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蕩漾的月亮

第一百四十二章 蕩漾的月亮

第一百四十二章蕩漾的月亮

漫長是生活的恩賜。

陸詩邈正學着做一個不會被掀翻的浮標,小心躲過颱風天闖入的力量,成長為結實又織滿光的網,捍衛自己的渺小。

“有安慰到我。”

陸詩邈箍住對方的腰,女人的腰柔軟永遠箍不夠,“感覺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滋潤。”

“自尊心?”

薛桐被逗笑,“你這是哪裏來的自尊挫敗?”

陸詩邈回答:“總想依賴你的自尊心,長不大的自尊心。”

薛桐望着窗外,“依賴是會傳染的。”

她的自尊心也一敗塗地的時候。

陸詩邈用唇堵住凶了吧唧的語氣,壓住她,抬起她的月退,趁着親吻的空隙說了一句:“當然是愛你。”“所以這是分開三周的總結。”薛桐捧着她的臉。

薛桐歪頭,一如往常回個單音節,“嗯。”

陸詩邈只是點頭,“像是一種你的符號,我覺得叫了你,你會在遙遠的夏威夷想起我。”

很薛桐。

薛桐顰眉,“別說一些我不想聽的。”

薛桐注意到了奪目炙光,曖昧氣氛被打斷,她撇開頭,“別看了。”

卧室的燈光亮着,她目光盯在薛桐的脖子上。

腦袋裏是那封信,那首歌,以及回來喊薛桐的名字,和她流過的淚,確實帶着自我感動和情竇初開的成分。

“我以前覺得你的名字和小說主角一樣,好聽又珍貴,我都不敢直呼你的名字,在香港叫你全名屈指可數,在我眼裏你的名字不是真名,而是一種夢幻信仰,就像是《夏日終曲》改編的電影最後叫做《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名字對戀人很重要,但這個名字從給予力量到變成詛咒,只需要一次分離,簡單的分離。”

“回上海后,我有一度…你對你的名字很反感,像是過敏反應,只要聽到薛,桐,我的心就揪的很。從香港回來的第一個月,我躺在我的小床上,對着枕頭邊哭邊喊過你的名字,彷彿閉上眼睜開,你就會回來,像是變態的吟誦。”

“對——”

往事被突然提及,薛桐不敢正視,她把頭撇向窗外。上海的秋像香港的冬,夏季曾淹沒她的泳池,正在順着排水孔逐漸消散,但還綠的梧桐正在泳池上方,代替了棕櫚。綠色依然在生長,循循蘊生,打翻了秋風。

接吻就像蹚水,深一腳淺一腳,遇到淤泥時,人會失去平衡。作者總愛用水去形容一切,形容女人,形容記憶,形容恐懼和死亡。甚至連神話里的彭婆湯都是一碗不知所以的水。

“那些評論里有很多人名,張xx我愛你,王xx愛過你…..然後我突然想起來,以歌傳情這事自己也做過。”陸詩邈想起出租車上的那首《十號風球》,不好意思把頭埋進薛桐真絲睡衣里。

“以歌傳情,是不是很幼稚。”陸詩邈箍筋對方,想用擁抱掩飾自己的羞恥。

“我在想….我到底是愛你,還是愛這種享受感動自我的感受。”陸詩邈突然從座位上起身,抱着薛桐往床邊走。

“我今天等你的時候,在車裏聽歌。”

“薛桐。”

薛桐坐在她身上聽着,伸手把她睡衣領子翻好,“然後呢?”

薛桐盯着她的眼睛,“我確實想了。”

很兇。

“當然,那可是我變相的表白。”陸詩邈悶聲回答。

兩人跌跌撞撞落入床中,薛桐拽着陸詩邈衣領,將人也拖到床上。

“我想看歌詞所以順便點開了評論,網易雲的評論好多哦,大多都是些遺憾的愛情故事。”陸詩邈笑笑。

“那時候…我沒做好準備。”她有點後悔的說。

“所以呢?是什麼?”她聲音有點凶。

陸詩邈鬆開了手,將薛桐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薛桐知道陸詩邈的話沒說完,所以沒接話。

陸詩邈手不老實地摸在薛桐腿根。

“這條腿你抬很久了,不累?”薛桐恢復了床上特有的語氣。

陸詩邈屏住話意,立馬老老實實低頭接吻,這次她吻的特別用心,用薛桐喜歡的溫柔方式吻她。

薛桐用手摸着她的臉,“是嗎?”

“我不是跟你追憶往事的。”陸詩邈伸手把薛桐的頭強性轉回來,“我是想跟你分享我當時的感受。”

“那些評論里人輕易輸了戀人的姓名,講出悲情故事,說出挽回的話,和我隨便遞上一首歌就表達心意的形式一樣。讓我想起中島台前,我問你以後會不會想我,彷彿自己如此敞露心思,能感動你。但我今天下午才發覺那是個自戀的表現,只會感動自己。”

“是。”陸詩邈將手捉住。

薛桐拍拍背,“我從沒覺得你幼稚,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不敢問什麼,就是只看着,無法剋制地向伸手去摸,捧,指腹劃過,卻不知道是否磕碰在舊時的疤痕上,陸詩邈突然跌近懸擱的空白里。

薛桐回神看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害羞?”薛桐摸着她微微發燙的耳根。

這塊連細紋都沒有的皮膚,是如何修復到完美無瑕的,傷痕可不是吻痕。不是拿粉餅拍一拍就能遮下去,也不是穿高領線衣就能蓋住。

薛桐笑,“嗯,被你一說確實有點。”

喝了湯可以忘掉過往,走進海里是生命結束,跌入泳池是救急慌亂,墜入愛河是混亂不堪,可不管是什麼,水都比不過吻,沒嘗試過的人自然不懂其中道理。

接吻會讓人濕漉漉。

熱火擦肩,讓人目眩神迷,陸詩邈杴開衣服時,頭腦已經有點暈了,動作是不理智地粗魯。

薛桐打了她手背,“不許弄痛我。”

沒用力,這個手背打的就像調情。她彷彿在說:得用力,得努力,得讓我感受到你的存在感。

“好、好。”

不知道為什麼,回答這兩聲特別像汪、汪。

好的,沒問題。

你想如何就如何。

陸詩邈彷彿新手玩家,從盲盒裏開出一個全新武器,根本不想聽什麼武器介紹,遊戲教程,她現在只想背着武器衝到戰場裏,打上一槍。

深吻。

陸詩邈填滿了她的口腔,腔被猝不及防地撐滿。

落入泥漿的人,自覺擺動她的月要,只靠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掙脫泥潭。薛桐是個會戰術配合的人,扶住對方的肩,用聲音回應着。

紋身在煽動翅膀、自由浮動。陸詩邈像回到實驗室,手拿着研缽,小心翼翼將配劑擊打、研磨、搗碎、按照比例摻雜熒光粉,向對方心口撒一撒,粉末附着在生物體上,口申吟顯現出愛和欲。

“過來親我。”薛桐突然給要求。

陸詩邈聽話的俯身,她被薛桐捧住脖子。

薛桐的手掌很纖細,和手腕上的頭繩一樣,永遠精緻。這雙手撐過星光大道的欄杆,撐過中島台,撐過傘,如今撐住她的脖子。但到底是撐還是掐,陸詩邈已經分辨不出來了,掌心覆蓋面積有點大,籠罩於她的氣管之上。

有點東西在點燃薛桐。

她的冰凍港,變成了日夜曝晒。

陸詩邈說的很對。名字是愛人的迷信,只要她輕喚一聲陸詩邈,對方就能在身上撒把厚重的調料,會帶着她顛簸,身子會抖動。就像那根有點過鹹的烤腸,吃進嘴裏的調料,能喚醒平淡的味蕾。

她往往覺得這些和性無關。

她是靠氧氣活着,而不是其他,所以只是愛她就行了。

哲學的希臘語本義為「愛智」。

理智的愛,為棄之佔有。

所以她總會想,晚上要吃的飽一點,這樣陸詩邈半夜就不會醒來,她身上穿的睡衣可以換了,內衣褲可以換了,換成什麼材質的,換成什麼顏色的。看着她喝進牛奶,蓋好被子,吃好早飯,複雜的日常可以拖垮她的強烈佔有。

池野說:「去感受相連的過程。」

所以如今比起獨佔,薛桐更希望是相連。

昨日下午難得出了橙光夕陽,她站在校園裏伸手拍了張照片,像素高清卻也沒有眼見的美麗,她發給陸詩邈,什麼也沒說。

但對方回了一句:「周六晚上去濱江大道跑步吧,你家附近,約不約?」

「游泳吧,你不說頸椎不舒服嗎?」薛桐回。

「太冷了,要不飛盤吧,露營也行。」

陸詩邈發了個兩個可愛小狗的表情。

這些熱烈的回應,會壓蓋住薛桐熱烈佔有,讓幻覺逐漸消失起來,以至於被人親到嘴巴里的咸調料,也變得有滋味起來。她想下周見面時,她可以主動去買兩根澱粉腸,雖然沒什麼營養,但總歸不會吃壞身體。

兩人還在激蕩,但薛桐已經捏住了陸詩邈的下巴。

傾身她含咬住陸詩邈的耳朵,就掌握了對方的命門,作亂的吻會被一掀黏潮。她用胳膊勾住脖子,將對方勒到眼前,陸詩邈聲音的尾調就剩下淺薄的喘。

薛桐珍視地望着她,“你想嗎?”

“這種事開口問了就….”

薛桐看着那雙眼睛。

羞,是一種視野里的坦誠。

會讓人受不了。

她以前說過只要開口問就會給人做選擇的機會,只是現在後悔了,她滿腦子都是那句:當然是愛你。那句話的擴充、註釋是: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的身體會變成你的身體,不會再有秘密。

這是一種聯結。

她看陸詩邈赤腳會想讓她穿鞋,看到她露領口會想給她捂好,訓練褲外的腿噌過她的警褲,以及上次院子裏失去焦點的眼神,想被人弄髒的前提是,也想弄亂別人。

最好是稀巴爛。

她可以眼看倒地的人爬起來,用匕首插進自己的股動脈,她冷靜掏槍察進敵人的嘴裏,冷血扣動扳機,轉頭再給還沒咽氣的敵人一槍。

只是她卻沒法弄痛她。

薛桐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珍視的物品正要被她親手打開。她是個新手,這比她扔進海里還要讓人慌張。堵在喉嚨里的是:你想嗎?可以嗎?反悔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立馬收起鋒利的自己。

只是對方的害羞,實在讓人無法抵抗,所以燈光下,薛桐紮起了頭髮,彷彿在秩序里她也可以完成這項大工程,徹底剝開道貌岸然,她只問:“你想要我怎麼做?”

這個是個難以啟齒的問題,像是故意。

她就是想聽對方的回答。

比起擁有我,佔有我,感受我,她想聽到是:來愛我。

捧起那張輪廓明朗的臉,看着汗流過肩頭,帶着她汗的衣服會被扔進洗衣機,翻動起來,轉動,攪動,滾筒被衣服填滿、填充、不停翻來覆去。香氛會覆蓋在上面,包裹着汗,隨後滾燙的烘乾,再無一處臟漬,又變成一件新衣服。

“薛桐。”

仰起的脖子在吟誦着咒語,莽撞的新手努力親吻蕩漾的月亮。

薛桐摸着她已經發乾的唇角,“需要我吻你嗎?”

“需要。”

你看,她是如此需要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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