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微醺
第十八章微醺
咔嚓一聲，顧瓷踩斷了一根枯樹枝，一時重心不穩，向後倒去的一剎那，手臂被一道力量給拉住。
全身像是被電流流經，輕輕一顫。
薄臨感受到顧瓷身體的顫動，將她扶穩后就鬆開了手。
“小心。”
然後又開始自顧自地找地點。
顧瓷跟在身後，想開口說些什麼，目光在眼前人背上停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開口。
她知道薄臨將她剛才的反應當作了排斥，想要解釋，又覺得薄臨好像並不是很在意。
找了好幾個時辰，顧瓷的腳已經走得有些發疼，還是沒有找到。
比較好的地點都被其他的攝影師和觀測星空的人佔領，臨湖的地方全是遊客在賞景拍照，還有畫家在採風。
顧瓷路過時，被其中一個副畫吸引住。
顧瓷回過神，點了下頭，和老年人做手勢告別。
不需要回頭，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在顧瓷心裏，薄臨就是個很優秀的人，無所不會。
畫的比實景還要美，更有意境，更吸引人。
特別性感。
顧瓷不敢確定老年人的國籍，不敢上前搭話。只靜靜地看着她畫畫。
顧瓷上大學的時候，有巴黎美術學院的老師授課，加之她自己也聽過不少法國畫的法語講解，對法語有些熟悉。
薄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後，木調的冷香點點向她瀰漫過來，無端讓人心跳加速。
顧瓷聽不懂老年人在說什麼，聽起來像是法語。
雖然之前並不知道薄臨會法語，但現在聽到他說法語，顧瓷也並不覺得奇怪。
亞麻布上，經亞麻仁油調和的顏料被畫家執筆蘸於上面，似乎是未經思考，幾筆便勾勒出整體的畫面。
正不知做什麼反應時，就聽到背後一道清凌凌的聲音。
而且，薄臨說法語的聲音……
好像薄臨這個人，會什麼她都不會覺得讓人吃驚。
但只是熟悉，還沒有到聽懂的程度。
畫家是個很是優雅的老年人，看上去雖是六七十歲的人，眼睛卻給人一種富有活力的感覺。
等老年人畫好之後，收起筆，將顏料盤放入地上地畫桶里，目光移到顧瓷身上，開口說了什麼。
顧瓷當初學畫畫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認為畫可以比現實更美。
在薄臨和老年人說話的時候，顧瓷就在一旁靜靜地聽着。
畫的正是此時此刻眼前的場景。就連人物也被虛化包含在其中。
顧瓷聽得認真，薄臨一轉頭就看見顧瓷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微頓了下，說：“我們去湖那邊休息一下。”
接着便和薄臨一道走到湖邊一處空地，坐在了草坪上。
顧瓷一坐下，薄臨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旁，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顧瓷能清楚地聞到對方身上的木調冷香。
大型的攝像設備都放在了房車上，薄臨身上只帶了台單鏡反光機。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相機，黑色手繩圈住手腕，襯得手腕露出的一截皮膚很是冷白。
顧瓷的眼神停留在薄臨手腕內側的小黑痣上，心中突然生起個小想法來。
她想要觸碰這顆痣。
她看得入神，沒注意到身旁的薄臨視線往她這邊移了下。
薄臨看到顧瓷在發愣，眼神順着她的目光移動，最終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她在看……
相機嗎？
想了一會兒，薄臨露出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
然後將相機手繩從手腕上取出，把相機遞過去。
顧瓷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相機，沒反應過來。
微瞪着一雙狐狸眼看着薄臨。
整個人憨憨的，像只呆兔子。
薄臨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很小的弧度，意識到自己在笑后，薄臨又立馬抿直，狀若無事地說：“給你嘗試拍拍照。”
“……”
顧瓷意識到薄臨是誤以為她在看相機后，接過相機，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薄臨這個人明明這麼聰明，在這方面卻像是……很笨。
有時候明明她很明顯的舉動，心思就差直接用嘴說不來，薄臨卻還是可以想到另外的方面去。
甚至顧瓷都覺得薄臨是刻意這樣做，裝作他不知道她喜歡他的樣子。
但那個負責……
又算是什麼？
顧瓷拿着相機，出神地想着，就感覺薄臨身上木調的冷香便濃了些，回過神，才發現薄臨不知道什麼時候移了位置。
兩人現在緊挨着，距離近在咫尺。
薄臨的肩膀靠着她的肩膀，顧瓷還沒做出反應，薄臨的手臂就已經從背後繞過來，頭也靠過來。
寬大的手一下子蓋在顧瓷的手背上，帶領着她調整相機的位置。
顧瓷的呼吸停滯一瞬，而後心跳聲便漸漸加快，紅意蔓延上臉頰、雙耳，不受自己控制。
薄臨一心一意專註在相機取景器上，沒有注意到顧瓷的反應，認真講解着：“左手托出照相機底部，右手調整焦距、感光度……”
清凌凌的聲音響在耳側，溫熱的氣息時不時撩動着耳垂，顧瓷能感覺到自己靠在薄臨唇邊的耳朵發著熱，像是就快燃燒。
明明是在做正經的事，卻像是在對她說浪漫的情話，氣氛卻變得曖昧起來。
沒有酷暑的溫帶海洋性氣候，也能使人感受到夏日般的燥熱。
找准角度后，薄臨的手指輕按在顧瓷的手上，快門咔嚓一聲，照下一張照片。
然後薄臨鬆開手，視線不經意一低，就看到顧瓷紅的像是滴血的耳朵，耳垂上戴着一顆小小的玫瑰耳釘，紅色的，先前被頭髮擋着並不引人注意。
紅色的玫瑰耳釘襯着發紅的耳垂，往下是一段細長白皙的天鵝頸，線條很是流暢優美。
薄臨的視線停留一瞬，觸電般移開，意識到顧瓷耳朵紅的原因，立馬往旁邊移了下位置，拉開兩人的距離。
“抱歉。”
顧瓷從燥意中掙扎出來，不敢看對方，手指緊緊握着相機，似乎薄臨的手還沒有移開。
“沒關係。”顧瓷聲音有些發顫。
說完之後，兩人便沒有其他的交流。
顧瓷拿着相機拍照，卻心不在焉。
心思早就被身旁的人勾住，清凌凌地聲音縈繞在耳邊，就連木調的冷香也久久散不去。
過了一會兒，薄臨起身離開，顧瓷才有機會冷靜一下。
她把相機放在懷中，用手去捧自己的臉，才真切感受到臉的熱度。
滾燙到極致，像是被蒸熟的櫻桃。
顧瓷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薄臨再回來的時候，顧瓷臉上的紅意已經褪了些，僅殘留着一些紅意，像是落了紅色的顏料。
跟畫裏一樣。
薄臨將手中拿着的油畫攤開，說：“這是羅賓太太送我們的一幅畫。”
顧瓷走近，視線移到畫上的那刻，在看清畫上的內容時，心一下被觸動，臉上才退下的紅潮又再度浮現出來。
畫上畫的是剛才他們靠在一起，薄臨手臂環住她教她拍攝的場景，周圍沒有畫其他的人物，好像這裏只有他們兩人。
男人的模樣認真，女孩的臉上生着紅暈，怎麼看都像是一對情侶。
“這畫看着……我們還挺像情侶的。”顧瓷開玩笑似的說。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旁的人啟唇說：
“本來就是。”
顧瓷抬眸，視線與薄臨目光相觸。
薄臨從顧瓷的眼神中讀出疑惑，說：“我不是說過，要對你負責的嗎？”
“……哦。”
很奇怪，即便聽薄臨親口說了兩人的關係，顧瓷也沒有很開興。
明明成為自己喜歡的人的女朋友，對方還是自己喜歡八年的人，應該很開心激動才對。
可顧瓷覺得自己很平靜，一點都開興不起來。
總覺得薄臨只是……
負責而已。
他並不喜歡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