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翌日清晨,朝陽初升,耳邊鳥鳴聲聒噪得厲害,姜別夏暈沉沉地醒過來,睜眼看着周遭陌生的佈景,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還是在帳篷里。
胳膊傳來的重感壓得半邊麻得都要沒了知覺,蘇枝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她這邊,正緊緊地抱着她胳膊睡得正香,睡姿實在算不上多好看。
姜別夏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了出來,坐了一會兒醒神,腦子裏隱約就記得幾個人去音樂會嗨完,後面愣是一點兒也沒印象,乾脆也不想了,輕聲起身出了帳篷。
外面露營有點兒最大的不好就是蚊蟲多,姜別夏皮膚敏[gǎn],脖子和胳膊不知道被什麼蟲子叮了好幾處紅點,又癢又疼,她撓了幾下一點也沒用。
剛一出帳篷,便看見解揚也早早地醒了,正拿着礦泉水漱口中的泡沫,興許是還有點兒早,別的帳篷也還沒什麼動靜。
解揚也看見了姜別夏,三兩口漱完抹了把臉走了過來:“起得這麼早?”
姜別夏點了點頭,“睡夠了。”
“脖子怎麼了?”
興許是撓了幾下脖子那塊被叮咬的皮膚紅了一大片,這會兒格外明顯,解揚視線本來就在她身上,幾乎是一下子就看見了。
姜別夏心下一跳,慶幸這地兒還是草地鋪上的軟墊子,要是再滑點兒她能直接被勾他懷裏去,語調憤憤不平給自己找面子:
“那你把藥膏給我,我自己也能抹。”
解揚看了眼一旁也沒有棉簽,直接擠到了自己手指上,視線落在姜別夏的脖頸上,懶聲懶氣地回著她:
“你自己能看見?抬頭。”
心裏這樣想着,解揚讓她往前坐點兒方便抹葯的時候,姜別夏還是老老實實地往前挪了點兒。
等她洗漱好,又把脖子和胳膊那塊兒的皮膚也沖洗了下,解揚已經坐到了那邊桌子旁的露營椅上,對着她喊了聲:“過來。”
解揚湊近往她脖子那處看了看,眼神眯了眯,眉間微蹙:“別撓了,先去洗洗,我去拿藥膏。”
她走進看見手裏的軟膏,記得這藥膏好像蘇枝和她都沒帶。
姜別夏定睛,格外聽話地走了過去。
下一秒,解揚像是不滿意兩人的距離似的,腳一勾力度大得愣是連人帶椅子又往前拉了拉:“你就挪那屁大點距離我幾隻手都不夠伸長的。”
“什麼?”
晨間的空氣格外清新,風吹過也恬然不已,藥膏塗在皮膚上,清清涼涼,解揚的手指順帶着來回揉抹,沒了剛才的癢意,反倒是舒服上了。
姜別夏看着他轉身往天幕那兒走,頓了頓才去洗漱。
解揚手指微動,揉抹的速度緩了緩,漫不經心地丟了句:
姜別夏自己看不到,但也總歸不大舒服,語氣不確定地低聲:“好像是昨天晚上被什麼小蟲子咬了,有點兒癢。”
姜別夏下巴被他手背頂了頂,不自覺地跟着仰頭露着脖頸上的皮膚,想說什麼又被解揚的眼神帶過去,乾脆也閉口不說了,反正他願意幫自己就隨他。
解揚把一旁的另一個椅踢到了自己面前,示意她坐下,嘴上隨意地嗯了一聲,話語正經又不正經:
姜別夏微眯了眯眼,享受的表情一看就是被伺候得舒坦了。
姜別夏一時間怎麼覺得這話明裡暗裏說自己呢,她皮膚也就敏[gǎn]了那麼一點點點兒,害羞時臉容易比別人紅而已。
“你們女生皮膚薄,不跟我們這種糙樣兒,動不動這兒紅那兒紅的,想着就帶了,這不正好先給你用上了。”
姜別夏眸色閃動,舒服得眉毛都有些彎了,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也沒在意,慢聲接了句:
解揚盯着手下那塊兒白皙透紅的皮膚,掌心生躁,半闔着眼皮撇了這姑娘的表情一眼,薄唇微張笑着扯聲道:
“姜別夏,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還帶葯了嗎?”
“恃寵而驕。”
“你現在這就是。”
姜別夏聞聲嗓間一動,眼睛也睜了睜,下意識地跟着脖子往下壓了壓,反駁:
“我才沒有。”
她哪有他說得這樣啊。
解揚手指隨着她的動作被卡了下,不滿地嘖了一聲,手指輕點了點她的下巴,蹙眉道:“抬好。”
姜別夏默默地動了動唇,欲言又止,頓了幾秒后又抬了抬頭,算了,畢竟解揚的手法確實比她自己好多了,少說兩句她也能忍住。
能屈能伸的樣子直讓人覺得有點想笑,解揚眸色沉笑,繼續了手上的動作。
過了幾秒后,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看着姜別夏驀然地說道: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還記得嗎?”
姜別夏聽見他提起昨晚的事兒,當下搖了搖頭:“我只記得音樂會回來我就睡覺了,我喝醉了嗎?但我不是就喝了兩罐還是三罐啤酒嗎?”
“你還知道你就喝了兩三罐啤酒啊?”
解揚溺聲地揶揄,這酒量淺得還是頭一次見。
也不怪姜別夏不記得,誰能想到兩罐啤酒都能喝得暈暈乎乎,而且她這酒勁兒還來得遲,醉了也就是安安靜靜,什麼也不鬧,聽話得緊,輕微斷片兒也正常。
“我喝酒了做什麼了嗎?”
姜別夏看他忽然提起來這事兒,以為自己鬧什麼了,當下語氣有些緊張。
解揚聞聲眼眸微動,明顯打着主意,一臉凝重,半天才重重地應了一聲:
“做了。”
不等姜別夏繼續問,下一秒聽見這人語調還算認真地跟了句:
“你昨天晚上一直吵着要親我。”
話音一落,姜別夏驚恐地眼睛瞪大了不少,剛有動作便被解揚提前得知似的箍住了下巴,她臉動不了,只能囁聲強硬地反駁:
“不可能,我怎麼會那樣。”
“不可能嗎,你當時怎麼鬧來着,要不要我給你學學當時那場面?”
解揚面不紅心不跳地扯着謊,仗着姜別夏不記得,一副她只要點頭,他立馬能表演出來一下場景再現似的。
姜別夏聽見這話莫名有些心虛,畢竟醉完之後的事情她確實也不記得,更何況她之前也沒喝醉過,不知道自己醉后什麼樣子,但怎麼說也實在想像不出來她能幹出找解揚索吻這種事!乾脆繃著臉強裝着鎮定,伸手要捂住他的嘴:
“不用,我不好奇。”
興許她的動作有些突然,解揚表情閃過意外,垂着眸子定睛看了看那雙軟手,嘴唇微動往前頂了頂。
解揚的唇軟軟的,嚅濕的觸感沒任何阻擋地抵到了姜別夏的掌心,當下一麻,倏忽地縮了回來,臉頰燥熱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
解揚一點兒也沒在意,拖腔帶調地接話:“嗯,想摸就摸,有意的我也樂意。”
姜別夏緘默,不想說話了。
等差不多塗好了脖子那處,姜別夏剛撤開椅子拉遠了點兒兩人的距離,後身處便傳來了明顯昂揚調侃的聲音:
“哎呦呦,可算是結束了,我蹲得腿都麻了。”
“揚哥可以啊,一大早興緻就這麼高。”
“夏夏,夠持久的啊,怎麼樣,嘴被親麻了嗎?”
杜益川、賀文鳴和蘇枝的聲音接連而起,三個人一臉看熱鬧的表情看着他倆,慢慢悠悠地晃着步子往這邊兒走。
姜別夏一聽這都知道他們又誤會了,嘴上趕緊解釋:
“我倆沒有,就是塗個葯,沒你們想得那麼……”
蘇枝拎了個凳子坐到她旁邊,直接打斷她的話,直聲道:
“得了吧,你能忍住解揚也不見得能忍得住,我們在後面可都看見了啊,夏夏,你解釋之前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臉啊,紅得可一點兒沒有說服力。”
蘇枝一言即中,姜別夏就是想辯解,這群人八成也不信。
解揚拿着藥膏瞥了眼她的胳膊,作勢還要幫她抹胳膊,被姜別夏先搶了過去:
“這點兒我自己可以。”
“行,你自己來。”
解揚也不強硬,知道她當著這麼多人面臉皮更薄得要命,由着她來了。
杜益川癱軟地躺在椅子上,帶着晨起的睡眼惺忪問了句:“今天還玩兒嗎,什麼時候回去啊?”
賀文鳴眯着眼看了下天空,早起陽光就開始有了熱意,刺眼犯暈道:“感覺今天會比昨天熱。”
“吃完早飯就回去吧,山裡蟲多,不能待久了。”
解揚似有似無地瞥了眼姜別夏,慵懶地說著打算。
幾個人聽見這話也覺得是,蘇枝看着自己的胳膊,恍着聲音:“我說昨天晚上怎麼感覺身上痒痒的,蚊蟲是真多。”
姜別夏正巧拿着葯,遞了出去:“要抹點兒點嗎?還挺管用的。”
蘇枝順着接了過去,往自己紅的地方擠了點兒。
他們帶的早飯都是麵包牛奶水果什麼的,吃飯的時候,杜益川視線還掃着周圍,話語帶着留戀,感嘆:
“要不是這兒吃住不方便,我都不想回去了,也是真舒服,一想到回去馬上就要查成績,我想直接死在這兒了。”
“對了,今天幾號了?”
瘋玩的時候短暫地忘了這一茬,之後就又不自覺地想起來,冷不丁地提到成績,幾個人都怔了一下,好像成績是個驚悚話題似的。
“已經22號了。”
姜別夏按了下手機,默默接話。
杜益川腦子一炸:“都22號了,那這不是快了!”
江沅市25號凌晨可以查成績,就剩這兩天了,好不容易放下的緊張感一下子又來了。
蘇枝朝着他丟了瓶牛奶,皺眉道:“快了又能怎麼樣,成績定都定了,瞎緊張也沒用。”
“靠我太奶奶顯靈了,讓她曾孫子考好點兒吧,爭取考上盛宴的大學。”
杜益川雙手抱着牛奶盒叩拜,一臉虔誠。
“川子,你不如改去祈禱改卷子的老師能心軟點兒,分數發發大水。”
賀文鳴略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杜益川頓了幾秒,說了個也行,又開始求了。
蘇枝抹完葯,把藥膏又遞了回去,邊問道:“夏夏,你感覺這次考得怎麼樣啊?”
高考結束后,幾個人秉着默契都沒互相問,這會兒才開始聊起來。
姜別夏想了一會兒,慢聲道:“感覺還可以,應該屬於正常發揮。”
“那就穩了,肯定還是第一,盛宴大學妥妥的。”
蘇枝拍了下手,比她還有自信,轉而又看向解揚,故意地調侃道:
“解揚,這次高考夏夏要是又拿個第一成了市狀元,你這個男朋友也不應該落後吧。”
解揚靠着椅背,聞言笑了下,話是對着蘇枝說,視線卻落在了姜別夏身上:
“我盡量。”
畢竟約定在呢,違背約定這事兒吧,他干不來。
蘇枝聞言湊過去臉色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故意道:“這是叫婦唱夫隨吧?我沒說錯吧。”
怎麼還能有這種改詞的啊。
姜別夏臉色一紅,頓聲道:“成語裏面沒有這個詞。”
“有吧。”
“解揚有嗎?”
“有。”
多巴胺釋放,總有人在這個年紀里,比夏日還要繽紛。
(本章完)