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梁束垂眸,喉結滾動。渾身焦躁,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長久沉默,安涴等不及,手上用勁大點,讓他看向自己。
沉默,窒息。
長久安靜,走廊感應燈滅掉。日光從窗口傾瀉過來,到門口這已經變得淺淡,霧蒙蒙的。他隱藏在昏暗的陰影里,可安涴還是輕易看清他臉頰上的紅潮,眼睫顫唞的不安。
“為我自己爭取名分的時候。”
他抬手攬住她的腰,低聲說。定定地看她。
安涴貼近他,吻住他唇角。
“我腳疼,站不住了,抱我進去。”
話音剛落,她就被堅實的手臂打橫抱起,安涴笑着攬住他肩膀,仰頭看他完美如雕塑的下顎線出神,悄悄咽了下口水。
梁束第一次踏入安涴家,他草草掃視一圈。
電話那頭頓了頓,繼而冷聲問,“看到照片了嗎?”
都是千年狐狸,他信了他的邪!
那頭,通話驟然結束。
助理搖頭:“還不知道。”
“容總。”
王希慷:“看到了,不過不清楚您的來意。”
王希慷幾乎兩夜未眠,整個人都是飄的。
說罷就掛斷電話。
王希慷大驚:“什麼照片?”
容欽彷彿沒察覺到王希慷的戒備警惕,自顧自開口。
容欽立在窗邊面無表情放下手機,片刻后才看向身側的助理,“大容總知道嗎?”
容欽:“畢竟梁束還沒成功解約,我還是他的經紀人。”
“你沒收到照片嗎?”
梁束起身回到玄關將行李提進來,將東西拿出來分類收拾好。等忙活完回到卧室時她已經睡著了,梁束坐在床邊安靜看她的睡顏,焦躁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拍拍她頭頂,“睡會。”
容欽揮手讓助理出去,等關門聲想起之後,他才拿起手機又打了一通電話,漫長的等候音,那邊沒接。
隔壁。
低頭用鼻尖輕輕蹭過她的,啞聲感嘆,“你呀。”
助理鄭重點頭。
王希慷沒想通,大腦因缺少休息瀕臨宕機,他跌下床,跑進衛生間用冷水洗把臉。
詭異的靜默,電波滋拉一聲。
他想摸摸她臉蛋,可此刻她臉上都是划痕。雖然很淺,但數量多,看着驚心。沒一會兒,梁束也在她身側躺好,怕碰到她身上的傷口,特意攏起薄被,在中間隔開他倆。
又挪開手機瞪大眼睛看眼屏幕,王希慷嘟嘟囔囔直接掛斷電話。
打開郵箱看到今晨梁束抱安涴進車裏的照片,再往下看發件人表示可以友好商談,一看就是剛入行的小狗仔來要錢的。
王希慷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剛要睡着手機響了。他迷迷瞪瞪接起來,“誰啊?”
容欽知道這事,怎麼會提醒他?
洗完臉還沒來得及擦,手機又響了。王希慷跑回去一看又是容欽,這回他清醒了,渾身雞皮疙瘩炸裂,抹把臉,接起電話。
王希慷猛地坐起來,狠揉眼睛,驚疑不定地看眼手機屏幕,又放回耳邊。
容欽:“我來電就是商議一下,貴方對這次緋聞的看法及如何處理。”
容欽:“你的郵箱。”
閉上眼,昨天的驚心動魄,不安疲憊全部湧上來。可片刻后,他又睜開眼,尋到她小手指輕輕勾住,這才安心,再閉眼終於睡着。
王希慷:“???”
將她安置躺好,梁束先看她的腳踝,恢復挺好,沒腫,這才放心。
腳步一轉,推開唯一卧室的房門,將她放在被褥潔白的床上。
他都懵了,是他失憶了還是他穿回之前了?
心潮湧動,梁束明明捧着她,卻有種不知如何愛惜她才好的感覺。
容欽瞭然:“大容總最近身體不好,暫時不要拿這些事煩她。”
王希慷:“……”
“沒出事就好。”
電話那頭男聲冷淡,“容欽。”
一室一廳的小公寓,不大,也不溫馨。放眼望去,乾淨整潔近乎沒有人氣,像樣板間似的。心驟然揪痛,下意識低眸看她,就看她正眼泛笑意盯着自己。
“您有事?”
容欽苦笑,小丫頭片子,還挺記仇。
卧室里二人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睡得昏天暗地。
等梁束睜開眼時,外面已紅霞漫天。他一扭頭,看到窩在懷裏的安涴來沒來得及欣慰,就看到自己衣襟又四散大開,他無奈笑笑。
本來想起床,可她把他抱得緊,梁束不敢動,只好又闔眼。這一睡,再醒時夜色已深。
他是被香醒的。
習慣性往身側一摸,空的,涼的。他立刻起身,來不及穿拖鞋跑出去就看到廚房燈亮着,她換了一條白色居家紗裙在廚房灶台前忙碌。
像夢一樣。
梁束緩步過去。
安涴聽到動靜,回眸笑着看他,“醒了?”
梁束怔忪地嗯一聲,停在原地不動了。眼神往下落在她光潔的腳踝上,那看起來好好的。
他又轉眸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他是不是在做夢?
夢中夢?
三年間他多少次夢見這樣的場景。
忙碌的工作結束后,他們回到自己的小家裏,窩在一起,做些簡單的吃的,擁在一起看電影。平淡美好,卻是他醒來后觸不可及的。
“去拿兩個碗。”
梁束沒動,不敢動。怕他一動,她就變成泡沫消失。
另一面他又唾棄自己,她現在不就睡在他身旁嗎?她都回來了,還怕什麼。
半晌,他依舊立在原地。
安涴奇怪看他一眼,看他垂眸怔忪不知在想什麼,索性也沒再催他,自己轉身去拿碗。
她一動,梁束眼神立刻箍過去,發現她右腳落地很輕。
他猛地驚醒,大步過去攬住她的腰將人抱到旁邊餐桌旁坐好,轉身去拿碗盛面。偷偷抹把眼睛。
安涴早起一會兒,餓了,就來廚房煮午餐肉面。
之前她家裏雖然沒什麼吃的,午餐肉和方便麵一直都有。上次買的雞蛋還剩三個,她全都打進面里,給他兩個,自己一個。
梁束端面過來,手指牢牢,好像感受不到燙似的。
與安涴面對面坐好,將筷子遞給她,兩個人安靜吃面。
梁束習慣性將午餐肉夾給她,安涴要了兩片就不要了。
“吃不下,你吃。”
“嗯。”
餐桌擠在狹小廚房的一角。
跟梁束擁有的幾個豪宅簡直沒法比,但是梁束心徹底安寧,暖融融的,幾乎要將他融化。
對,幾乎。
剛剛進門時他厚着臉要名分卻被安涴巧妙繞過,一開始梁束沒覺得什麼,可剛剛看到她其實能差不多站好,心裏就不是滋味。
她又唬他。
為什麼唬他?
不想做他的女朋友嗎?
那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梁束恨恨地攪動彎曲的麵條,每一根都像安涴那令人猜不透的心思,他惡狠狠地將麵條吞入口中,狠狠咀嚼。
安涴瞟他一眼,捏着筷子的手頓了頓,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二人吃完面,梁束洗碗,安涴去洗漱。
天熱,安涴想洗澡,但她身上被樹枝劃出的細密傷痕有點多,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淋浴怕感染。安涴只能用濕毛巾擦,有點費勁。
但是昨天拍廣告出了一身汗,渾身粘膩實在難受。而且,她一會兒還有別的打算。
想到他剛剛濕漉漉,像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安涴不由搖頭。
今天早上出院前,梁束不放心去找醫生時王希慷給她看了一段視頻。
是梁束倉皇焦急跑進醫院的視頻,他像一道閃電,不顧一切衝進來。
在她差點掉下山崖又被人扯回去時。
在他像有魔法一樣出現在她面前時,安涴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希望他過得開心。
她今晚得哄哄他。
心思定下,擦洗身體更加仔細。
一想到一會兒,安涴臉頰通紅。本來放下毛巾,想想又拾起來,再次用溫水打濕。
咚咚。
門被敲響,安涴側眸警惕看向緊閉的房門。
“用我幫忙嗎?”
梁束擔心她不方便,再跌倒。
“不用!”
一秒就被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梁束立在門口,垂下眼哦一聲,沉悶回房。
滿腦子都是,她今天已經拒絕他第二回了。
衛生間裏,安涴終於放下毛巾,看眼鏡中自己滿身傷痕,不由蹙眉。
不太好看。
安涴有點猶豫,準備穿上衣服。
可手邊只有她剛剛拿來的黑紗睡裙。
這件睡裙,清涼,薄透。
穿在身上,如若無物。
知他不安,本來安涴是想哄他的。
可剛剛衝動減退後,她看到身上的傷口又猶豫了。
不大好看。
她在鏡前轉身看自己後背,淺舒口氣,還好後背上沒什麼。
如果她躺着,應該沒事吧?
幾個念頭翻飛,安涴猛地搖頭。
滿臉通紅唾棄自己,“你在想什麼呢?!”
可總覺得今晚會發生點什麼。
不然也不會將自己洗得這麼乾淨。
安涴惶恐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要崩自己小仙女人設了。
正猶豫不絕時,門又被敲響,傳來梁束擔憂的聲音。
“怎麼洗這麼久?沒事吧?”
安涴吞了吞口水。
往前兩步旋開門鎖,“梁束,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
他擰眉握住鎏金把手,正猶豫要不要按下時又聽她說。
“你打開門就知道了。”
噠。
梁束毫不猶豫壓下,拉開門,然後如畫美景就猛地撞進他眼裏,恍惚間他看到盛放的丁香。
她雙臂背在身後,面若桃花,淺淺一層黑紗罩在白玉上,讓人窒息。
“你再問一遍我那個問題。”
梁束喉嚨乾澀,艱難地抬眼看她,“哪個問題?”
安涴水眸瞪他:“在門口問的那個。”
嗡。
腦海嗡鳴巨震,梁束恍然意識到什麼。他回想自己在門口問她的問題,可居然腦海空白一點都沒想起來!
不由往前邁一步,在她面前停下。
“我不記得了。”
他眼尾漸紅,“我可以換個問題嗎?”
安涴點頭,飛快看他一眼,睫毛輕顫。
梁束心更定,突然想哭。他鬼使神差般往前一步,輕觸她瀲灧的眼尾。
喉結焦躁地滾動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