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乾脆撕裂
第一百四十四章乾脆撕裂
國慶長假是陸詩邈最忙的時候,警隊要求全員在崗，以防隱患發生，國慶當晚他們在食堂舉行了“警察藍守護祖國紅”慶祝活動。
薛桐十月一也忙，她是港警代表受邀參加國慶慶典。提前飛去首都,兩人都忙的暈頭轉向,在電話里沒說上幾句話。
十月五號算是假期末端,詩邈換來了半天休息時間，薛桐說要給她過生日,已經訂好了餐廳。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陸詩邈坐在大g里，開車的是秦伯,他們在機場剛接到落地的薛桐。她風塵僕僕,腳上還是運動鞋,聽說剛參加完爬長城活動，為了趕飛機直接去了機場。
“生日我沒法陪你,只能提前過。”薛桐口氣疲憊。
陸詩邈知道自己的生日是薛桐父親的忌日,她生日當天薛桐得回香港祭奠，她把手覆蓋在薛桐手臂上,“就算你給不過生日，我也會愛你的，以後都不過也行。”
薛桐抬眸看了眼開車的秦生，撇頭不言語。
“幾號飛機，要不要我送你，十月一過了就不忙了。”陸詩邈開口問。
“11號,薛思安排了專機。”
陸詩邈見人認真，趕緊擺手，“我就是開玩笑。”
“不麻煩，我們申請了很多國內航道，並有自己的停機坪，就在紅龍大廈頂樓，只需要讓託管公司辦手續就行了。”
外灘露台特別大，對岸是陸家嘴，隔着黃浦江能看見發出紫光的東方明珠。
東方明珠是上海。
她不想回家，她甚至一想到回家頭皮就發麻。
陸詩邈趕緊搖頭，“不了，聽起來就很麻煩。”
東方之珠是香港。
這次換陸詩邈不回答。
摩登被海派文化改.革后，代表着近現代女性的進步和平等。身材摩登、工作摩登、女性可以時髦地的展示姣好身材，除掉庸俗鄙陋的物化，讓摩登擺脫了佛教的禁錮。上海有這個能力，也一直在維持這個能力，它是摩登的東方明珠。
車子開進外灘，外灘西餐廳很多，薛桐知道陸詩邈不喜歡吃西餐，特意挑了家中餐。
但不管是茶餐廳還是中餐廳，只要入駐上海外灘，就會帶着點喬爾布亞的味道，餐廳已經不追求什麼味道了，只追求帶給客人的氛圍價值。
“如果你想坐，我讓秘書室問一下上海最近有沒有臨時可飛的空域。”自從秦生加了陸詩邈的微信，兩人便規定不能用您來稱呼。
薛桐及時轉移了話題，“你過生日回家嗎？”
“回。”陸詩邈點頭。
秦生對僱主的任何要求都會回答。
薛桐把包交給秦生，主動給陸詩邈拉開椅子，“你要知道英文「modern」被翻譯成摩登，確實從上海開始的，上海讓它擁有了第一個的譯音。”
薛桐想起那天在車裏哭泣的陸詩邈，心裏總放心不下，“別和媽媽吵架，過生日起碼得開開心心。”
陸詩邈吞下嗓子眼裏的話，“羨慕,我也想坐私人飛機。”
“想吃什麼。”薛桐把菜單推給陸詩邈，雖不是正裝出席，但她氣場足夠強大，就算腳蹬運動鞋，卻依然和外灘融為了一體。
陸詩邈被服務人員帶着往觀景露台走，那是個絕佳的用餐位置，她四處觀望不禁感嘆，“這家店看起來很摩登。”
薛桐笑,“想坐就坐唄,你不是有sitton微信嗎？”
“都行。”陸詩邈指着菜單隨便點了幾道。
兩人幾乎是兩周未見，但也沒有距離感，菜上齊開始動筷，陸詩邈邊吃邊問，“北京之行如何？”
“像是旅遊？”薛桐從兜里掏出一個盒子，遞到人眼前。
她掀開紅色的小盒子，裏面是國徽章。
“這個徽章，送你。”
陸詩邈笑出聲，“我還以為你要掏什麼戒指之類的，誰知道掏個徽章出來。”
“這紀念徽章只有200枚。”薛桐說的好認真。
“如此限量，你捨得送我了？”陸詩邈瞧着盒子裏徽章，上面寫着周年數字，雖不是國慶紀念章，但也是限定章。
“如果你想要證書也可以送你。”薛桐從包里又掏出一張證書，“爬長城給的。”
陸詩邈咬着嘴唇，想笑又怕影響薛桐的真誠，“行，那去東北的時候我也給你準備個證書，薛桐到東三省一游的證書。”
薛桐聽出陸詩邈的打趣，收回溫柔表情，抬手準備把東西收回包里。
“不要算了。”
“要！我女朋友受邀的紀念徽章，得好好珍藏！怎麼能不要？”眼疾手快的陸詩邈把東西搶到懷裏。
萬國建築和夜江做背景，餐廳自帶了曖昧氛圍，兩人有儀式感的把晚餐給吃完，算是給疲憊工作鬆了口氣。
兩人吃好飯起身準備離開，陸詩邈拉着她的手，粘噠噠地趴在薛桐耳邊，請求回家后可以和她“小別勝新婚”，薛桐歪頭假裝沒聽見，兩人一轉頭碰上了熟悉的背影。
邱雯正帶着幾位白人在餐廳吃飯，就隔着她們不遠的位置，視線剛剛好和她們對視。
“那是我媽嗎？”
陸詩邈腦袋還不能從咬耳朵的畫面里脫離，有些發矇，她懷疑是自己眼花。
“貌似是。”薛桐不自覺地挺直身子。
“你看見她什麼時候來的了嗎？”
陸詩邈挪不動腿，她很難想像如此漂亮的餐廳，即將出現被迫出櫃的場景，因為剛剛的她趴在人耳朵上的樣子，實在不像正常朋友的舉動。
薛桐沒回答。
她確實沒看見，這頓晚飯里，她眼睛裏只有陸詩邈。
邱雯隔着月色和女兒對視一眼，隨後低頭和白人說了幾句，起身往陸詩邈身邊走。
邱雯每走一步，陸詩邈的耳朵就疼上一分，過量的低頻震動，屏蔽掉了外灘的嘈雜，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又要突聾。
“來吃飯？”邱雯說滬語，語氣聽不出所以然。
“嗯。”陸詩邈回。
薛桐站在陸詩邈背後，手還被人牽着，她試圖讓人放手，但對方沒鬆開，就生生拉着，薛桐能感覺出那雙手的僵硬，甚至開始又些發冷。
邱雯目光移到那雙相牽的手上，臉色已又些難看。
“之前說要邀請教官來家裏吃飯，結果你一直說沒時間，原來你們早就私底下約好了。”邱雯對陸詩邈說了普通話。
“是。”
陸詩邈知道邱雯這普通話是為了讓薛桐聽懂，所以往旁邊走了一步，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邱雯的視線，“薛桐來上海第一天，我們就見到面了，已經吃過好多頓飯了。”
邱雯站在風裏笑笑。
她今天還是金融女打扮，只是沒了誇張的墨鏡和挎包，氣勢有些減弱，“所以你們吃完飯，一會這是要去哪？”
薛桐反捏了一下陸詩邈的手，在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但陸詩邈想也沒想就直接回了，“回家。”
邱雯回頭望了一眼白人客戶，雖然語氣是穩的，但聲音逐漸開始挑高，“你們現在是住在一起嗎？”
“沒有，只是吃飯而已。”薛桐冷靜地替人回答。
陸詩邈詫異，回頭看了眼薛桐。
十月吹亂了薛桐的碎發，她眼神是如此淡定，回答也禮貌客氣。
“沒啥事先走了，生日我會回家的。”陸詩邈轉回頭來，準備快點結束這場尷尬的對話。
邱雯已經變成了雙手抱胸的防禦姿勢，她沉悶片刻，“明天就給我回家。”
命令語氣，像是在指揮畜牲。
“明天加班，後天加班，我只有生日那天有空。”陸詩邈反骨道。
“明天給我回家。”邱雯壓低了聲音，試圖克制自己的音量。
薛桐終於脫開了陸詩邈的手，整理好自己的頭髮，“明天公安有國慶交流座談，我們都得參加，她確實沒時間。”
這話是薛桐編的，但卻被她說得逼真。
邱雯當著外人不願發作，只是笑着點頭，“行，那就生日再回吧。”
陸詩邈覺得可笑，自己女兒說的話不信，薛桐隨便編了個理由，邱雯就妥協了。這恥辱感壓在她心口窩，捂住了她的口鼻，寒意由內到外的滲透，只讓人手腳冰涼。
她沒再和邱雯搭話，轉身走了。
薛桐和邱雯禮貌的說了聲再見，跟上了陸詩邈的腳步。
走出餐廳，陸詩邈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等等我。”薛桐快步跑。
“你為什麼掙脫我的手？為什麼要撒謊？”
陸詩邈生氣，她臉色僵硬着，帶着質問口氣。薛桐掙脫她手的那刻，讓心裏徒生荒涼，彷彿世界沒人再會和她站在一伍，只剩光禿禿的自己。
那是恐懼。
恐懼帶來了猜忌，猜忌彼此是否足夠堅定。
薛桐平靜的說：“你媽性格你再清楚不過，你當著她客戶和她公然出櫃，不如殺了她，還是你就是想逼她去跳江。”
陸詩邈不言不語，薛桐說的確實有道理。
“這事不是靠你懟兩句就能解決的，你和她對着來…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薛桐和陸詩邈並肩，主動拉起她的手，捏在手心裏，攥緊。
上海為了小長假的觀光遊客，特意延長燈光秀的時間，江潮帶動特有的土腥味，霓虹大廈排山倒海地縛住人們的視覺，望着它們時總會覺得自己也能如此八面玲瓏就好了。
“陸詩邈。”薛桐輕輕拽了下還在擺冷臉的陸詩邈。
“嗯？”陸詩邈回。
“她有知道的權利，但是沒有接受的義務。”
薛桐語氣輕飄飄，是那般平靜，卻轟隆一聲鑽進陸詩邈的腦袋，她停下腳步，像是死緩刑期被人改成了從輕發落。
“不要試圖去讓邱雯去理解你，沒有這個必要。不要期望、期待她們會改變，不糾纏他們會如何，她們為何要這樣做，就是你們彼此之間最大的諒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