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崩潰的生日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崩潰的生日宴

第一百四十五章崩潰的生日宴

薛桐望着江面,兩人站在風裏。

周圍的遊客人來人往,兩人牽着手在路邊等秦生來接,誰都沒再說話,她們像兩面正在揚展旗,正等着暴風雨來襲。

上了車,開出去兩公里。

“我需要跟你坦白一件事。”薛桐冷不丁的開口。

陸詩邈問:“什麼?”

“我曾想利用外部手段,制衡你父親的公司,以確保你出櫃時他們不會為難你。我現在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從邱雯那裏聽說,誤會我把你當成了一種交易。”

陸詩邈只是笑,“看來薛老師野心很大,為了得到我,下了一番苦心。”

薛桐心底是隱匿的惶恐。

她不知道這場暴風雨會刮多久,她對陸元的制衡都已收手,攤開手掌如今只剩陸詩邈的一片真心。現實的折磨會摧殘真心,揚的再高的旗幟只要多被雷劈兩下,很快就會褶皺起來。

她現在已經失去武器。

陸元看着滿臉尷尬的女兒,“這是你表哥的同學,王希,這是王阿姨,最近和你媽媽一起上瑜伽課。”

陸元急忙追出來,“你要去哪?”

她希望能快點再次見到薛桐。

陸詩邈手扶着門,望着沙發上坐着的那位和她年紀相仿的男性,以及那位男性的母親。很顯然這已不是什麼生日聚會,而是邱雯用來噁心她的手段。

“那您慢吃。”

只要行程定了,薛桐就一定會和她去漠河。

但對方只是說:“等你回來。”

陸詩邈笑笑,她爹竟然還給她介紹??

“這是哪位?”

陸詩邈拍拍薛桐的手背,語氣誠懇,“那你也答應我,不論邱雯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要放棄這段感情,不要像剛才一樣,輕易地鬆開我的手。”

“剛才那叫戰略。”

等你回來。

陸詩邈往後退了一步,關上家門開始往車裏走。

陸元不想做個吼叫的父親,從小到大他都沒用這種質問態度和陸詩邈說過話。只是他現在沒法面對失控的女兒,尤其邱雯告訴他,女兒可能是個同性戀的時候,他幾乎是崩潰的,他沒法接受。

“她有名字,她叫薛桐。”陸詩邈冷道。

薛桐不在的日子裏,秦伯經常跟陸詩邈聯繫,他們正在商量冬季去漠河的事,管家總希望提前把一切都準備好,陸詩邈每條都回的很及時。

邱雯走出來,語氣輕巧又和善,“生日宴。”

只是她重複了二十多遍,再珍貴的道理也拉不回她的理智。

“還有哪些戰略部署可以分享給學警聽聽嗎?我想得到老師的指導。”陸詩邈說。

陸詩邈沒換鞋,這個場面不是邱雯去跳江,就是她去跳江,她不需要什麼和解了,她沒必要和地獄和解。

生日回家的前一天,陸元給陸詩邈打了電話。

她深呼吸,腦海中都是薛桐那句:“不要糾纏,不要理解。”

薛桐難得當著外人面吐露心聲,她過兩天要回香港,薛桐不知道自己這次回去,再回上海時,陸家的天是否會變,陸詩邈會不會被壓力擊潰。

“你可以不結婚,但你不能和那個女的在一起。”陸元捏住女兒胳膊,扯住人急忙的腳步,壓着聲音,眉頭皺的老高。

她笑着說:

“我離家是因為邱雯讓我滾,她說這話時你在場的吧,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如果繼續呆在家裏,我會死,會死,會死,會死,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現在告訴你,就算我不喜歡薛桐我也不會回家,我不是同性戀也不會回家,你就當養了個白眼狼,反正這話邱雯說過很多次。”

車像往常一樣在小區里停好,坐在車裏平緩一會心情,隨後挪動死氣沉沉的腳步往家裏走去,剛一推門。

陸詩邈愣在門口,耳鳴開始發作。

陸元的發問在此刻像個炸彈,咣當,把陸詩邈炸的四分五裂。

“所以你離開家是因為那個薛桐?這麼久都不回來看爸媽都是因為她?”

薛桐11號啟程沒有變動,而陸詩邈也已做好回家面對風暴的準備。

“我很怕失去你。”

兩人在分別擁抱了好久,尤其是薛桐,她在上機前連問了兩遍,需不需要她留下來。

但這一步總要走的。

“沒了。”薛桐聳肩。

薛桐走後的兩天裏,陸詩邈確實有點魂不守舍,她生怕那架飛機飛上高空,就一去不返了。她有點後悔只說了句:“等你回來”,她應該說句再見的。人們把美好的祝願都留給了分別之詞,比如再見和seeyou,像是個盼頭。

“所以…..這是個什麼飯局?”

只能等待。

陸詩邈懶得多說一句,甩開爸爸的手,按下車鑰匙。

王希帶着眼鏡,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看向陸詩邈時,遞來的是打量相親產品的目光,邊審視邊欣賞,嘴角是禮貌又怪異的笑容,他的凝視正在表達他的滿意。

他說生日當天家裏要來客人,讓她下班趕緊回來,陸詩邈沒推脫,聽話照辦了。

只要陸詩邈開口,她可以選擇不返港。

陸詩邈死字說了四回,一次比一次大聲,整個小區都回蕩着她的話。

“瘋了。”

陸元有些崩潰,家裏兩個女人一個比一個瘋。

“比起邱雯,我差遠了。”陸詩邈說。

陸元沉默了幾秒,開口:“你先回去把飯吃了,等客人走了,我們三個坐下來好好聊聊。”

“放過我吧,爸爸。”陸詩邈抬眸,看着父親的臉。

陸元站立的姿態已經有些佝僂,他雙手插在腰上,腰帶還是陸詩邈用第一個月實習工資買來送他的,他臉僵硬着,眼眶發紅。

今天是女兒的生日,也是他第二十九年為人父。

在陸詩邈沒出生之前,他摸過那隆起的肚皮,親手搭過嬰兒床,接她上學,陪她朗誦,看她拿獎,送她去香港讀書,如今在女兒生日當天,卻聽到了這樣燙人的一句話。

他說:“你先回去把飯吃了。”

“先把大學上了,專業先讀着,網球先去打,先去相親,先把婚結了,先把孩子生了,一家人先住在一起,然後呢??”

“過正常人的生活。”陸元說。

陸詩邈聽話般地折身往家裏走,推開門,鞋都沒換衝著客人走過去,

“不好意思王阿姨,你可能不太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家是需要男方家庭入贅的,生了孩子得姓陸,以後也得和我爸媽住在一起,工作安排得聽家裏的,最關鍵我還是個同——”

“陸詩邈!”邱雯打斷了。

陸詩邈抬眸對上邱雯的眼神,嘴上的話不算停下,

“我媽可能還沒跟你們說過?我是個特彆強勢的人,以後這家得我說了算,孩子上什麼學,讀什麼書,穿什麼衣服,教什麼朋友,和什麼男人結婚,這位….貴姓?啊,王先生是半句話語權都沒有的,對我來說他就只是個生孩子的機器,工作得以我為——”

陸元將女兒拉到身後,對着臉色難堪的客人,“不好意思兩位,今晚是我家招待不周,改天再宴請兩位吃飯吧。”

陸詩邈從陸元身後露出半顆腦袋,對着王希說到:“王先生,以後相親時記得把眼神放尊重一些,不然看起來很猥瑣。”

“有病。”

王阿姨聽着陸詩邈的話,趕緊起身,拉著兒子的手,“你們家招婿,還要我們來吃什麼飯?”

客人的逃離,讓生日徹底變成一場鬧劇。

“今天是你生日。”邱雯手扶着桌子,“是我把你生出來的日子….”

陸詩邈及時打斷了邱雯,“我寧願你沒生我,這樣大家都輕鬆。”

陸元一屁股陷入沙發,“陸詩邈你真自私,你說的我們欠你很多,我們辛苦把你——。”

陸詩邈仰着頭,心口窩的隱痛已經逐漸腫脹,變成怒火燒透了她,“把我養大,給我好吃好喝,不是你們欠我,是我欠你們,這話說過很多遍了,我很自私,我很惡劣,我是個敗類,我噁心。”

桌子上還有生日蛋糕,那是陸元提前訂的,家裏卻沒人想要打開它。

“你和薛桐分手。”邱雯淡定地找了個沙發。

“不分。”陸詩邈回答的很快。

“你不分手——”

“如果我不分手你就要鬧到學校去,警隊去,還是你要斷了我銀行卡,拿把刀殺了她?”陸詩邈沒給邱雯說話的機會。

“我們培養你這麼多年,怎麼就培養出這種東西。”邱雯手捏着沙發邊,她咬牙說道。

這話對陸詩邈來說已經接近於不痛不癢。她站的有些累了,於是搬了把餐廳的椅子到客廳,就坐在爸媽對面。

“真是可笑……我在香港就看出你有問題,竟沒想到是真的。”邱雯搖頭,腦子被複雜情緒佔滿。

陸詩邈不說話。

香港她們確實搞到一起了,沒法反駁。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邱雯看向女兒的眼睛,平緩了語氣,“你…和誰在一起的都行,就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陸詩邈不想問為什麼,她乾脆不接話。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陸元發出提問。

陸詩邈撒謊,她把曖昧期也加進去了,“一年。”

邱雯笑了一聲,從包里掏出一整份文件,客戶背調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甚至文件夾還貼好了分類標籤,“你知道她是誰嗎?你知道她什麼背景嗎?”

陸詩邈起身從桌子上拿過文件夾,“行,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你拿短短一年的戀愛就要父母接受你性取向,你覺得合理嗎?”邱雯穩定自己的情緒,她知道和陸詩邈硬碰硬,最終會兩敗俱傷。

這四年,她已經感受過無數次女兒的暗自較勁了。

陸詩邈說:“我並沒有要你們接受,你們這輩子不接受我覺得都合理。”

邱雯姿態永遠都是防禦狀,搭着腿雙手抱在胸`前,可她卻放軟了語氣,說出陸詩邈原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的話。

“我當年不應該逼你去香港的,媽媽給你道歉。”

媽媽給你道歉。

陰影被剖開,太陽光偏移地射進角落,但它帶不來溫度,反而襯的那些陰影更加明顯,成為圍牆,徹底出不去的圍牆。

陸詩邈知道,她對薛桐的愛,被邱雯理解為了與她作對。

“我愛她,這種愛和你跟爸爸的感情是一樣的,你們不管家庭背景也要堅持在一起,計較半輩子也不捨得離婚,工作累了可以當彼此的肩膀,爸爸愛你的樣子我見過,我也是這樣愛薛桐的。”

“你懂什麼叫做僾?”陸元忍不住開了口,“如果你們真的相愛,就不會讓彼此活在痛苦裏,活成一個同性戀。”

“爸爸,你這話說的好荒謬。”陸詩邈都被氣笑了。

“我們不痛苦,我們很快樂,有飯吃,有班上,有朋友,我爆炸耳聾了是她照顧我,我甲流生病也是她照顧我,衣食住行我們兼顧的很好,哪來的痛苦?為什麼粗茶淡飯就是真,錦上添花就會有隱患?我們過的很幸福會妨礙到誰?”

“國家不承認你們。”陸元說。

“你剛說我這輩子可以不結婚,那我和她在一起了也是不結婚,正好兩人相互扶持也不行嗎?”陸詩邈冷靜的說。

“你知不知道薛桐本來想和我公司合作的,銷售部的合同都遞出去了,如今我才發覺都是套路,你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要爸爸怎麼放心?她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陸元拍拍沙發背,語氣是着急。

“她是警察,她要弄死誰啊?”

陸詩邈眨眨眼,“還有這事她和我說過了,我批評過她了,她答應我以後不插手咱們家的事。”

邱雯笑,“你見過豪門嗎?我們家對豪門來說就是小芝麻,人家拍拍水花就是個天大的漩渦,爬出來只剩骨頭架子。”

“我見過薛桐的弟弟,她現在無父無母,她曾祖父還是上海人,弟弟在西班牙以後不回國,可以說她是隻身一人,港媒記者胡說八道你不能信。”陸詩邈舉起手中的文件夾。

“你腦子瓦特了。”邱雯崩潰,已經說不出話來。

陸元坐在一旁仍舊不肯放棄。

“囡囡,是我給你帶來的影響嗎?是不是爸爸那裏做的不夠好,如果你覺得是家庭有問題,我們全家可以去看心理醫生,我和媽媽可以改變,但你不可以做出這種荒謬事呀。”

“爸,你公司兩百個人,難道就沒同性戀嗎?他們不是正常吃飯打工嗎?難不成你碰到是同性戀的客戶,會拒之門外?媽,陸家嘴賺幾千萬的knox,不也是個同性戀了?你回家都光說他賺了多少錢,但我從未聽你八卦他是個同性戀。明星里就沒有嘛?作家沒有嘛?老師、運動員、醫生這些為國家做貢獻的人不能是同性戀了嗎?小鎮裏的有,城市裏也有,你們女兒也是,這不荒謬。”

陸元沉默撇開頭。

“我沒想讓你們接受,我也不需要你們理解,我只希望你們別為難薛桐,我們可以保持距離的互相生活行嗎?彼此不折磨。”

“你走。”

邱雯指着門口,“我們家不需要保持距離的生活,你永遠別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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