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應家(4)
第六章應家(4)
應春晚愣愣地回神,看着腳邊紅狐生龍活虎地晃着尾巴,繞着他來迴轉圈。
“小春?咋啦?”轉角扶梯上,穿着居家服的應淺端了杯牛奶走上來,看着赤着腳站在卧室前發愣的應春晚,有些奇怪。
“怎麼了,睡不習慣嗎,還是缺什麼東西,要不要喝點什麼?”
應春晚回神,搖搖頭,隨後一隻手摸向自己的脖頸處。空的,剛才落進他衣領內溫潤冰沁的墜子,現在卻消失不見了。
難道又是做夢?
應淺看到那團毛茸茸的狐狸,嘖了一聲走過來,將手裏牛奶遞給應春晚,自己伸手把在地上扭來扭去的狐狸抱了起來。“三寶,叫你晚上不要到處亂拱的。”
應春晚啊了一聲,“表姐,這狐狸是?”
應淺笑了笑,“嚇到了嗎,應家有供奉狐神的傳統,所以也和狐狸很親近。族裏的人拜在祖師爺門下後幾乎都會回祖地,在山裏請一隻與自己有緣的狐狸,厲害的還能和自己狐狸結成靈使。”
她懷裏的三寶一通亂叫,“三寶是應泉的靈使,平常調皮得很,你不用理他。”
應淺笑道:“好好休息,明天和我們出去接活吧,時機到了你也會有自己的小狐狸的。”
驟然換了個新環境的應春晚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穩,外加前一天晚上所聞所見,他幾乎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醒來后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才緩回來。
應淺想了想,“一般都是紅狐,不過聽說先祖應凝的靈使是只白狐。祖地的林子裏雖然也有白狐,不過還沒有見到有請到了白狐的族人。”她神神秘秘湊近應春晚,“聽說先祖的靈使不只是白狐,還是只九尾狐呢!不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應春晚一下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頭髮是銀色的,原來是師公。上了年紀了,頭髮當然會變白了。
“小春,快來我這邊坐。”應淺遞了個眼神,應春晚不敢再發獃,趕緊低着頭過來坐在他身邊。
應春晚幾乎要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應淺小聲喊了他好幾遍,他才回過神。
餐廳里,清晨的陽光已經灑了進來,一瞬間讓應春晚有些睜不開眼。
他一邊想着一邊抬頭,想老老實實地問個好,“師”只是視線剛一抬起,已經到嘴邊的話就卡殼了半截,“.公好。”
“小春,這是咱們定淼派的師公,比咱們老爺子輩分還高几層。”應淺小聲嚮應春晚解釋。
只是現在映在着銀髮上的是明亮的春日陽光,連帶着顯得發色也耀眼溫暖許多。而昨晚見到的那個人沐浴在幽暗月光里,看起來相當的孤傲清冷。
應淺點點頭,“有的,不過我父母,就是你舅舅舅媽之前出去接活,把我的靈使帶出去歷練了,最近不在家呢。”
他全程沒敢抬頭,光看這人是坐在主位上的,就知道來頭一定不一般。連應淺和應泉都沒吭聲,他一個剛回應家的人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
第二天。
應春晚原本還在為自己回應家第一天就睡了懶覺而有些不自在,但這點情緒在看到那個背對着他的人後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詫。
掛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應春晚一驚,然後迅速洗漱完奔下樓去。
等他的雙眼適應后,才發現讓他睜不開眼的不只是耀眼的陽光,還有陽光下銀白色頭髮,恰好背對着他坐在長桌正首主位上的人。
狐狸唧唧唧的叫聲更響了。
應春晚看了看三寶,想伸手摸一摸,但聽着唧唧唧的叫聲還是作罷。
應春晚雙唇微抿成線,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應淺。“表姐也有狐狸嗎?”
應春晚下意識道,“也會是紅狐嗎?”
原因無它,只是因為這銀髮,和他昨晚見到的穿着吉服的人的發色.幾乎一模一樣。
坐在主位上的人,儼然是個相貌生得極漂亮的青年,看起來至多比應春晚大個幾歲,穿着一身利落帥氣的黑色工裝,稍長的銀白色短髮發尾束着狼尾辮,順着脖頸處繞了過來,銀色發梢搭在鎖骨的位置上。
師.公.?
應春晚臉上表情沒收住,獃滯了一剎那。
是師公太年輕,還是他們的輩分太矮?為什麼師公看起來和他像是同輩人?
面前的銀髮青年抬眼,銀白色眼睫在陽光下甚至顯得有些透明。他淺色雙眸看嚮應春晚,靜靜地點了個頭。
應春晚是真心有點凌亂了,他忍不住轉頭想偷偷問問應淺,卻又看見應泉身邊坐着一個穿着白襯衫小短褲的小男孩,臉長得十分精緻可愛,像是洋娃娃一樣。
小男孩感受到應春晚的目光,抬起頭來,露出上下四顆白白的小虎牙笑了一下。
應淺的聲音傳來,“哦,對了,這是三寶,你還沒看過他的人形吧?”
應春晚徹底呆住了,三寶圓圓的眼睛顏色逐漸變淺,然後豎起了尖尖的瞳孔,眨了眨眼。
狐狸?一隻嚼着培根,小男孩模樣的狐狸??
應春晚從來沒覺得自己的三觀這麼強烈動搖過。
“師公。”應無白也推着應老爺子下了樓,看到銀髮青年後先是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隨後坐在銀髮青年的下首。
被年過花甲的應老爺子稱作師公的銀髮青年臉上仍舊淡淡的,不過看應老爺子和應無白的樣子,像是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模樣一樣。
有輩分最高的人在,這一頓吃的十分安靜,連平常很喜歡聊天的應淺都沒怎麼吱聲。
期間,應春晚悄悄看了好幾眼這位師公。最開始看到這頭銀髮的時候他嚇了一跳,還以為會是昨晚的那個人。
不過,應該沒這麼巧吧。
主要也是他昨晚有點害怕,根本沒敢仔細看那個人的臉,只記得那雙淺金色的眼睛了。
等傭人收走桌上的碗碟后,銀髮青年開口,聲音清冷沉靜,“應春晚?”
應春晚趕緊點頭,“師公。”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一直表情淡淡的銀髮青年聽到這句“師公”后竟然笑了了下,原本就漂亮的雙眼更是顯得有一分驚心動魄。
“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應春晚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應老爺子。應老爺子點了點頭,“這位是咱們應家定淼派的前輩,論輩只比祖師爺低上一點。祖師爺深居祖宅,輕易不見人,平時應家有什麼大事都是師公來做主的。”
應春晚搞不懂這些輩分,只能暈頭轉向地點點頭。
應老爺子又道:“現在你回了應家,雖然不強求,但是該學的東西還是要學一些。淺丫頭和泉小子平時有出去做事,小春也跟着一起吧。”
應春晚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我還什麼都不會,會不會添麻煩?”
應淺笑了:“你的命格天生就很容易看到那些東西,這一點可是我們想追都追不上的。至於其他的知識嘛.你都能考上大學,還怕學不會這個?”
應春晚聽她的話,想起全國甲卷的難度,心有戚戚然地點了點頭。
飯畢,應老爺子和應無白還有公事,打了個招呼就走了。應淺和應泉則是上午有專業課,也先溜了,最後只剩應春晚與這位師公。
應春晚第一次見輩分這麼高的應家人,一時半會兒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心裏有些尷尬。
倒是對方先開口,銀白眼睫輕動,目光掃嚮應春晚,“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應春晚趕緊出聲,“是春季的春,夜晚的晚。”
話說完后,對面並沒有再出聲,等應春晚有些惴惴不安地抬頭的時候,才聽見面前的人一句,“春晚惜花人何處,好名字。”
應春晚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只會幹巴巴地說兩個詞,人家張口就能吟出一句詩。他低聲道謝,“謝謝師公。”
再次安靜半晌,正當應春晚琢磨着要不要找個什麼話題的時候,對面又飄來一句。
“以後不用叫我師公,我名白咎。”
白咎。應春晚趕緊點點頭,心裏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