那種彆扭。

剛才林悅悅就沒有這種感覺。

李團長非常自然地接走水壺，而孟珊珊也非常自然地交給了他。

因此，林悅悅才有此一問。

孟珊珊本來還覺得沒啥，聽到林悅悅這句話，頓時臉色就紅了。

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悅悅想着這裏比較是公共場所，萬一有人進來吃飯，被聽到就不好了。怕孟珊珊不好意思。

她便說：“那行，暫時放過你，晚上咱們好好聊。”

大有一種：你給我等着，不說老實話絕對不放過你的意思。

孟珊珊啊一聲，來不及反應，就眼睜睜地看着林悅悅往屏風後走過去了。

她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這才急忙跟上去。

轉過屏風，孟珊珊先看向林悅悅。後者已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正跟小陳一起看名單呢，還時不時地說兩句話討論一下。

孟珊珊……

敢情就她一個人局促唄？

此時，李團長拿着水壺進來，見孟珊珊站着，就很自然地問了一句：“怎麼不坐下？站着多累？”

本來他問的挺自然，孟珊珊也聽得很自然。可就在這時，林悅悅突然抬頭看過來，趁李團長不注意，對孟珊珊眨了眨眼。

孟珊珊一下子就想起來剛才林悅悅說的話，臉又紅了。

林悅悅無語，這小姑娘的臉也太容易紅了。

她似乎全然忘記了當初和周義剛結婚，每次周義做點什麼親密的舉動，她也會突然臉紅。

幾人落座，林悅悅讓把名單傳閱一下，開口道：“我大概看了一下，軍嫂們有四個是確實有文藝特長的，一個唱歌，一個會跳舞，兩個會樂器。她們可以每個人獨自出個節目。這就是四個節目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這裏還有人會樂器，倒是比自己駐地強了些。

想當初，中秋晚會的時候，連個伴奏都沒有，唱是清唱，群體跳舞的時候，大家就一起自己唱和。也算是別有情趣，但到底是有點簡陋。

這裏強多了。

孟珊珊和李團長聽了這話都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軍嫂團體裏還有這樣的人才。就連跟在汪旅長身邊見過世面的小陳也驚訝地張大嘴巴。

三個人都沒有想到，軍嫂隊伍里居然卧虎藏龍。

冷靜了一會兒，李團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林同志，她們都是沒有表演經驗的人，能獨立表演節目嗎？萬一上台就緊張得不行，忘詞了，忘記動作了，拉錯調子了，咋辦？”

林悅悅：“沒事，緊張就平復一下，忘詞就重新唱。”

李團長：“就這？”

林悅悅點頭，“就這。”

小陳和孟珊珊面面相覷，也沒有想到林悅悅的解決辦法居然這麼簡單。可這樣真的能行嗎？

林悅悅把大家的表情盡收眼底，給大家講起趙桂芳的例子。

大家聽的一愣而愣的。

李團長沉默一會兒，非常直接地對林悅悅表示欽佩，“林同志，你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啟用一個沒有表演經驗的人，實在太有勇氣了。”

小陳：“就是就是。而且，那個趙桂芳在台上都唱不下去了，林同志居然還能很淡定地鼓勵她。太厲害了。”

孟珊珊當然就更不用說了。

自從上次林悅悅替她澄清以後，這小姑娘就把林悅悅當成偶像。現在，更是滿臉崇拜地望着林悅悅，眼睛裏都是星星。

李團長掃了一眼，突然就覺得嘴巴發酸。

珊珊還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他呢。

林悅悅並不知道這兩個人的眉目官司，繼續說道：“你看，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這樣了。台上卡殼只是暫時的，後來趙桂芳的那首信天游獲得滿堂彩。”

幾句話里，林悅悅特意把趙桂芳的名字提了又提，一面假裝不經意地去看李團長。

果然，聽了林悅悅的話，李團長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說：“咱們團里好像沒人會唱信天游。”

孟珊珊點點頭，“確實沒人會。”

小陳不太明白，“怎麼信天游要專人唱的嗎？團里嗓子好的不少，他們不會？”

這就是不太懂行了。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小陳跟在汪旅長身邊，整天的就是工作出任務，以及下達領導的命令，文藝這一塊他確實是門外漢。

林悅悅笑，說：“具體我也不太懂。不過，好像信天游要當地人唱味道才對。”

李團長和孟珊珊齊齊點頭，小陳恍然大悟。

不過，既然林悅悅都說不太懂，他就不是這裏唯一一個不懂的人，也就沒覺得太尷尬了。

孟珊珊說：“我聽我們團里的歌唱同志們說過，陝北人嗓子都特好，估計和基因有關係。而且，信天游唱出來那個味道確實獨特。

”

林悅悅點點頭，“也是跟當地的風土人情有關，那樣的地方給信天游提供了土壤。”

小陳眨眨眼睛，覺得林悅悅這樣不像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難道，她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讓自己不會過於尷尬？

一定是這樣！

此時此刻，小陳覺得這位林同志簡直跟仙女一樣，人美心善，簡直哪哪兒都完美。

林悅悅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收穫一枚迷弟，她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李團長身上。

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而結果也正如她所料，李團長聽說信天游如此難得，果然有了興趣。

他問林悅悅：“你說，你們那裏唱信天游的女同志叫趙桂芳？”

這不就來了？

林悅悅心裏一喜，臉上卻保持着正常的微笑，點點頭說：“對，她不僅唱得好，人品也很好。只是，遇人不淑。”

“好了，不說她了，咱們繼續整理節目單。”

林悅悅很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她不想一下子達到目的，那樣說不定以後有後患。她只是想在李團長心裏種下一顆種子，在適當的陽光下，這種子就能發芽。

最重要的難題解決了，剛才，林悅悅說的四個獨立節目也算定下來了。這讓大家都深受鼓舞。

孟珊珊開心地笑起來，“這一下子，就四個節目了。”

林悅悅點點頭，說：“對，所以剩下的咱們就弄點大家都能參與的節目。”

*

一個多小時多一點，整台晚會的節目單就被確定下來了。小陳另外找了一張紙，把定好的節目和參演人員整整齊齊地寫下來。

寫完了，他交給林悅悅。

林悅悅看了一邊，說：“沒問題，就按這個來。”

李團長和孟珊珊也接過去看，也覺得跟剛才大家商量的沒有什麼出入。

都看完了，除了林悅悅之外，其餘的人都不敢相信，他們四個人居然能在一個多鐘頭擬定一台晚會的節目單。

感嘆完了，大家齊齊看向林悅悅。

李團長說：“怪不得領導專門請你來呢，到底是不一樣。”

小陳連忙點頭附和。

而孟珊珊作為資深小迷妹，當然是對林悅悅一頓誇讚。

林悅悅不敢居功，“這都是大家的功勞。而且，最主要的時候這台晚會其實要求不高。估計領導們的意圖也是讓大家都參與進來，至於節目的質量倒是在其次。”

大家想了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大事已定，就等明天上午排練了。林悅悅是想着，如果上午能排練得差不多，她下午就去另外一個地方了。

不過，這個打算她還沒有跟孟珊珊李團長他們說，只等明天看看情況再下決定。

大家又閑聊了一會兒，也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今天晚上汪旅長沒有來，這林悅悅也能理解，畢竟領導挺忙的，也不可能頓頓都陪着她吃飯。

晚飯有中午的炸丸子，小陳特意把這道菜放到林悅悅跟前，說：“林同志，你愛吃丸子，就多吃點。”

林悅悅一下子又想起來周義了。

她想吃周義做的炸丸子。

她也想他的懷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