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抓捕索蘭

第七十章 抓捕索蘭

第七十章抓捕索蘭

一力降十會。

*

最開始的話題,是有關於蟲族的過去、有關於當初高階蟲族們的殺意,可當愷因的手那麼自然而然地從黑髮蟲母的腳踝上掠過、佯裝為整理褲邊的動作后,整個會議上的氛圍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走向——

艾薇·金翼探究地看着愷因,那位疑似是人類帝國國王的紅髮alpha,他的年紀似乎被定格在了二十八九的狀態,俊美、優雅,但也伴隨着不可被冒犯的神威。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在上一秒毫不在意地半蹲在地上,為顧棲整理了褲口。

不過當然,這樣的舉動對於看在眼裏的高階蟲族們來說,本該如此。只是比起明顯種族不同的人類alpha,他們更加希望是自己來……

而比起艾薇平靜的觀察,陸斯恩和安格斯的神情變化就明顯得多了。

他們依舊不曾想起過去的記憶,但烙印在靈魂深處對於蟲母的渴望卻讓他們無法接受愷因面對顧棲時的親昵與曖昧——這一刻,習慣於用倨傲裝點自己的他們甚至想不顧一切地擠開可惡的人類alpha,然後臣服在黑髮蟲母的面前,虔誠地親吻對方的手背,甚至是足踝。

早就因為黑髮蟲母的存在而被頻頻打臉的安格斯按耐不住,他橫眉,深紅的眼瞳里藏匿着戾氣,“既然之前的事情都說開了,那麼顧……”

即將脫口而出的稱呼令安格斯一怔,他輕咳一聲,才繼續道:“那麼殿下,之後是不是要隨我們一起回到中央星上了?”

紅髮蟲族很努力地將充滿了戾氣的話語扭曲成了詭異的溫柔,而陸斯恩則生硬地接話,“中央星上擁有可以滿足殿下的一切。”

他們的示好就像是刀尖上長出的玫瑰,叫埃琳娜扶額的同時有種不忍直視的無奈——這個樣子說是在威脅都不為過!

於是當夜,龐大的自由之盾懸浮在浩瀚的星辰之下,在其周圍四面八方則籠罩着數只星艦,有蟲族的,也有人類帝國的,幾乎將自由之盾圍堵成了一個水泄不通的狀態。

記憶逐漸與過去重疊,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冷靜而平和,“我說——如果有機會的話。”

“沒有或許!我記得你還沒轉正呢!”雖然腿軟、但是依舊能夠堅持的銀河把幾個想說話的人挨個頂了回去,他半眯着眼睛,手臂牢牢地攬在顧棲的肩膀上,誓死要當黑髮青年的娘家人。

而在處理有關於蟲族的一切事宜之前,顧棲想自己還需要處理另一個人……

陸斯恩開口:“那殿下您,要和我們回中央星嗎?”

被注視着的黑髮青年輕嘆了一口氣,在聽完整個故事後,他原本對於高階蟲族們的憎被另一種情緒代替——

顧棲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年我說的話有一個前提。”

同樣壓低了聲音的顧棲反問:“為什麼是小金幣。”

顧棲沉默片刻,“那所以,你們還記得什麼?”

三位高階蟲族們目光灼灼,眼裏洶湧着一股滾燙的熱意,只期盼着來自蟲母的回應;眉眼微垂的愷因看起來渾身落寞,但那股不曾完全被收進去的精神力卻正緊貼着顧棲的腳踝,小心地蹭着。

對於蟲族和愷因的決定,顧棲並不曾多過問,他只是在脫離了噪雜的人群后,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者說在此期間顧棲所接受到的“真相”太過龐大、駁雜,這令他的整個思維都有些僵化,不得不進入一個私人的空間進行梳理。

安格斯:“但殿下是我們蟲族的蟲母,他的歸……”

人的感情本就複雜萬分,有關於上一任蟲母背叛而引發的一連串事情是一段因果的輪迴,理智告訴顧棲自己不能也不該將一切責怪在高階蟲族的身上,但感性卻揪着062號星球上滿是火海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落後一步的愷因沒忍住開口了,“或許……”

“歸什麼歸?當初我們自由之盾在自由星域撿到小珍珠后,他就是我們的人了,他的去留需要你們置喙?”

這一刻,陸斯恩緊緊盯着顧棲,眼底閃爍着某種無言的堅持。

銀髮蟲族動了動指尖,本想說什麼,卻因為看到顧棲平靜的面孔而放棄了。他只用短暫的幾秒鐘來整理自己的情緒,隨後就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銀河翻了個白眼,“瞧瞧那些男人吧!對着我的時候橫眉冷對,等面向你的時候一個個恨不得臉上能開出一朵花來,雖然那個白頭髮的蟲族看起來好像不會笑……不過這並不重要,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最遭人惦記的就是金幣了。而你現在可是遭一群男人們惦記着,不是金幣是什麼?”

“意外?要不是小珍珠運氣好遇見我們,在整個自由星域裏那艘破碎的星艦根本堅持不過三天,差點兒搭上一條命的事情落在你們嘴裏就成了意外?你們說這是意外,我還說這是故意謀殺呢!”

銀河壓低了聲音對顧棲道:“嘿,我惹人愛的小金幣,所以你是什麼想法?”

卧室內——

“當時的事情只是意外,”陸斯恩沉聲。

這和當初埃琳娜問的問題一模一樣,艾薇想到了前不久才從埃琳娜口中聽到的另一個疑似真實的故事,低聲回應:“我們登上中央星前的一部分記憶出現了問題,大概是星際歷1818年之前……”

“蘭斯是我救的,那一場蟲族的內亂似乎怎麼算,都有一部分屬於我的責任。”顧棲斂眉,面對敵人的時候他可以做到殺伐果決,可面對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又會揪痛他的心臟——不只是王血蟲母的情緒可以帶動整個蟲族,但在另一種層面上,王血的擁有者也將更多地感受到萬千蟲族身上所經歷的起伏。

銀河的一頓輸出像是機關槍似的,但不可否認,在所有星域之中,摩美得星域一定是最富得流油的地方,即使是曾擁有黃金事的赫蒙特星域都無法比擬。

在這一場長達小半天的三方圓桌會議后,埃琳娜、西格瑪以及陸斯恩他們厚着臉皮暫住於自由之盾的客房,見此愷因、卡維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而另一個方向的埃琳娜和她的守護者西格瑪則面色平靜,當埃琳娜感受到顧棲的目光時,她開口說出了令陸斯恩他們都驚訝甚至是皺眉的話,“親愛的,不要有負擔,在我看來你的任何選擇都是可以的,而中央星並不是唯一。”

銀河看向不遠處那幾位對自家“小金幣”虎視眈眈的男人們,“所以你呢?接下來……你要怎麼選擇?如果你哪個都不想選的話,那就和我回老家吧?說真的,摩美得星域絕對歡迎你。”

這已經不再是原諒與不原諒的問題了,但顧棲也知道,他終究不可能像是對待低階蟲族一般看待高階蟲族,橫在他們之間的溝壑太深了,至少在如今的歲月之下,難以跨過。

——砰!

顧棲道:“你們剛剛說失去了記憶……是哪一部分的?”

“有人告訴我,他會回來的。”陸斯恩有一雙很漂亮的銀色眼瞳,在看向萬物的時候總是充斥着冰冷,但在很久以前,顧棲也曾在這一雙眼睛中看到過期待和希冀。

只是在某個行走的空隙之間,卡維與跟在陸斯恩身後的阿普相互對視,兩張容貌各異的臉龐上是雷打不動的平靜,唯有藏在眼底深處的情緒透出了一點兒的親近。

銀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立馬站起來反駁,“怎麼?瞧不起自由之盾呢?你們中央星上有的我們摩美得星域也有!據我所知,因塞特星域的資產排行在摩美得星域之後,你們怎麼好意思說可以滿足我家盾花的一切?”

安格斯:“你——”

當然,在梳理的同時,顧棲還需要“探究”前不久因為蟲族到來而忽略的問題。

“在討論我的選擇之前,我想說幾句話。”顧棲抬眼,幾乎是他開口的瞬間,原本還有些不滿的高階蟲族們立馬噤聲且端莊地坐着,就好像前不久才和銀河爭論的人根本不是他們似的。

於是他道:“我會去中央星一趟,只不過不是現在。”他無意留下的錯誤,他會儘可能地去補救……即使已經遲到了這麼多年。但同樣,高階蟲族們所給出的歉意,他偶爾也會任性地不想去接受。

安格斯:“埃琳娜長老……”

“鑲嵌滿珍珠的床你們有嗎?鋪滿寶石的旋轉樓梯你們有嗎?由寶石堆砌的高塔你們有嗎?整個宇宙之內最奢華的必然是我們摩美得星域,就蟲族的那點兒資產,你覺得我家小薔薇看得上嗎?”

不止銀河是顏控,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魚族都是顏控,若是顧棲去了那裏,必然桃花朵朵開,哪裏還有這些人的存在?

被問住的顧棲捏了捏指尖,他抬眼看向圓桌對面——

小蜜蜂機械人安安靜靜地落在了柔軟的枕頭上,而在它的不遠處,則是盤腿坐在被褥之間的青年。

“絨絨,你是什麼時候跟在愷因身邊的。”一邊緩慢地從體內放出精神力,顧棲一邊分神詢問着。在偶爾幾個瞬間裏,顧棲發現自己需要得到的“答案”遠不止白塔內的解答和三方圓桌會議上的“故事”,有些事情,果然還需要他自己來。

“大概是星際歷3000年左右。”絨絨歪了歪腦袋,在那一場會談后,它很自然地跟在了顧棲身後,連相依為命了八十多年的主人都拋在了腦後——比起香香軟軟、會給自己的起名字的小主人,主人什麼的直接靠後。

“這樣啊,”顧棲頷首。

絨絨:“那麼小主人現在準備做些什麼呢?”

它體內的檢測儀同樣可以感應到顧棲精神力的變化——這股奇妙的力量似乎在遠離,然後奔向某一個方向——那裏正是前不久才離開的聖浮里亞星。

“要去和一個舊……相識碰面。”顧棲的聲音低了幾分,他赤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了窗前。

翱翔於宇宙的星艦全然設置着封閉的窗戶,而顧棲房間內的窗戶一向是他最愛的落地窗,只需要站在玻璃前,便能將整個星空收入眼中。

在成片的塵埃之外,聖浮里亞星變成了一顆只有拳頭大小的“水晶球”,晶瑩剔透的藍色包裹着那顆以“繁華冰冷”命名的星球,夢幻,且滿是人們的希冀。

王血蟲母的精神力頃刻間從顧棲的體內湧出,在最初的緩慢之後,一切都變得更加流暢,宛若傾瀉的洪湖,翻湧着浪潮,幾乎是它們乍現的瞬間,這一片星空下的大傢伙都抬起了視線——

卧室內,正和西格瑪相對而坐的埃琳娜眉頭一動,烏黑的長發隨着她轉頭的動作落在了削薄的肩頭,“顧棲的精神力……這就是成熟后的王血蟲母嗎?”

磅礴、浩渺、生機勃勃,比起那位紅髮alpha深不可測的精神力多了些柔和,像是萬人之上的王者,也像是低頭清唱安撫孩子的母親,那是一種混雜卻又矛盾的感官,於每一位蟲族來說都是不可拒絕的吸引。

同一時間,陸斯恩、安格斯和艾薇陷入了一片怔愣,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清風托起來的羽毛,輕盈而自由,被溫暖裹挾着,在想要更加深入渴求那一份慰藉時,卻發現屬於蟲母的精神力瞬間抽身,似乎去往了另一個更加遙遠的地方。

“媽、媽媽……”陸斯恩喃喃,某一部分矇著面紗的記憶似乎在以龜速復原,他在朦朧之後看到了廣袤的荒野、看到了沒有光源污染的燦爛星空、看到了巨大卻也笨拙的低階蟲族。

而這樣的感受,同樣適用於安格斯和艾薇。

遙遠的聖浮里亞星上——

伏恩·達布斯答應了索蘭的提議,據索蘭說他感受到了蟲母的精神力,但同樣因為蟲母之間相互呼應的精神力連結,他們的藏身之處很有可能已經暴露於蟲族之前。

“所以呢?這管血能夠幫到我們什麼?”將血液從冷凍箱裏拿出來,伏恩有些焦躁地在暗室內來回踱步。

接過血液的索蘭着迷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半真半假道:“既然蟲母在這裏,那麼蟲族肯定也在這裏……只要讓他們再一次陷入混亂,你覺得聖浮里亞星不會受到影響嗎?”

索蘭知道,蟲母在的地方必然有蟲族,再加上體內那股屬於蘭斯的生息無聲涌動着,更能令索蘭確信——伏恩先前身上沾染的氣息,必然屬於他的老朋友顧棲。

顧棲、白塔、暗影大帝、蟲族……

緩慢打開這管血液的索蘭微微失神,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從星際歷3000年開始不得不藏頭露尾的艱難生活,即使在沒有蟲族威脅的赫蒙特星域內、擁有無數財富的他就像是被貓盯上而戲耍的老鼠,只能在聖浮里亞星上躲躲藏藏,直到遇見了達布斯家這位愚蠢且心比天高的落魄少爺。

於是一場一拍即合的陰謀促使着兩個人走到了一起,他們同樣如陰暗角落的老鼠,藏身於達布斯那老舊宅邸的暗室之內,陰森森地訴說著彼此的計劃——伏恩不滿於身為達布斯的輝煌被破滅,而索蘭依舊渴望施展有關於權利的一切野心。

此刻,索蘭覺得自己應該抓住某些靈光一現,只是礙於這樣的猜測太過令人驚異,以至於他混沌的大腦在清明之後又被別的事情而吸引。

索蘭看向伏恩——這位達布斯家族的落魄少爺與霍克·達布斯只有三分相似,但也足夠索蘭想起心底的憤恨。於是他誘哄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暗影大帝為什麼要針對達布斯嗎?你不是想要為自己的家族而復仇嗎?你不是好奇着我永生的秘密嗎?眼下就是一個機會。”

伏恩動了動眉頭,難看的臉色有瞬間的舒緩,他很快就與蘭索的想法撞在了一起,“你的意思是引起混亂。”

“是啊,不論是蟲母還是其他蟲族,他們在赫蒙特星域出現了問題,都會是一場不小的混亂吧?”他需要這一場混亂來讓自己脫身,至於這位達布斯家的少爺……因為利益合作的夥伴,在面臨生死的這一刻,果然還是推出去比較好。

就像是曾經的達布斯家族一般,那只是索蘭自己的踏腳石而已。

索蘭笑了笑,“所以,我控制蟲族,而你可以趁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些曾經忠心於達布斯的傢伙,你該是有聯繫的吧?”

“當然。”伏恩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那麼,就說定了。”

這一切發生在達布斯舊宅的暗室之內,伏恩和索蘭以為這是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秘密,卻不想在宅邸之上,正環繞着兩道相互交纏在一起的精神力,無聲無息,因為有意的隱蔽,即使還留存有一部分蟲母能力的蘭斯都無法感受得到。

王血蟲母的精神力幾乎是有些憤恨地想要從那無路可逃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誰能想到,本該在夜深人靜之後出來探究遺留問題的蟲母精神力正好被星艦某層客房內的主人給抓了個正着,於是龍鯨那狗皮膏藥似的的精神力立馬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黏黏糊糊,像是一隻搖着尾巴的巨型犬在一刻不停地將自己的口水往主人的臉上糊……

站在落地窗前的顧棲半靠在冰涼的玻璃上,艷紅的唇幾乎把近在咫尺的涼質材料染滿霧氣。

精神力是一種很私密的存在,拋開其具有攻擊、控制的特性后,當它們與曾經有過親密接觸的伴侶相遇,便會變成另一幅敏[gǎn]的模樣,而此刻顧棲就感覺自己似乎被愷因擁抱着、被吻過身體上的每一寸……

“簡、簡直就像是一頭野獸……”

被龍鯨的精神力纏繞到無處可逃的顧棲如此咒罵道。

在遙遠的星空下,王血蟲母的精神力見怎麼都推不開那黏人的“大狗狗”,便只好接受現實、氣呼呼地蜷縮在龍鯨的懷裏,悄無聲息地注視着那道被染了深紅與惡臭的光點——那道光點,屬於索蘭。

前不久延伸到整個聖浮里亞星上的精神力探索因為高階蟲族的到來而被打斷,但依舊令顧棲在那一抹怪異的精神力光點上留下了心眼,當此刻重新審視之時,他發現這不僅僅是索蘭——在那具蒼白、瘦削的軀幹之內,還藏有一抹破破爛爛、久居於噩夢之下的靈魂。

那是蘭斯、是曾經被他喚醒的人形蟲母。

所以,攪亂了蟲族先前安寧的上一任蟲母,到底是靈魂破損的蘭斯,還是眼下看來身體病弱的索蘭呢?

顧棲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切——那個冷凍箱,照片,老舊的手鏈,以及能夠被他感知到屬於自己的血液……這些東西,無疑是約爾夫·達布斯留下的,有時候顧棲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禍害遺千年。

“所以,你們之間也有聯繫嗎?約爾夫以及……索蘭。”

在回到這一時間線之前,偶爾顧棲也會想起有關於索蘭的事情,最初是他一廂情願地因為誤會而把索蘭當作是自己的“白鳥先生”,因此他給予了友情之上自己所能賦予的最大熱情和友好,但顯然對於索蘭·查頓來說,這樣的感情只會成就對方無休無止的慾望和嫉妒。

這一場從真誠以待到分崩離析的友情中,顧棲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索蘭什麼,甚至當初面對索蘭那些莫須有的指責之時,他都沒有此刻這麼地生氣。

犯錯的人確實應該受到懲罰,不過……

才因為升起怒火而洶湧的精神力被另一道暖流所包裹,龍鯨親昵地蹭着自己的伴侶,仗着在這無人注意到深藍色夜空下,試圖像是千年以前那麼纏着伴侶的精神力以平緩那些怒氣。它說,生氣傷身。

下一秒,顧棲聽到了傳遞於精神力內部、愷因對他說的悄悄話——“哥哥別生氣,你想做什麼,我都願意為哥哥效勞。”

半倚在落地窗前的黑髮青年眯了眯眼,王血蟲母的精神力剋制地縈繞於夜空之下,沉寂在索蘭體內的另一道靈魂苟延殘喘着。

他同樣以精神力的方式回復道:“不,我自己來。”

“那哥哥可不能再生氣了。”龍鯨的精神力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正梳理着王血蟲母身上那些炸開的毛髮,那種交流於腦海中的繾綣低語,讓顧棲有種自己正被愷因抱在懷裏、親吻着耳廓的錯覺。

愷因道:“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

“我盡量。”顧棲緩和了語氣,正冷淡地“看”着一切。

暗室之內,當索蘭拔開塞子、準備喝下那一管血液后,愷因問道:“哥哥,不阻止嗎?”

龍鯨的精神力蠢蠢欲動,即使顧棲說一切由他自己處理,但愷因依舊想要為自己的愛人做些什麼——蟲族因為王血蟲母而為其成刀成盾,而愷因則僅為顧棲化身為劊子手在刀尖上起舞。

“再等等。”這一次有顧棲親自看着,他不覺得索蘭能夠做出什麼,更何況他需要那點兒血液再一次喚醒蘭斯的神志,既然此刻索蘭有意,也就免去顧棲自己動手了。

於是,暗室中的索蘭將血液一飲而盡,那種溫暖的力量瞬間席捲全身,在他為自己的精神力重新充沛而愉悅時,伏恩·達布斯也依照計劃匆匆聯繫着曾經服務於這個家族的舊部。

顧棲通過精神力詢問愷因:“那麼你呢?你不需要動手嗎?”

“不急,卡維一直派人盯着他們。”同樣站在窗前的紅髮alpha抬手撫上冰涼的玻璃,他的指尖在星空的背景之下勾勒着什麼,那是屬於顧棲的名字,“從我自星際歷3000年重整蒙瑪帝國開始,就一直在注意着他們了。”

“那之前為什麼不處理?”

“……在等哥哥。”

那時候的愷因如行走在鋼絲繩上的雜技師,他小心翼翼算計着一切,因此所有與顧棲有聯繫的人或者事,他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某個小變化會導致蝴蝶扇動翅膀、破滅了他期待了千年的重逢。

雖然愷因沒有明說,那顧棲隱約感知到了什麼。

額頭輕輕抵在玻璃上的黑髮青年無聲輕嘆,他說:“辛苦你了。”

愷因輕笑,“不辛苦,只希望等哥哥處理完這些事情以後,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顧棲眨了眨眼,“或許現在……”

馬上脫口而出的答案被當事人猛然中斷,漂亮的黑髮蟲母雙瞳中綻出了發亮的金光,它們像是純度極高的黃金,燦爛的同時彰顯着華貴——

與此同時,聖浮里亞星上的索蘭藉由王血蟲母的血液重新挺直了腰背,他像是吸血蟲一般寄生在蘭斯破敗的靈魂之上,王血一邊滋潤修護着蘭斯、索蘭一邊汲取着蟲母的精神力,就像是當年他冒險吞噬蘭斯、用精神力控制蟲族一般。

混亂如魔咒的喃語響徹於星艦之上蟲族的腦海之中,原本準備休息的埃琳娜面色僵硬,神情肉眼可見得難看起來,而她身側的西格瑪則眉頭緊皺、抿緊了嘴唇,“這股力量……”

埃琳娜:“——是蘭斯!”

不僅僅他們感覺的到,在近千年前同樣被這一股力量干擾過的高階蟲族瞬間冷了臉,陸斯恩試圖用強大的意志力抵抗來源於上任蟲母那充滿了毒液的呼喚,而安格斯和艾薇也擰着眉頭,心神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這股精神力不再是本該屬於蟲母溫暖、潺潺如流水的感官,反而黏膩中透着令人厭惡的腥臭,宛若冰冷的毒蛇纏繞在蟲族們的腦海之中,正叫囂着重複且滿是戾氣的命令——殺!

殺誰?

這似乎是無所謂的,這一道命令只專註於挑起混亂,最好是再一次弄得蟲族元氣大傷,好叫索蘭能夠在這個空隙里為自己找到一條新的後路……

高階蟲族們在抵抗着,但顯然,飲用了王血並且寄生於蘭斯靈魂的索蘭依舊如千年前擁有着操控蟲族的力量。

就在陸斯恩他們眼白髮紅、索蘭暢然愉悅的同時,另一道乾淨、純粹的精神力如翻滾的海嘯襲來,鋪天蓋地的落下——像是火星燎原后降下的甘霖,帶着甜味兒的雨水澆滅了即將點燃的火種,撲滅了那剛剛升起就被按沒了希望的濃煙。

蟲族們無法違背的本能,因為更加強盛的王血而獲得了自由。

而在索蘭短暫的得手過程中,顧棲等到了一個完美的時機,他的精神力瞬間刺入了索蘭的腦海,將那被啃噬到千瘡百孔、屬於蘭斯的靈魂包裹起來。

於是面孔上才掛起來笑容的索蘭瞬間僵硬,他像是生鏽的人偶,在瞬間的獃滯后開始瘋狂地嘶吼——

“啊啊啊好痛、什麼東西!滾出去!從我的腦子裏滾出去!啊啊……”

他不住地揪着頭髮,蒼白的皮膚上綳出青色的血管,太陽穴的位置有些猙獰地鼓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無聲流動着。

其實顧棲本可以更溫柔的,但是他不想。

在那清透的落地窗前,黑髮青年漠然地“看”着一切。

原先險些再一次陷入上一任蟲母的精神力陷阱中的高階蟲族們,都不約而同地隨着後來這道純粹的力量,聚集在了顧棲的卧室門外。

而據守在銀甲、猩紅、金翼等其他星艦內的普通蟲族們也凝神望向第二道精神力來源的方向,目光專註,滿含熱忱地注視着看不到影子的神明。

他們如忠誠的騎士,沉默地靜立於長長的走廊之中。

前不久大腦內的刺痛被王血蟲母的精神力一一撫平,而才經過索蘭強制命令、並儘可能抵抗的高階蟲族們也因此因禍得福,那道覆蓋於部分記憶的屏障被徹底粉碎,於是曾經被隱匿的回憶重新復蘇,並一點一點地重現。

這一刻,陸斯恩、安格斯和艾薇“看”到了被他們忘記的過去:

荒蕪原始的深色星球,暗無天日、潮濕冰冷的洞穴,瑟瑟發抖相互擠在一起的幼年蟲族,黏膩濕冷的卵液拉着銀絲……那是他們最絕望的一刻,然後有一雙蒼白、溫暖的手賦予了高階蟲族們新的希望。

灰白的記憶碎片被拼接起來,它們一點點在高階蟲族們的注視下染上顏色,然後成就一幅堪稱瑰麗的畫卷。

銀白色直長發的高級蟲族整個五官都被埋在了陰影之下,他連指尖都在顫唞着,整個腦海中的記憶被一位叫作“顧棲”的黑髮蟲母所填滿——肉粉色、豐腴漂亮的蟲尾,溫和卻帶着疏離的態度,以及他第一次開口叫出“顧棲”二字時得到的讚揚……

然後,他看到了那群笨拙卻深愛着黑髮蟲母的低階蟲族,那些影子似乎與062號星球上的大傢伙們所重合。

他身側的安格斯和艾薇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而比起落入過往那些綺麗美好記憶中的高階蟲族們,顧棲則專註於某暗室中的“舊相識”。

瘋癲的索蘭陷入了精神力壓迫下的痛苦,他曾經從蘭斯的靈魂中所吸取的一切好處,都在顧棲的刻意壓制下,逆流向本身陷入弱勢的蘭斯。

那是一種極端的痛苦,像是無數刀片刮蹭過皮膚和骨頭,足以讓索蘭瘋狂地嚎叫打滾,不顧一切地抓撓着自己的皮膚。

於是蘭斯那可憐的靈魂得到了反哺,正一點一點明亮起來,並親昵地蹭着再一次拯救他於水火之中的顧棲的精神力,眷戀又小心翼翼,被盤踞成一團陰雲的龍鯨“看”在眼裏。

此刻已經緩步離開客房、往顧棲房間走的愷因沒忍住道:“哥哥,我會吃醋的。”

一面“看”着索蘭在地上痛苦哀嚎,一面轉身忽然想去見愷因的顧棲在精神力中輕笑,“那要怎樣才不吃醋呢?”

穿過走廊、越過幾位高階蟲族的愷因呼吸微窒,他想到了前不久顧棲中斷的回答,躲藏在胸腔里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於是紅髮alpha難得像是急慌慌的年輕人似的加快了腳步,在即將到達門口目的地的瞬間,那扇門從內側被拉開了。

被眾人所期盼的黑髮蟲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開門的聲音就像是一道信號,聚集了所有焦點。

徹底想起了一切的高階蟲族們紅着眼睛,臉上是隱忍的後悔和難以克制的激動,但在所有的情緒之下,還有種微妙的瑟縮。此刻,他們無比渴望着黑髮蟲母能夠再多看自己一眼。

而距離顧棲一步之遙的愷因則唇角微挑,異色的雙瞳在略昏暗的走廊下閃爍着微光,專註而執着,那些流竄於他周身的精神力卻早已經耐不住寂寞地貼向顧棲,親親熱熱索要着更多的溫暖。

門完全被拉開了,只是高階蟲族們隱秘的期待落空了——在開門的瞬間,顧棲的目光堪稱平靜地掠過他們,隨之與愷因的視線相對。

愷因:“哥哥,我……”

話音未落,剛剛邁出一步的黑髮青年卻身體突然一軟,動作迅速的愷因在陸斯恩之前接住了暈厥的顧棲,隨之從蟲母體內爆發的精神力席捲了這片星域,所有的蟲族們都在這一股力量之下低頭臣服,就連聖浮里亞星上的索蘭也在壓迫下狠狠吐出了一口鮮血,被闖入暗室的國王護衛隊抓了起來。

同樣落入這般境地的還有才剛剛做了美夢就被拉入現實的伏恩·達布斯。

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活在暗影大帝的監控之下,所謂的復仇和對權利的覬覦也不過是帝國之主施捨於他的半分奢望。

正如那有關於這位君主的傳言,似乎一切的陰謀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

自由之盾內,唯一站立在長廊內的愷因臉色發沉,還不等他仔細觀察顧棲的狀態,便聽到了一聲布帛撕裂的脆聲——咔。

有什麼東西,徹底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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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蟲母是世界的瑰寶[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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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抓捕索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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