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微醺
第十九章微醺
吃過午餐后，薄臨就在規劃拍攝方案。
最終定下了三個拍攝地點——湖邊、林間，和一塊懸崖斷壁處。
兩個人一下午都在交流拍攝方案，地點選好了，要以何種方式展現“星夜玫瑰”這個主題卻還是個問題。
這裏原本的自然生態里沒有玫瑰，如何讓地面上的玫瑰和星空相融也是個問題。
出發之前，薄臨的想法大致都被他推翻，攝像作品不能只是簡單的星空下出現玫瑰這種植物。
顧瓷也一時沒有想法，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也不是辦法，靈感也不是光靠想就能想出來的。
猶豫了下，顧瓷抬眸看向薄臨，啟唇輕聲道：“不如就先把攝影設備和我電腦數位板拿來，對着鏡頭才能真切體會到畫面的美感和協調度。”
“……也對，實踐是唯一的真理，”薄臨點頭，起身說，“那我回房車拿東西，你就在這裏等着我。”
顧瓷點頭，又遲疑道：“那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可以嗎？”
薄臨抿唇一笑：“我有搬運工具。”
跑得太快，凌亂中，風將她的頭繩吹掉，長發被風吹得亂舞。
黃昏已過，夜幕漸漸包裹住原本白亮的天空，星辰也漸漸出現。
顧瓷呆坐着有些無聊，乾脆起身。
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然而隨之而來的是身後人加快腳步的聲音。
回去和薄臨一起拿東西總比在這裏胡思亂想好。
不少畫家、藝術家已經開始拿筆畫畫，大多數都是選擇手繪，也有一些攝影師已經開始拍攝星空。
薄臨心情不知怎麼有點好。
到了房車，薄臨打開車後房門，進去轉了下，將畫放在了桌上。
正要撥通電話的時候，身後的人說了話。
顧瓷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不是很害怕鬼，因而她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因為怕鬼才緊張。
一到夜晚，公園裏的氣溫會比白天下降很多，風吹在身上，有點涼，顧瓷縮了下`身子，用手臂交叉抱住自己的肩。
但這緊張感卻是很真實地流露出來，讓她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在顧瓷起步跑的那一剎那，身後男人愣了下，衝著顧瓷笑着吼了幾句話，開始追着她跑。
拿這麼久，應該是東西太多拿不上了吧。
心裏像是被一團密密麻麻的線亂纏繞着，怎麼解也解不開。
白天的遊客走了有一大半，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專程來觀賞星空的人。
男人穿着黑白條紋衫，香腸似的厚唇上打着一顆唇釘，正彎着嘴對她露出一個猥瑣的笑。
薄臨對她的好只是出於教養和禮節，除此之外，他對她挺客氣的。
顧瓷沒命地跑着，生怕背後的男人追上來，一邊開始大聲呼救，希望能吸引別人過來。
別人的。
一個男人的聲音，腔調油膩。
伴隨着她腳步加快的聲音，顧瓷才聽到另一道聲音混雜在裏面。
視線在畫上停留了一瞬間。
顧瓷等了很久，看了下時間，薄臨已經離開了過半個小時。
想起剛才顧瓷看到畫時的表情，薄臨嘴角不自覺露出一個弧度。
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磨砂着，不知道為什麼，顧瓷心裏突然莫名緊張起來，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顧瓷不敢回頭看，心跳聲漸漸加快，只能加快步伐走。
說完，薄臨拿起畫，轉身朝着停車的地方回去了。
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待在比較好的位置觀賞星空，回去的路上沒有幾個人。
顧瓷坐在草坪上，看着夜色深深的湖面，捏着手指指尖。
不是風聲，是人的腳步聲。
顧瓷轉過頭，就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距自己兩米處。
這個人就跟在她身後。
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顧瓷現在可以確定，後面的人確實是跟着她。
不好的預感在心裏滋生，顧瓷從包里拿出手機，腳步速度不減。
按照薄臨的意思，他們現在是情侶關係，她是他的女朋友，可是顧瓷一點都沒覺得他們有在談戀愛。
雖然她本人沒談過戀愛，但是好像別人的戀愛也不是這樣子。
顧瓷往後退了幾步，下意識轉頭就跑。
看顧瓷一直專註地看那位藝術家作畫，薄臨提出這個請求，沒想到羅賓太太很爽快地答應，為他們畫下這幅畫。
但她已經走了一天，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身後的男人。
很快，男人追了上來，從側後方身後拉住顧瓷的胳膊，使勁拽了回來。
被這麼用力一拽，顧瓷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男人使勁抓着顧瓷的手臂不放，任憑顧瓷如何掙扎也掙脫不掉，嘴裏哇哇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語言。
距離離得近，男人身上的酒味撲到顧瓷身上，顧瓷心裏一陣反胃。
男人見顧瓷還在掙扎，漸漸沒了耐心。
伸手就要摟住顧瓷的腰。
見狀，顧瓷伸手使勁推開男人，身體重心隨之向後倒去。
就在顧瓷以為自己要倒在地上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腰，將她扶穩。
木調的冷香包裹住她，將先前男人身上的酒味一衝而散。
顧瓷一側眸，就看見男人一截冷白的皮膚和凸起的喉結。
帶着一絲性感。
是薄臨。
薄臨將顧瓷扶穩站好后，冷淡的目光投向男人。
男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似乎明白了什麼，咧着嘴笑着說話，眯着眼睛，油膩的目光落在顧瓷身上，像蛇一樣滑膩。
顧瓷撇開眼，覺得有點噁心。
在男人說話的同時，顧瓷注意到薄臨的眸光越來越暗，手掌攥成圈緊緊握住發力，整個人開始有點不對勁。
正常情況下，薄臨給人的冷漠感主要是體現在說話語氣和面部表情上，尤其是眼眸，始終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色彩。
但此時卻給人一種凌厲的感覺。
就連整個人的氛圍都有點狠勁。
薄臨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樣。
顧瓷雖然聽不懂對面男人說的是什麼，但一定是很冒犯人的話。
和這種人渣浪費時間也是沒有必要。
顧瓷剛想說離開，薄臨就幾步走到了男人面前。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薄臨突然一拳打在了男人臉上。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男人，大吼一聲，說了幾句罵人的話，就開始還手。
顧瓷看着男人的拳頭奔向薄臨的臉，心上一緊，脫口而出“薄臨快躲開”。
下一秒，薄臨身體迅速向側後方一退。
男人的拳頭落了空。
顧瓷的心一松。
卻在男人再次向薄臨揮拳時，隨之一緊。
顧瓷在一旁待着，不敢前進。
想上前去幫助薄臨，怕自己反而成為了累贅。
想走開叫人幫忙，怕自己又會陷入新的麻煩。
更怕薄臨會出事。
如雨打般的拳頭揮出，薄臨卻總是能在“雨”落在身上的一剎那之前閃開。
偶爾男人的手掌擦過薄臨的衣擺，薄臨的眉頭就會微微一蹙。
肉眼便可以看出薄臨有多厭惡與對方的身體接觸。
幾個回合下來，男人見打不着薄臨，已經失去了耐心，眼神瞟向旁邊站着的顧瓷，嘴咧出一個笑。
下一秒，不等薄臨反應，男人迅速沖向顧瓷的方向。
顧瓷一愣。
就在男人即將沖向她的時候，有一具身體擋在了她的面前。
淡淡的木調冷香被薄汗浸透，悠悠傳入鼻息。
顧瓷的心一驚。
那一秒，拳頭落在臉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
回房車的路上，薄臨推着運拍攝設備和玫瑰花的手推車，顧瓷走在旁邊。
顧瓷沒想到薄臨會打架，更沒想到還那樣會打。
除了因為她而被打的那一拳，男人對薄臨的攻擊全都落空。
反而是薄臨，招招落在男人身上，招招力道夠猛。
顧瓷在沒有認識現實的薄臨以前，一直認為薄臨是個冰似的人，冷淡疏離。
認識之後，顧瓷突然發現，薄臨的冷並不純粹，像是山間的泉水，雖冷，但柔。
在他表面的冷漠之下，是一層細細的溫柔。
無論是哪種，都沒有“打架很牛”這個內容。
而且看薄臨的動作，顧瓷總覺得他打起架來還挺熟練的，像小說中不可一世的校霸。
可薄臨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會打架的人。
注意到了身旁顧瓷越走越慢，薄臨也隨之放慢了腳步，眼神側瞟向側後方。
看到顧瓷出神的表情，一秒就看透了她的內心想法。
“小時候被爸爸強制學的，後來成了習慣。”
聞言，顧瓷一愣，一雙狐狸眼看向薄臨，透出疑惑的神色。
反應過來薄臨是在解釋他打架為什麼那麼厲害后，顧瓷的耳朵一下子紅了。
他怎麼像會讀心術一樣，她想什麼都能猜到……
轉念一想。
她想什麼薄臨都能看出來，卻唯獨看不出來——
她喜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